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意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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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岑苾问道。

    “现在抓我的人还以为我在邺都城里,根本不知道我已经出城,因此城外的搜索就会放松,我有足够的日子离开燕国。如果我用你这谱牒出关,将来他们找不到人,一旦有了线索就会牵连到你,我不想连累到你。”

    岑苾沉思片刻,道:“我想,这倒连累不到我,只是会连累到给我这谱牒的人,因此,我还是收回吧!霍文邈若是个聪明人,再搜寻个十天半月,找不到人,可能就会弄具相向的尸体交差。皇上他并非跟你有深仇大恨,不过一时心血来潮,想必不会刨根问底,这事也就能了结了。”

    金易水拱手道:“多谢!告辞!”

    岑苾道:“保重!”

    望着金易水远去的背影,岑苾道:“我们回去吧,我想孟莲不会想见到我,更不想见到我们二人在这里。”说着往来路返回。

    李铭毅跟在岑苾身后,道:“你到底放走了他。听说昨天晚上汪竣达将皇宫翻了个遍,闹腾了一夜,原来他竟然藏在你的宫里。”

    岑苾叹道:“主上一句话,下属就要忙翻天。”

    李铭毅道:“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是怎样一个人,自你成为皇后,朝中传言你十分贪恋权势,是个冷酷专权的女子。”

    岑苾冷笑一声,道:“连平日少与人打交到的李将军都知道这种议论,看来这议论已经传遍朝堂每一个角落了。”

    李铭毅急忙说道:“我是想说,看你今日行事,并非如此。”

    岑苾苦笑一声,道:“如果我跟那些传出此言的人说,我不过是长日无聊,找些事来打发寂寞,想必一定没有人会相信。”

    李铭毅半晌无语,却用怜悯的眼神打量着岑苾。

    “原来,你的日子过的也并不像表面上的风光,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一直将自己掩藏在坚强的外壳里面?”李铭毅说道。

    “哭哭滴滴吗?我会,如果需要我也能做的很好,不过现在我觉得没必要!”岑苾又苦笑了一下。

    李铭毅突然搂住岑苾的肩膀,激动说道:“你的日子过的太苦了,老天不应该这样对你!他们都看到你贵为皇后,又有梁国的支持,深得皇上信赖,已是尊贵到了极点,可是没有人知道你心中的苦!”

    岑苾淡淡一笑道:“现在你不是知道了吗?那我就不是一个人了。”

    李铭毅突然说道:“我带你走,我们不要再计较身份和地位了,我们远走他乡,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隐居!”多年以来,李铭毅一直深爱着岑苾,只是天意弄人,二人身份永远是不可能结合的那种,又有许多误会如鸿沟一样横亘在两人之间,李铭毅只能把这爱深深埋藏在心底。后来,岑苾主动给他选妻,又有了江成武事件和岑苾干政事件,致使李铭毅对岑苾有些误解,现在两人话一说明,他压抑在心底的渴望又升了起来,此时此地可以和心爱的人单独相处,只想抛开一切,永不分离。

    岑苾诧异的看了李铭毅一眼,道:“你不要忘记你府中还有一个即将临盆的妻子,而皇宫之中,还有我一对儿女!”

    李铭毅听到这话,如雷轰顶,身子震了一下,目光垂了下去,手也松了开来,岑苾继续往回走去,心中宛如压上大石一般,或者,这大石自出嫁那日开始,一直压在心间,从来没有搬走过。回想从前,曾经有一个机会,如果在自己成为梁国长公主之时,李铭毅能够来到梁国投军,那么梁国多一员大将,更能和燕虢抗衡,而自己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嫁给他,那将多么幸福美满!可是世间没有如果,一切都是天意,天意……

    *

    回到宫中,岑苾刚坐下,凌薇就走了进来,一眼看见岑苾正在查看左手上的伤痕,惊道:“娘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伤到手了?”

    岑苾淡淡道:“不妨事。”

    凌薇见岑苾无意提起伤痕之事,于是说道:“娘娘,昨天晚上真的没事吗?”

    岑苾淡淡一笑,道:“没事,你过虑了。如果真有事,你那么大声嚷嚷,可不是要刺客赶紧害了本宫?”

