这一日,三人终于是来到济南境内。济南城南依泰山,北跨黄河,隔断南北往来,占据水陆要冲,前人论及济南地位,称“齐州当四达之冲。南不得齐州,则无以问河济;北不得齐州,则不敢窥淮泗;西不得齐州,则无从得志于临淄;东不得齐州,则无以争衡于阿鄄。”是以济南城自古便为兵家必争之地,战守决胜要冲。
战事已开,济南境内处处狼烟四起,满目疮痍。三人策马疾驰,不过半日就已来到济南城下,但见城楼之上旌旗飘展,甲胄分明,十步一岗,五步一哨,丝毫没有一点败亡慌乱之象,萧雨楼心中不由暗赞一声,心里度道:“这济南城的守将倒也是个人才,到了这种时候还能丝毫不乱,将城防做到这种程度,看样子,敌军虽众,倒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正想着,宫若飞已是一马当先,疾驰到那城楼之下,方才勒马停下,朗声叫道:“大明忠勇侯奉皇上之命,自即日起,接管济南城防,圣旨在此,城中守将现为何人,还不快快出城迎接?”
话音方落,自那城楼之上传来一阵爽朗笑声:“六弟,多年不见,还记得我这个做哥哥的吗?”
萧雨楼欣喜道:“大哥!”
话音才落,又一个声音从城楼上响起:“老六,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只喊大哥,难道忘了三哥我了吗?”
“三哥!!你也在这里?”
“老三,你听见没有,这小子竟然做了朝廷的忠勇侯,着实是威风的紧!”
“大哥,听你这意思,莫非是也想去混个侯爷做做?”
“哈哈,我就是想做,只怕小皇帝他也不答应,我看我们两个老骨头,还是给我们的萧元帅打打下手,混个将军当当,比较现实一点!”
萧雨楼心中涌起一丝莫名暖意,笑道:“大哥,三哥,你们莫要再耍小弟了,再说下去,小弟就要无地自容了。”
姜开元与殷铁香两人哈哈一笑,身形一动,只见一灰一蓝两道身影已自城楼上横掠而出,凌空飞出数十丈,飘然翻落在萧雨楼身前,兄弟三人紧紧抱在一起,良久也没有分开。
此时无声胜有声!!!!
半晌,萧雨楼才突然问道:“大哥,三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姜开元笑道:“白河沟之役后,李景隆大败,燕王朱棣弦尾直追,兵不血刃攻取德州,师父在那时便已想到会有今日济南之困,因此便命我与三弟,持先皇令牌,沿途收拢兵败军队,拉到这济南城中,准备抗击北军来犯。”
殷铁香道:“李景隆也算是古往今来的第一逃跑将军了,六十万大军输给十万人这还暂且不说,竟然还免费给别人当了一回粮草运输官,否则济南城又怎会有今日之局?依我看,他是朱棣的奸细那也说不定,真不知道他老子李文忠,泉下有知,会作何感想?”
姜开元道:“将门往往出犬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说到那个白痴东西我就生气,现在弄出这个烂摊子,还要我们来给他收拾。”
殷铁香道:“大哥说的不错,师父本来是不愿来管这朱家的内讧,但又不愿看到老太子的这点血脉这么年轻就夭折了,所以才会出手干涉,否则谁想去管他老朱家的事情。”
姜开元笑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我们就将这济南城交给六弟你了,朱棣嚣张跋扈,自出战伊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更加不可一世,我们兄弟三人就叫他在这济南城下叫他吃下平生的第一场败仗。”
殷铁香击掌笑道:“大哥说的好,咱们就在济南给朱棣好好的上一课。六弟,咱们不要再在这里寒暄了,城中守将早已都想见见六弟你了,咱们入城再叙,正好,哥哥也要为你引进两位将军,若无他们,济南城决难有今日万一的声势。”说着又转向叶凝之与宫若飞道,“这两位是?”
