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仿佛是煎熬青和生命的毒药,搅得他心如刀割,生不如死,却又清醒地体味着,无法昏厥,无法死去,只能任由那种孤独感和撕痛狠狠地麻痹自己,却没有一丝抵挡之力。
羽子凌坐在地板上,凝视着白茫茫的虚空,他的眼睛也是空荡荡的,仿佛没有了灵魂。
黯淡的光丝打在他苍白的脸上,他的嘴角干裂着,微微带出一抹薄弱的呼吸。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
他在客厅里彷徨地奔走,失魂落魄地张望,最后颤颤巍巍地找到了一个巨幅相框。
里面是一张婚纱照。
是他的爸爸妈妈。
宇文绮和羽天豪。
“妈......!”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照片上的子,他悲切地发出了唤语,死寂的眼神无助地闪动着,“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空气中飘散着痛苦的气息。
抱着相框蜷缩在沙发上,他的目光紧抽得厉害,像一个在沙漠上迷了路的孩子。
照片上的子温婉地笑着,眉宇间却有一星隐隐的哀伤。
眼眶里滑下两行疼痛的泪水,羽子凌怔怔地与自己的妈妈对视着。
下一刻,他的目光缓缓移动,落在了羽天豪的脸上。
这个慈善的男人,他曾经叫他爸爸。
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曾经给了他深沉的父爱。
可是他不属于他了,妈妈走后,他就不属于他了。
更何况他有了楚思南,他更在乎楚思南。
所以。
羽子凌的目光阴翳地一散一聚,忽然无法控制地暴起,狠狠地将相框摔在地上。
“哐——”一声巨响在午唱响,震得整个客厅的灯光都抖了一抖。
漆黑的头发凌乱地散在额前,衬得他脸惨白如雪,嘴唇却忽然鲜得仿佛在淌血。羽子凌僵硬地俯下身,从一片片碎玻璃中捡起那幅巨大的照片。
抬起手轻轻地拂去上面的沧桑,他手指一搓,拿起一个水果刀,狠狠地刺向照片里的男人。
然而只刺了一刀,他便再也刺不下去。
胸口痛得失去了知觉,眼睫颤抖着一张一翕,他艰涩地喘息着,颓然地放下了手中的刀子。
不,他不应该这样恨他的。
他是他的爸爸。
羽子凌痛楚地拧紧了眉心,手中的照片从微微松开的指间滑下,沉闷的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他怔怔地坐在沙发上,仰着头紧闭着眼睛,仿佛在炼狱中煎熬着,在熊熊大火中烘烤着,仿佛在做一个可怕得再也醒不来的噩梦。
窗外是凄清的冷雨。
客厅里是悲凉的冷风。
许久许久之后,他终于缓缓抬起了濡湿的双眸,了无生趣地望向前方。
那里,在那一堆玻璃的碎芒里,有一个金的东西正在吸引着他的视线。
氤氲的眸子里失焦了片刻,画面定格般不动,羽子凌墨的瞳仁里涌出来了无边无尽的迷惘和慌乱!
那是什么?
相框砸烂了,玻璃散落一地,迷乱的灯光下,那片片碎芒仿佛是凋零死亡的瓣。
他勉力站起身来,匆匆上前,一把抓起了那个躺在碎芒中的金记事本。
十指冷到发悚,轻轻地战栗着,羽子凌垂下眼睛,回坐在沙发上。
他翻开了第一页,就认出那是妈妈的笔迹。
妈妈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藏在相框里面。
他没有时间去想这个问题。
苍白的灯光漫溢下,羽子凌粗哑地喘息了一口,空洞而暗淡的双眸渐渐凝聚起一束细微的光。
......................
