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望向萧雨楼和叶凝之远去的身影,忽听那披着软裘的汉子回首笑道:“荻秋,你说的不错,五行四季阵果然困不住他。”
那中年文士原本负手身后,漫步而行,意态甚为潇洒,一听那汉子说话,神色却立刻变的恭敬起来:“那是自然,否则,他也就不是萧雨楼了!”
“哦?听起来,你倒是对他颇为推崇,难得,难得啊,哈哈哈哈。。。”那爽朗的笑声中竟也有一种摄人心魂的绝世魄力。
那中年文士待他笑完才道:“我只是不愿轻视自己的对手,只有不轻视任何对手,才可以避免不必要的失败,况且他本身也算是个很不错的对手。”
“你是说武功?”那汉子突然转过头来,紧盯着那中年文士的眼睛问道,深邃的眼神如大海一般了无边际,却带着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那中年文士却是迎向那汉子的眼睛,不闪不避,坦然道:“王爷当然知道,荻秋所说的绝不仅仅是武功,运筹帷幄,决胜天下,那才是我们真正的战场。”
燕王看了看那中年文士,复又转过身去,向前走了几步,缓缓道:“仅论武功,萧雨楼的确可算是天下有数的绝顶高手。但行军布阵,两军对垒,却绝不象江湖仇杀一样,靠的是一人一派之力,嘿嘿,我看他一个江湖草莽,未必能有什么惊人之举!”
那中年文士却道:“别人都可说是江湖草莽,但他却绝对不是,王爷莫非忘了,他出身于何门何派?他的师父又是何人?”
“江清扬?。。。”,提到这个名字,燕王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雄伟的身躯也随着这三个字微微一震,目光迷茫之间,仿佛又回到了那战火硝烟的旧时岁月,良久才叹出口气道:“你说的不错,盛名底下无虚士,那样的师父教出来的徒弟也决计是不会叫你我失望的。”燕王说完这话,良久沉默,那中年文士也不紧不慢的跟在燕王身后,始终保持着几步的距离。
“可是我不明白,既然你明知那些人不是萧雨楼的对手,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去送死,据本王所知,杀手楼那种身手的杀手,也并不太多。”
“的确不多,但他们并没有白白送死,我自然也有我的用意。”
“哦?说说看!”
“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萧雨楼,也没有与他有过正面的交手,而江湖传言又未必可信,所以我很难估量他真正的实力,那么他就有可能成为我整盘计划中的一个不安因素。孙武子常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既然要为王爷谋夺天下,当然要对自己的对手有一个全面的了解,但在那之前,我又不可以暴露自己,况且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我只有牺牲他们,这样才能获取到我想要的东西。”
“说的很好,没有把握的事你当然不会去做?”
“从来不会。”
“很好!”,燕王点了点头,忽的语气一转,冷冷道:“但你却因为要达到自己的目的,牺牲掉自己最亲密的部下和老_4460.htm朋友,这也着实令人心寒。”
那中年文士丝毫不惧,仍是缓声道:“一入杀手一行,就注定了属于自己生命的终结,为了自己的雇主可以不惜牺牲一切,凡事不择手段,不重过程,只求能达到最终的目的,我想王爷您选择杀手楼作为您争夺天下的助力,看重也正是这些。而王爷口中的那位老朋友,本来并不在这计划之内,只是因为对手是萧雨楼,是那个人的徒弟,所以他才不得不去,我虽然是杀手楼的宗主,但他要做的事,即使是我也无法阻拦,这其中原因想必王爷您也明白。”
燕王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中年文士又道:“现在我们每一步的举动安排,都如同是在棋盘上落下的每粒棋子,原本我们已经掌控了棋盘上的绝对优势,但现在对手却换了,来了一个高明百倍的棋手,他的眼力更尖更毒,他的智慧更深更高,只要我们稍有不慎,落错一子,就可能会被对手抓住机会,逆转局面,从而导致我们满盘皆输。我不会去冒这样的险,相信王爷您也不会。况且,江湖门派之争,尚会死伤枕藉,又何况是图谋九鼎?万里江山,虽然锦绣,却也是由无数枯骨堆成!王爷若是因为这种小事而怪罪荻秋的话,那么错的不是荻秋,而是王爷。”
燕王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冷冷的看着那中年文士,森然的目光中仿佛要结出冰来,突的又仰天长笑起来:“哈哈。。。好你个简荻秋,别人都怕我,避我,唯独只有你不惧本王威严,敢在本王面前说出真话,你可知道,我最欣赏的就是你这一点!”