萧雨楼指着宫若飞道:“这位是禁军统领宫若飞宫大人。”
姜开元微一动容道:“怒目金刚宫若飞?久仰久仰。”
萧雨楼奇道:“大哥认识宫大人?”
姜开元道:“虽不认识,却是闻名久矣,宫大人一身横练功夫,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当今天下,绝难再找出第二人,六弟你入世时短,宫大人最近几年又绝少在江湖走动,所以你才会没有听过。”
萧雨楼一听此语,也不禁为_4460.htm之动容。
宫若飞却笑道:“姜大侠太抬举若飞了,区区贱名,也都是江湖朋友抬爱,算不得真的,与姜大侠与殷三侠比起来,就如萤火之于日月,蝼蚁之于巨木,又何以入方家之口?”
姜开元笑道:“宫大人又何必自谦,江湖中真英雄虽少,但宫大人在姜某心中却无疑算是一个。”话锋一转,又指着叶凝之问道,“那这位是?”
“她,她。。。她就是叶姑娘!”说到最后连自己都听不到声音了。
姜开元和殷铁香齐齐失声叫道:“叶凝之,叶姑娘??????”
叶凝之上前一步笑道:“叶凝之见过姜大侠,殷三侠。”
殷铁香却摆手道:“不对,不对,叫错了,你应该叫我一声三哥才对!”
这话一出口,莫说是萧雨楼,就是叶凝之的脸也红到耳根了,殷铁香却笑道:“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常情,你们相知相惜,相互爱慕,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来,来,叫声三哥听听!”
姜开元也浑水摸鱼道:“三弟说的不错,鬼谷门也好久没有这种喜事了,这声大哥还是必须要喊的。”
萧雨楼急道:“大哥,三哥,你们怎么这样?”
殷铁香道:“诶,六弟,我们问的可是叶姑娘,不关你事,你可不要多嘴!”
姜开元也道:“就是,就是,我们今日就是要看看,叶姑娘愿不愿意喊我们一声哥哥。”
这下萧雨楼傻了,不想一向严肃的大哥也跟着三哥来开涮自己,倒还是叶凝之性情洒脱,顶着满面红云,做了个万福柔声道:“小妹见过大哥,三哥。”
姜开元哈哈笑道:“好,好,好,还是弟妹洒脱一些,既然叫了大哥,我这个做大哥的可不能让弟妹空手而回。我看弟妹也是女中豪杰,女儿红妆必不为弟妹所爱,这把匕首名曰‘断水’,乃是用天外陨石,历经七七四十九天方才锻造而成的上古名器,我就转送给弟妹了。”
叶凝之接过匕首,喜道:“抽刀断水,水自横流,这把匕首既名‘断水’,想必其锋利冷寒亦是世间少有,小妹谢过大哥了。”
殷铁香却叹道:“大哥尽会做好人,明知小弟我身无长物,还要送出如此贵重的匕首,小弟不比大哥豪气,可随便送不出这等神器,好在小弟几年前,天竺一行,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这两颗凝香丸,常人服用一颗,已等若苦练十年内力,区区小礼,不知弟妹是否还看得上眼?”