早上去找郑医生,他说检查结果出来了,我没有什么重症,只是怀孕了。他看着我,眼神很古怪,我知道他是在问我这件事该不该让老先生知道。我摇了摇头。我不敢告诉爸爸,我知道这一个月来他一直在忙于处理集团的事情,根本没有功夫来顾及这些儿情长。还有哥哥,银行要裁员,地产公司的生意也萧条了,他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从郑医生的医疗室出来以后,我在街上走了很久很久,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心底很害怕,也不敢随随便便地就去打掉这个孩子。我从早上一直走到了晚上,最后还是忍不住给哥哥打了个电话。他听说我身体不舒服便立马要来见我。
我很高兴,十分钟后,在街对面的咖啡店里,我等到了急匆匆赶来的他。
“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几乎同时的,刚一见面,我们两个人彼此说道。
随即都愣了一下,最后他笑了笑,说:“你先说。”
不知为何我心底却咯噔了一下,仿佛预料到了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呆了半响,我摇了摇头,“还是你先说吧!”
他看着我,脸一动也不动,眼睛在闪了两下后悄然黯淡了下去,“我要结婚了!”
犹如晴天霹雳,我一下子就傻眼了,他来是要告诉我,他要结婚了。
“是跟鸣凤,对不对?”那一刻,我佩服自己的坚强,居然还笑得出来。
他点头,无语。我继续笑,“其实早知道爸爸有意要和庄氏财团联姻,但是我没想到这一切来得这么快。”但是低低的声音却暴露我的软弱。
“你呢?你不是说有好消息要告诉我吗?”沉默了片刻后,他问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我只能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说:“我怀孕了——”
是的,那一刻我在他的眼底看到了惊愕和慌乱,但是很快,他的神又镇定了下来,说:“绮儿,这件事我去找爸爸,我去求他成全我们。”他低急地说完,就要走。
我拉住他,摇头,“不可以,不可以告诉爸爸,他身体不好,你也看到了自从公司出事以后,爸爸老了许多,我们是他的儿,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为难他,让他难做?”
其实看到他刚才的反应,我就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
他愣了一下,然后无限哀伤地看着我,“绮儿,你太傻了。”他刻骨铭心地说。
我幸福而迷茫地笑了,“我去拿掉这个孩子,一切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寰宇集团是爸爸的命脉,是我们的家,所以它不能倒掉,你娶了鸣凤吧。”
在他离开之前,我选择先走,为了自己仅存的那一点尊严。
我可以想象到他纠葛难受的情景,我怕我会跟着他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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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白白的。
客厅里冷得像冰窖,连呼吸都是寒痛的。
羽子凌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似乎被什么利器刺入了瞳孔。
胸口的血气翻滚着,咆哮着,他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指掐住眉心,让那一点刺痛逼退内心的麻痹和惊颤。那一页又一页的文字像一把钢刀狠狠地剜向他的心脏,让他痛苦得想要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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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一刻,我想到了跟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欢声笑语。想到了他一直那么疼我,想到了这个孩子是他能给我的唯一的东西,我忽然再也狠不下心来。我疯狂地跑出了手术室,跑出了那家偏僻的小医院,跑到了一个无人的树林中,我放声大哭,哭得像一个六七岁的孩。也就是在那一刻,我下定决心,不论怎样,我要这个孩子平平安安地来到这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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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弥漫着窒息的浓雾,羽子凌用牙齿死死地咬住手指关节,他的脸苍白而清俊,眼睛漆黑得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快要透不过气来。然而,尽管是这样,他的目光还是无法从那一页页纸张上移开。
这就像是在吸毒,明知道后果很严重,还是不肯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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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哥哥结婚的日子,整个集团都沉浸在一片喜悦当中,尤其是那些集团的大股东们,他们一一和哥哥握手,眼睛里闪动着激动的泪,仿佛见到了救世主一样。
鸣凤很漂亮,接受过高等礼仪的教导,她的举手投足间都幽幽地散发出一种典雅迷人的气质。她跟哥哥亲密的手挽着手,穿梭在热络的人浪中。我躲在角落里,不敢上去打招呼,也不敢去祝福他们,我怕自己会哭。
槟,酒水,玫瑰,礼服,浪漫甜蜜的音乐。我无心去享受。尤其是当看到在舞池中,哥哥和鸣凤优雅地跳着华尔兹时,我的心彻底碎了。我再也呆不下去了。我跑到了华灯满街的大路上,想要透透气,却有一个人追了上来,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惊喜地回头,瞬间心灰意冷。
不是哥哥。
是天豪。
他问我,“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拼命地摇头,拼命地哭。他没办法,傻愣愣地站在我旁边,看着我哭。
等到我哭完了,他说:“我送你回家吧!”