“谢王爷夸赞!”他嘴里说谢,面上却是丝毫没有谢的意思,依旧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燕王似乎早已是见怪不怪了,转过身去,撩起头前一簇枯枝,一边走一边道:“那些人死的可有价值?”
“至少有一点收获!”
“哦?”
“至少我知道了萧雨楼已被江梦尘伤到,虽是轻伤,但伤了到底还是伤了。”
“哦?这倒的确算是个不错的收获,但你却是如何知道的?”
“方才萧雨楼救那女子,触手时,左臂曾有瞬间的迟滞,那是人在应激条件下最本能的反应,绝不会有假!”
“你观察的很仔细。”
“因为我已把他当成了对手。”
“有你这样的对手是件不幸的事情。”
“但荻秋却永远是王爷的朋友!”
燕王笑了笑,谁也不知道他的笑里包含的真意。是赞许?是掩饰?是嘲笑?还是杀机暗藏?
“但是你也说了,他受的只是微不足道的轻伤,只需短短几日,他的伤就会痊愈,这样看来,那些人的死也并不是很有价值。”
“王爷说的不错,却也错了。”
“哦?本王错在哪里?”
“伤自然是会在短短数天里痊愈的,但武功却绝不会在短短数日里增长太多!”
“说下去。”
“本来我并不知道萧雨楼武功的深浅,因此倘若以后冒然与他交手,我自己也说不清有几分获胜的把握,也许至多也只有五成,但现在,既然江梦尘能伤得了他,那么我获胜的把握至少也有了七成。”
“对于你们这样的人来说,七成已然不少。”
“已经足够要了一个人的命!”
“你很好”,燕王一字一顿的说出这三个字,顿了一顿,又道,“有你这样的助力,本王何愁不能问鼎天下?”
“但荻秋却更佩服王爷您的胸soudu.org襟胆略。”
“哦?怎么说?”
“王爷有容人之量,识人之明,用人之魄,束人之法!所以王爷帐下才人才济济,有才之士才勇于效命,这已很不容易,但王爷却更可以将手下的三教九流,约束成法,各尽其用,却又能不互相发生争执,相互制约,这才是真正的王者。而王爷的胆略却更叫人佩服,王爷的大军现已要兵临济南,但王爷身为主帅却绕道济南,跑进敌人的心脏腹地,仅凭这份胆略,荻秋已是万万难及!”
“哈哈哈哈。。。。那也要感谢我那侄儿。”
“建文帝?”
“不错,小皇帝既想杀我,又不想担上弑亲的罪名,假惺惺的发了一道不许伤我的诏书,却不想正好成了本王的护身神符,只要有这道圣旨在,普天之下有谁敢伤我?九州大地,又有何处去不得?”
“这的确是建文帝一着致命的臭棋。仅从这点来看,建文帝已是万万不能与王爷相比。”
“小皇帝要抱着自己的贞节牌坊,那也由得他去。他早该知道,下令削藩,本王必定会反。”燕王的语气也有些激动起来,显是对削藩一事仍是气愤难消。
简荻秋也不再说话,伴君如伴虎,他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侯不该说。
良久才听燕王说道:“好了,戏看过了,对手也来了,我看我们也该回去备战了!”
简荻秋闻言,也不再说话,右手自袖间迎风一抖,一道绿光冲天而起,不久,道路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之声,两匹骏马拉着一辆华丽马车自风雪中疾驰而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