要知道,世间神器虽少,但历代制器大师心血所寄,千年传承,流落于世的却也不下百把,只要悉心寻取,得之一二,也并非是登天难事,终是可遇可求之物,况且,武学之途,到达顶尖,摘叶飞花,皆可伤人,世间万物,皆可入器,武器的选择早已是不再重要,但这凝香丸却全非如此,两粒凝香丸就等若是二十个春秋寒暑,等若了二十年艰辛的勤修苦练,人生苦短,又有几个二十年可以重来,可以浪费,生命的价值又岂是一把绝世神器可以相比的?因此,这凝香丸的价值,就是十把百把断水也不能相比,根本就是无价之宝。
叶凝之武功本就不弱,甚至已可说是天下有数的一流高手,否则又怎么可能能与萧雨楼在那临江楼上大战数百合而不败,但她最大的短板就是内功修为,所以有了这凝香丸,对她的郫助,实是不可用言语来表述。
叶凝之欣喜的接过凝香丸来,喜道:“谢谢三哥,谢谢,三哥你真好。”
萧雨楼也为叶凝之感到高兴,同时也深切的感觉到了师兄们对自己的关心爱护和深厚的兄弟情谊,心头不由的一片温暖。
姜开元却笑骂道:“你这个臭小子,身上有这种宝贝,竟然还瞒着我,若不是送给了弟妹,给了别人,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
五人就这样一路说说笑笑,进了济南城,来到一处院落住下,这里本来是济南府衙,因为战时之需,所以临时做了战时指挥所,城中守将也大多全都住在这里。
萧雨楼方才坐下不久,殷铁香已是领着两个人自堂外走了进来,当前一人,身量极长,肩宽背厚,虎背熊腰,双目如星,面容古锉,形态甚是威猛,其后一人,身形瘦削,面色蜡黄,初看起来便仿佛随时都会被那狂风吹走一般,但背脊却是挺的笔直,那铮铮铁骨即便是泰山压顶也不能让其弯折一丝一毫。
两人入得堂来,同时拜倒:“都指挥使盛庸拜见萧元帅。”
“山东参政铁铉拜见萧元帅。”
“两位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两人站起身来,也各自入座,忽听殷铁香指着那文士模样的汉子道:“六弟,我这次与大哥奉师傅之命沿途收拢败退士兵,这位铁大人可是帮了大忙。”
姜开元接口道:“三弟说的不错,想那先帝的九龙令牌权利虽大,但识货的人却太少,若非有这位铁大人帮忙,只怕就凭我兄弟二人,绝难收拢到如今这济南城中的十万守军的。”
“十万?太好了,我原先还担心济南守军不够,难以抵挡住燕王的猛攻,如今就不同了,济南城若能不破,铁大人当记首功。”萧雨楼喜道。
铁铉却谦虚道:“铁铉不过是区区一个山东参政,一介书生,文不能制邦兴国,武不能平叛固疆,既无领军之经验,又无军中之声望,又有何德何能能让这十万将士随我来到这济南城,共抗敌军,所依仗的不过是云梦公之望,萧元帅之名,因为大家相信,只要萧元帅能够坐镇济南,我们就一定可以击败燕王。”
萧雨楼笑道:“铁大人又何必自谦,大明朝大厦将倾,铁大人在这个时候,敢于不畏强敌,以柔弱之躯承担起救国存亡的如山重任,在雨楼看来,岂不是比那些自命不凡的所谓英雄豪杰要伟大的多?”
铁铉道:“铁铉所凭的不过是这一腔书生意气罢了,怎敢得元帅如此称赞,实在是惭愧。”
殷铁香笑道:“大丈夫处世,理应当仁不让,有所不为,有所必为,铁大人就不要太过自谦了。”借着指向另一个汉子道,“这位盛大人,以前是李景隆那个胧包手下的一个都指挥使,但论真才实学,就是十个李景隆也比不上他,足可以独当一面,是不可多得的大将之才,济南城能有今日声势,全是他一人的功劳。”
盛庸笑道:“虽说是大丈夫理应当仁不让,但殷三侠若是再说下去,盛庸真的是无地自容了。自云梦令四十年后重出江湖,云梦公诏告天下,鬼谷门下将再度入世,接管南军统帅职务,济南城上上下下,日日夜夜盼望萧元帅能早日到来,若不是借着云梦公的绝世威名,盛庸就是有再大能耐,也绝难撑到这个时候。”
殷铁香笑道:“没想到盛大人也学起铁大人,谦虚起来了,有趣,有趣!”