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我知道他很喜欢我,从大学时代开始,他就很喜欢我,可是我一直在拒绝他。
回家的时候,在车上,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愿不愿意娶我?”
他顿时傻眼了,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直到确定我的脸是认真的,他才被动地点了点头,说:“那你愿意嫁给我吗?”他的语气是轻浮的,似乎没有什么把握。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愿意啊!”
第二天,我带着天豪去见爸爸。
爸爸用力看了他一眼,最后审视般地望着我,说:“你要想好了,这可是一辈子的事。”
我用力点头,握紧了天豪的手,笑得没心没肺的。
当我兴高采烈地拉着天豪的手跑出爸爸的书房时,撞在了哥哥的身上。
他看了我身旁的男子一眼,最后目光忧郁地看向我,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神坦荡地伸出手,指着天豪向他介绍道:“哥,这是我男朋友天豪,够英俊吧!而且爸爸已经同意了我们的婚事,”
我笑嘻嘻地说,看着他神剧烈的变化后,最后是目瞪口呆,我又补充了一句,“你应该会替我高兴的吧?”我斜睨着他。
哥哥惊愕地张开嘴,伸手想要拉住我,却被我甩开。
我头也不回地拉着天豪走开,样子很潇洒。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自己的举动有多么的无知,多么的残忍,也深深地伤害了天豪。
面对我这样的子,他应该是感到耻辱的,他只是被我当作了挡箭牌,而我根本就不爱他。
新婚的晚上,我告诉天豪我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他狠狠地打了我一个耳光,我任由他打,仿佛自己是一个没有知觉的木偶。
他打了我之后,又抱着我哭,安抚我,不停地说对不起。
这一刻,我突然有些心疼这个男人。
第二天,去宇园的路上,天豪一边开车,一边不安地看着我。
我告诉他,我不希望爸爸知道这件事,我希望他能接纳这个孩子。
他看着我,沉默了许久,最后说:“你怀的就是我的孩子,我既然爱你,就要包容你的一切。”
这一句话,我的眼泪便流了下来,我抱着他哭,并发誓一辈子也不离开他。
晚餐的餐桌上,我发现哥哥的眼眶有些倦容,仿佛好几天没睡觉了,而鸣凤的眼睛也红红的,像是哭过。我猜想他们之间也是发生了什么矛盾。
我用力握紧了身侧天豪的手,突然觉得自己其实不用那么悲观。
可是就在这时,旁边吩咐佣人上菜的林嫂却乐呵呵地对爸爸说出了一个消息。
她看着老先生,欣慰地说:“少夫人已经怀孕了。”
就这一句话,哥哥便惊了一下,随即看向身侧默默无语的鸣凤,眼睛里是真真切切的惊喜和隐含的愧疚。
我看着哥哥那眼神,忽然觉得有些眩晕。
那天我告诉他实情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深情地看过我。
心底酸酸的,鼻子也堵得慌,我想要起立,却被天豪死死地按在座位上。
他怒目瞪着我,我只好屈服下来。
爸爸很高兴,他看着哥哥和鸣凤,满足和快感之情全都写在了脸上。
因为爸爸知道,他马上就可以当爷爷了。
我觉得很难受,心脏绞痛得厉害,可是在一大堆笑脸盈盈的人当中,我还是保持着祝福的笑容,但是我知道我当时的笑容一定比哭还难看。
我想我终究没有真正放下我想要放下的东西。
晚饭后,哥哥送鸣凤回房,我站在走廊上等他想问清楚,天豪拉着我说:“回家吧!别闹了!”他哀求地看着我,眼睛却跳着幽怨的火光。我看得出他的心底在煎熬着,我怕我冲破了他的底线。我终于不再坚持。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我的身子越来越笨重,天豪每天会早早地下班,回家陪我,我想请两个佣人,他不同意,说不放心。看着往昔那个精干潇洒的男子每天做着一些家庭主的活,我感到很愧疚。每天晚上躺在天豪的怀里,听着他买来的胎教音乐,我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孩子出生那一天,下着雨,我疼得直哭,一直喊着天豪的名字。
直到那一刻,我才发现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融入了我的生命,而我早已离不开他。当天豪兴冲冲的将子凌放在我怀里的那一刹那,我幸福得几乎死掉。
再后来,鸣凤也生了一个男孩,哥哥给那孩子取名叫宇文枫,他说这孩子出生的时候,他看到窗外大片大片的枫叶红了,很。
而我看那孩子的第一眼,就发现他继承了哥哥那一双深邃鲜亮的眼睛。
我以为我已经放下了过去的一切,可以心无旁骛地跟天豪过日子。
可是,我错了。
我一直还存在着幻想!我还在留恋着和哥哥在一起的日子!
那一天太阳很明媚。
我跟鸣凤坐在椅子上,乐呵呵地看着那两个小家伙在草坪上玩耍。可是没过多久,两个孩子居然为了一个洋娃娃,闹得不可开交。
我拉开了子凌,告诉他不能跟枫儿抢东西。
鸣凤淡淡地笑,一扭头,却看到哥哥远远地走了过来。
“枫儿!去找爸爸!”她松开了自己的孩子,甜蜜地笑着说。
小枫儿很听话,虽然走路很不稳,颤颤巍巍的,却依然乐滋滋地张开了稚嫩的小手臂,朝自己的爸爸“噔噔噔”的跑了去。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了,“子凌,去找爸爸!”我跟着说,也是一脸的温柔开怀。
鸣凤变了脸,诧异地看着我,我随即讪讪地改口,“去找舅舅。”
我看着自己的孩子喜滋滋地朝着不远处款款走来的人跑去,心跳提到了嗓子眼。
我在想,当哥哥走过来的那一刻,他会抱起哪一个孩子。
小子凌跑得很稳,很快就追上了小枫儿,并且轻易地超过了他。
我看到宇文焕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我看到他走着走着,微笑着张开双臂,准备迎接孩子。
我激动得热泪盈眶。
下一刻,我看到他两三步上前,抱起的不是迎面而来的子凌,而是错后两步的枫儿。
那一刻,我的心仿佛被狠狠地捅了一刀,在哗啦啦地流血。
我忽然讨厌哥哥,讨厌鸣凤,更讨厌他们的小枫儿。
“枫儿,乖!”哥哥宠溺地抱起了自己的儿子,只是用那一只腾出来的手象征地摸了一下子凌的小脑瓜。
我看到孩子回过头来看着我,清澈无瑕的眼睛里写满了委屈和不解。
“焕,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庄鸣凤起身去迎接自己的丈夫,理所应当的。
我眼眶一涩,低下头,再抬头,哥哥已经走到了我面前。
“今天天气不错!很适合出来走走。”他看着我说,目光有些复杂。
我颓然地笑,然后上前两步,抱起子凌,头也不回地扭身就走。
我听到他在后面喊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绮儿。
我听到鸣凤奇怪地问他,我怎么了?
走着走着,我突然想到,我真傻,我告诉过他,那个孩子已经打掉了啊!我还是奢望什么啊!
路上,怀里的孩子忽然伸出手摸我的脸,问:“妈妈,你的脸上怎么有水啊!”
我流着泪微笑告诉他:“天气太热了,可能是汗水吧!”