姜开元接过话道:“三弟莫要说笑了,六弟既然到了,我们也应该好好计划一下到底该如何据敌,燕王军队就驻扎在城外,随时都可能大举攻城,燕王当世名将,带兵打仗,非比耿炳文,李景隆之辈,我们若无充足的准备,只怕是要吃尽苦头。”
萧雨soudu.org楼点头道:“大哥说的不错,燕王能先在真定重创耿炳文,后在白河沟大败李景隆,绝非易与之辈,我们能做到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接着又道:“盛大人,燕军那边这几日有何动静?”
盛庸道:“说来也奇怪,燕军初来之时,还时来攻城,但这几日,却是动静全无,既不来攻城,也不见有什么援军,物资送来,整日里营寨四闭,而且寨中巡逻守卫也多了一倍不止,我们几人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不敢冒然去攻,只有就这样陪他们耗着。”
萧雨楼只一沉思就道:“若是我想的不错,燕王此刻必定不在军中,主将不在,所以燕军才不敢前来攻城,而且这样一想,营寨中守卫突然倍增也就可以解释了。”
其他四人闻言,恍然大悟,盛庸道:“那我们何不趁此机会前去攻寨,说不定可以一举破敌。”
萧雨楼摆手道:“万万不可,燕军此刻戒备森严,我们想要突袭根本就没有一丝机会,若是我们强攻,敌人据寨而守,兵力又比我们强盛,吃亏的肯定还是我们。”
盛庸急道:“那我们难道就让这大好的机会白白溜走?”
萧雨楼道:“这本就不是什么机会,燕王既然敢放心离去,想必是对自己的军队有十足的信心,做了十足的安排,我们若想破敌,还要想其他办法。”顿了一顿又道,“大哥,燕军可知道这济南城中到底有多少守军?”
姜开元略微一想:“应该还不知道,这些军队都是我们沿途收拢而来,白河沟之役大明的败军逃跑的至少也有四五十万,燕王再厉害,也难以猜到,我们到底收拢了多少军队来驻防济南。”
萧雨楼奇道:“但燕王既然已经做了几次攻城,应该是对济南城的兵力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大哥为什么说的如此肯定?”
姜开元笑道:“燕王本就投鼠忌器,眼看到济南守军军容强盛,士气高涨,更是摸不清济南守军的虚实,我们输不起,燕王也是一样,因此只是做了几次试探性的攻击,都被我们一一击退,因此我敢肯定,燕王决计不知道这济南城中到底有多少守军!”
萧雨楼目中精光一闪,笑问道:“诸位,你们说现今济南守军最缺的是什么?”
铁铉道:“自然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盛庸也接道:“不错,如今济南守军士气低落,倘若面对已在他们心中无敌的燕王,能有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势必能重振士气,重树信心,那样的话,坚守这济南城的把握也就更大了。”
姜开元皱眉道:“话虽说的不错,但这第一仗的胜负,与敌与我都十分重要,如若胜了还好,倘若败了,那么士兵的信心将被彻底击垮,这济南城可说是不攻自破。”
殷铁香也点头道:“大哥说的不错,现在济南守军绝大多数都是新败之兵,早已被打得怕了,能坚持到现在全靠那一点精气支撑,把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六弟身上,倘若我们这第一仗就败了,再让他们恢复信心可就难了。”
萧雨楼却笑道:“诸位不用担心,倘若燕王真的不清楚济南守军的虚实,那么我有十分的把握让他在这济南城下吃到他起兵以来的第一场败仗!”
四人闻言,目中奇光一闪,盛庸急道:“萧元帅,计将安出?”
萧雨楼笑道:“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实虚互易,虚实互补。”
盛庸听的一头雾水:“萧元帅,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是姜开元最先会过意来:“六弟说的莫非是示之以弱,击之以强?”
萧雨楼笑道:“不错,燕王摸不清济南守军的虚实,所以才不敢来犯,但我却偏偏要引他来攻。皇上派给我三千皇城禁卫,燕王现在虽然还不知道,但是一旦军队入了济南境内,就决瞒不过燕王的耳目,我们就要在这上面做好文章。”
殷铁香不由的击掌叫道:“果然好计!”
盛庸这时也大概把握到萧雨楼的用意所在,只有铁铉还不知道萧雨楼到底在说什么,问道:“元帅,恕铁铉愚钝,还是不明白大帅的用意所在?”
萧雨楼笑道:“燕王如今之所以不敢冒然前来攻城,不过是因为他摸不清济南守军的虚实,但倘若他知道了济南城中并如多少的守军,只是虚张声势,你说他会怎么办?”
铁铉道:“自然是兴兵来犯,大举攻城。”
萧雨楼笑道:“不错,燕王必定会来兴兵攻城,但我们如何才能叫燕王知道济南城中并无多少的守军呢?总不能我们亲口去告诉他们,弄出个苦肉计来,以燕王的为人和聪慧,也决计不会轻易相信,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铁铉目中一亮:“当然是让燕王从我们的兵马调度上,自己看出来,只有是他自己调查出来的结果,他才会深信不疑。”
萧雨楼笑道:“不错,我们当然不能让燕王入得济南城来,自己检阅,所以问题的关键就落在这三千皇城禁军身上。我们不但要让燕王知道这三千禁军的存在,还要将假象做真做象,所以这三千禁卫,一旦入得山东境内,我就命令他们昼伏夜出,专挑细径小路行军,避人耳目,但即使我们做的再小心,当然也绝难逃过燕王的眼睛,一旦燕王知道连皇城禁卫都离开皇宫,驰援济南,而且还做的如此小心谨慎,就一定会先入为主的认定济南城守备空虚,所以才要急调皇城禁卫前来驰援。一旦燕王认定如此,便必定会不顾一切的兴兵攻城,到那时候,我们便来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将这三千禁卫和老弱残军留守济南,其余精锐部队悄悄出城,预作埋伏,一旦燕王攻城开始,我们的精锐部队就从两翼和后方杀出,攻其不备,打他个措手不及,到时候,燕王就是有通天的本领,想要不败,也都难了。”
四人闻言,不由的击节叫好,铁铉这时却道:“此计好是极好,但我们又如何能瞒过燕王,将城中军队悉数调出呢,假如燕王发现我们的兵力调度,那么以燕王的智慧,必定会猜出我们的意图。”
萧雨楼笑道:“这一点,铁大人不必太过担心,燕王本就不会想到,我们守城不及,还敢冒险出城,对此,不会有太多防范,而且今冬大雪,实是近十年来少有,晚上能见度本就很低,再加上风雪迷茫,只要我们小心一点,燕王就决计不会发现。”
四人闻言,也都是不再说话,只要一想到,能在这济南城下,重挫那无敌的燕王,每个人的心中都是激动无比。
计策既已定下,余下几日,各人也都是按计行事,宫若飞奉命出城,亲自统帅禁军入境济南,盛庸则负责从败军之中选取精锐,准备突袭,铁铉则是筹备军备马匹等一切后勤之事,如此,两日转眼即过,宫若飞率领的三千禁卫也是如期而至,所缺的便只是对手中计与否了。
就这样两日又过,这一天,燕王和简荻秋终于是从应天赶回,满营将士但见军师主帅归来,士气大振,群情激昂,欢呼声直直响彻天际。
济南城头,萧雨楼淡笑道:“看样子,是燕王回来了。”
燕王营寨,中军大帐,燕王端坐帅位,简荻秋,诸位大将分列两班,张玉忽然越众而出道:“王爷,此次金陵之行可有收获?”
燕王笑道:“虽不敢说大获全功,却也不远矣,倘若我们能够突破这济南城防,那么旬月之内,本王便有把握攻入那应天皇城。”
简荻秋也笑道:“听张将军的意思,这十天以来,诸位将军都手痒的很吧?”