那一次后,我告诉自己应该死心了,彻底死心了。
可是晚上,我经常会幻想着,我和哥哥,还有子凌,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生活时的场景。
我觉得我对不起天豪,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
天豪越来越忙,应酬越来越多,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
有一天晚上,我惊奇地发现,他居然在睡梦中呼喊着一个陌生人的名字。
我推醒他,问:许妙晴是谁?
他脸惨白,支支唔唔地看着我,半响才解释道:“是大学时的一个好朋友,不过她早已结婚了,嫁给了赫赫有名的大律师楚逸山。”
我半信半疑地瞪着他,他继续解释说都是多年以前的事了,只是偶尔在一个公务酒会上碰到了,并没有过多的来往,并保证说以后绝不见她。
天豪的精神出轨缓解了我内心的自责和对他的愧疚感。
我隐隐感觉到他和这个叫许妙晴的人肯定有过一段过去,只是他现在不愿意跟我提起。
他不说,我也没有多问,彼此之间保留着一点空间,这样生活才能继续下去。
可是有好几个晚上,天豪还是会在梦里叫喊着那个人的名字,我躺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对那个人深沉的忏悔,我的心越来越沉。我发现,其实我和他一样,都是傻瓜。
面对天豪,我郁郁寡欢,我越来越思念哥哥。
有好几次,见到了哥哥,我都想冲动地告诉他,子凌是他的孩子。
可是我开不了口,我不能毁了他,我怕他为难,但更多的是我怕他不相信我,会认为我是在胡闹,那样我就连最后那点可怜的自尊心都没有了。
日子越过越艰难,我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我幻想了无数种结果,无数种解脱的方式,郑医生说我快得抑郁症了。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到了子凌身上,我看着他一天一天地长大,看着他越长越像哥哥。
我多么希望有一天,哥哥能抱一抱这个孩子,能给这个孩子一点点父爱,可是那些终归是幻想。我太了解哥哥了,他娶了鸣凤,他就会忠于那份婚姻,扮演好一个丈夫的角,更何况,他们现在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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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行文字泛着莹莹的白光,黑的字体恐怖地一一跳了出来。
羽子凌的面容渐渐苍白得可怕,翻动着纸页的手指颤抖着,指关节青白如印,仿佛下一刻就会渗出血来。
他用力咬紧自己的嘴唇,越来越紧,直到嘴角慢慢沁出了血,直到完全快要窒息,他才蓦地闭上眼睛,受了刺激一样,无比地恐惧地丢开了那个金的记事本,一边喃喃地摇头,身子一边怕冷似的慢慢向后缩去。
“不...这不是真的....!”他挣扎着,含糊不清地呢喃,“我到底是谁?我是羽子凌.....我是羽天豪的儿子.....我跟宇文家一点关系也没有.......还有宇文枫....我们不可能.....我们不可能...是.....!”
轻薄的空气变得彻底让人窒息,浑身的血液一点一点地凝结成了冰块,寒冷地焚烧着他的五脏六腑,荡起了层层血雾,仿佛在贪婪地抽干他仅剩的灵魂。羽子凌的肩膀恍惚地战栗着,苍白的灯光下,血漫溢的嘴角古怪地抽搐着,他将脸死死地埋入掌心,像一个受了惊吓却失去亲人保护的孩子一样。
“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冰凉的泪水顺着他苍白而俊朗的脸颊簌簌下滑,刺溜刺溜地沿着脖子往下窜去,他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浑身冰凉而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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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的曙已经在漆黑的空上发芽了,那玫瑰的血红若隐若现,大开的窗户里,一股沁心的寒气渗了进来,让蜷缩在地板上的他一阵一阵的战栗。
死静的客厅里,冰冷疏离的灯光下,灵魂不安的徘徊着,目光和呼吸都是惊恐万状的,只有那一个被扔得远远的金日记本平静地躺在地板上,仿若无辜,仿若真实。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