张玉笑道:“军师哪里的话,王爷和军师一切为大局着想,谋取的是这九鼎天下,我等又岂敢有半句怨言?只是,这粮草军备的统筹运输实是我军的最大软肋,时间越久,就对我军越加不利,所以诸位将军才会有所担心。”
燕王点头道:“张玉说的不错,后备军需的确是我军最大的弱点,所以这济南之战务必速战速决。”顿了一顿,转过头来,问道,“朱能,济南城内,近日可有什么动静?”
朱能道:“前几日里,萧雨楼已经来了。”
燕王皱眉道:“济南城内虚实不明,如今又有名帅把守,这场仗怕是难打了。”
张玉却笑道:“那却倒也未必。”
燕王不悦道:“萧雨楼乃是鬼谷门下高足,又尽得云梦公兵法武学真传,你张玉何德何能,竟然说出如此大话,哼,小心我军法从事。”
简荻秋却摆手道:“王爷息怒,依荻秋看,张将军既敢说出如此豪言,必定是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何妨听他把话说完?”
张玉道:“两日前,末将与晓卫巡防之时,发现有大量皇城禁卫进入济南境内,大约有三千之众,彼时敌我双方实力悬殊,因此末将也不敢深入打探,但皇城禁卫竟然离开皇宫,驻防济南,那么济南城内的虚实也就可见一斑了。”
燕王双目一亮:“你敢肯定是皇城禁卫?”
张玉道:“末将虽然愚钝,但是普通军队和皇城禁卫还能分的清,如若属下看的不错,那只军队不但是皇城禁卫,而且是禁卫之中最精锐的龙虎卫。”
燕王沉思道:“龙虎卫到了济南?荻秋你怎么看?”
简荻秋略想一下,问道:“张将军,你是怎么发现龙虎卫的?”
张玉道:“其实这只军队甫入济南境内之时,就已经被我军探子发现,但当时王爷和军师都不在军营之中,因此末将也不敢冒然出兵,所以就带上一队轻骑晓卫弦尾追踪,不想竟然发现对方竟是龙护卫,而且更为奇怪的是对方行军特别谨慎小心,不但是昼伏夜出,而且专挑蹊径小路行走,着实非常奇怪。”
燕王和简荻秋相视一笑道:“张玉,你可知道,你无意间可是立了大功!”
简荻秋也点头道:“王爷说的不错,若不是济南城实是到了无兵可用的绝境之地,小皇帝绝不会将保护自己性命的龙护卫派出京师,而以鬼谷门人的孤傲也绝不会接受这区区的三千禁卫,本来我还有所疑虑,但对方这套行军的方法,却等于是不打自招,将济南城防的虚实完全给暴露了出来,萧雨楼啊,萧雨楼,与云梦公比起来,你还是太过稚嫩了一些,不经过大战的洗礼,又如何能成为绝世的统帅,但你恐怕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燕王笑道:“先生大才,所以才会有这种苦无对手,高处不胜寒的寂寞之感,所谓兵贵神速,本王想要明日一早便大举攻城,先生以为如何?”
简荻秋笑道:“王爷既然已有决断,又何必再问荻秋呢?荻秋一介布衣,只能为王爷出谋划策。攻城略地,只怕还是要靠在座的各位将军。”
燕王笑道:“张玉,朱能,明日我便将攻城的重任交给你们二人,你们有没有把握给本王取下这济南城。”
张玉肃然道:“王爷放心,明日日落之前,便是这济南城破之时。”
燕王哈哈一笑:“好,说得好,诸位将军,这就下去准备,明日傍晚,本王再在那济南城中与诸位将军痛饮一杯。”
天色将晚,暮云四合,济南城头,萧雨楼远眺燕军营寨:“诸位,燕王好像已经入瓮了。”
姜开元道:“不错,燕军已经行动起来了,估计明日一早便会攻城。”
殷铁香也笑道:“看样子,今夜我们也有的忙了。”
盛庸道:“今夜人手调度,还请大帅示下。”
萧雨楼笑道:“我身为主帅当然还是要留守在这济南城中,一来稳定军心士气,二来也不至让对方生出疑心,后勤统筹调度当然还是由铁大人负责,另外出城伏击的三支队伍,就由大哥,三哥和盛大人各领一只,全以骑兵为主,这样机动性较强,从容灵活,即使一击不成,也可从容遁走,分别埋伏在敌军的左,右,后侧,燕王既然已经认定济南城中守军不多,只是早虚张声势,因此一定不会分兵攻城,肯定会一鼓作气猛攻一门,那样的话,济南城中虽然守军不多,但是加上这最精锐最擅于守城的三千龙虎卫,撑上一段时间,也还不是问题,当敌军大举压上,两翼都已空虚之时,到时,我便放出信号,大哥,三哥便率领骑兵从左翼,右翼杀出,攻其不备,让敌军左右难顾,届时敌军必然大乱,敌军肯定会分出精锐抵挡左右翼的攻击,保护主力部队撤退,就在敌人将退未退,还未形成阵型,混乱不堪的时候,盛将军领军从后方杀出,断其后路,此时,敌军定然已经无心攻城,我再领军自城内杀出,四面合击,让敌军首尾难顾,左右难支,到时即使不能全歼敌军,亦可说是大获全胜矣。”
几人一听,纷纷击节叫好,就在这时,忽听的远处飘来一阵香懒之声:“你们几个大男人,在这里笑什么呢?还不说来给我听听?”
殷铁香笑道:“弟妹,这可是军事秘密,可不能随便说给别人听。”
远处,城楼白衣一闪,叶凝之已自阶梯走上城楼,几日苦修,再加上那凝香丸改天换地的神奇功效,叶凝之由内而外,气质神韵上已发生了极大变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欲羽化飞去的脱俗之感,容貌之美,更加令人不敢逼视。
萧雨楼一时之间,竟是看的呆了。
叶凝之走到众人面前,白了萧雨楼一眼,啐道:“呆子,你傻了吗?”
萧雨楼这才觉醒过来,脸色不觉又是红了,殷铁香笑道:“弟妹,我这六弟脸皮最是薄了,你可不要欺负他。”
叶凝之嗔道:“我哪里欺负这个呆子了?大哥,你看,三哥现在就忙着这个呆子欺负我了。”
殷铁香笑道:“哎呀,大哥啊,你看我们的六弟那么老实,娶个老婆却如此厉害,以后只怕六弟是有的受了。”
叶凝之嗔道:“三哥你莫要乱说,要不然小妹可是不要理你了。”
殷铁香告饶道:“好,好,好,三哥错了,三哥错了,还不行吗?”
大战之前,虽说是已定下万全之策,但个人心中却依然难免紧张,但经此一闹,每个人的心中都不由的轻松起来。
时已入夜,燕王营寨之内,依旧灯火通明,城南城头,无数军士也不断的将滚石,擂木,毛毡,火油搬上城楼,大战一触即发。
济南城内,校场之上,数万大明军队已经开始集结,点将台上,萧雨楼谈笑自若:“燕王此举,倒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原本我们如此多的马匹和军队出城,难免会弄出声响,静夜之中,很容易会被发觉,但现在只怕我们弄出再多的声响,他也听不见了。”
姜开元道:“话虽如此,但是一切还是小心为妙,倘若伏兵被对方发现,对方有了应对之策,各个击破,那么我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萧雨楼点头道:“大哥放心,我早有准备,我已经让铁大人在所有马匹蹄上裹上棉布,兵器也已用黑布蒙上,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等大军安全出城,我们再组织军士将城门附近的积雪扫平,明日一早,新雪覆盖,应该就看不出来了。”
姜开元道:“那就好,六弟,我们去了,济南城就交给你了。”
萧雨楼笑道:“大哥放心,我绝不会辱没师父的威名的,城在人在,与城偕亡。”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