    凌薇神态一窘,惶惑说道:“娘娘,奴婢是担心娘娘安危,一时惊惶,才失言了,请娘娘恕罪!”

    岑苾并不以为意,道:“本宫不过随口说说,并无责怪你的意思。”

    凌薇这才压下心头的不安,低头道:“奴婢今后一定小心!”

    *

    与此同时,在广袤的突厥大草原上,却发生了惊天动地的政权交叠。

    四月初三,突厥可汗伊占顿去世,昭祥长公主在出嫁四年后成为寡妇,遗下一双年幼的儿女。伊占顿的长子呼将蓝继可汗位。呼将蓝此人一直野心勃勃,为人残忍阴险,他曾经因为想夺得妻子兄长的领土,在发兵前用鸣镝将身怀六甲的妻子射成刺猬,然后一举侵吞了大舅子的领土。现在,他继承突厥的广阔草原,又知燕国的江成武去年已死,于是动起南下侵略燕国的主意来。

    昭祥长公主为了阻止呼将蓝南侵的野心,又知道呼将蓝一直垂涎自己的美貌,曾在伊占顿在世的时候就对自己动手动脚,于是委身下嫁给呼将蓝。

    穆晟钊得到这个消息,十分气恼,为妹妹的遭遇感到难过。岑苾在一旁静静的安慰着穆晟钊,心中却暗叹着:也许,他真的很疼这个妹妹,如果昭祥如今在燕国国内,穆晟钊一定会赐予她大量财富,满足她的无数心愿。只是,昭祥为了兄长的江山委屈和亲,委屈再嫁,而穆晟钊,却不会为她费尽心力强国富民,使突厥俯首称臣。现在的穆晟钊,只要能够有安逸舒适的日子可过就心满意足了。其他的事情,他不愿多管。人生苦短,他只想及时行乐。

    *

    五月中旬,妙檀宫中的贾氏和黄氏接连产下女儿,穆晟钊十分高兴,道:“朕已有七个儿子,却只有一个女儿,现在两位婕妤为朕产下两个公主,朕心甚慰。”于是赐下不少珠宝布帛。

    那殷氏虽然还是没有怀孕的迹象,但是穆晟钊对她荣宠不衰,封她为婕妤,并派专人去金州找到殷氏之父殷富贵,将他接到朝中,封为礼部尚书。那殷富贵不过是一个集市小商贩,不通文墨,只因女儿得宠,皇上就将他封为二品尚书,一时间朝中议论纷纷,深知这位殷婕妤之得宠。殷富贵不仅没有学识,更是小人得志,仗着女儿身份在朝中气势熏天,建造豪华府第,收受同僚贿赂,惹的朝中诸大臣心中不平不免侧目,但是表面上,却谁也不敢得罪他。岑苾的心腹大臣右丞相方之栋、中书令荀祁年、吏部尚书百里恒、礼部少卿蒋怀章不免来岑苾面前抱怨,岑苾不露声色,静静听完他们的抱怨,好生安慰一番,又赏赐一些财物,然后打发他们走了。

    秦魏风因为多年来为岑苾办事得力,这时候已经升任为太医院总管,对岑苾的交代更是尽心竭力。近日,应岑苾之命去为妙檀宫三位婕妤望脉之后,回报岑苾:“娘娘,微臣为三位婕妤望脉之后,发现一些事情。”

    岑苾于是屏退左右,留下秦魏风单独禀报。

    秦魏风道:“贾娘娘产后身子受损,只怕以后再难有子嗣了。”

    岑苾微微点头,不动声色,示意他再说下去。

    秦魏风又道:“殷婕妤脉象很是奇怪,她…她似乎这两年服用了什么不该服用的药物补品,因此以后再难有生育了。只是这位娘娘似乎并不知晓,一心向微臣打探有什么能生儿子的秘方。”

    岑苾听了这话,立刻明白,殷婕妤受宠最盛,却久久无孕,原来真是有人已经出手害她了,只是这人是谁,倒一时找不出来。看来这位殷氏,低贱出身一跃龙门就不知收敛,惹起众怒,到底给自己遭来灾祸。

    岑苾听完秦魏风汇报,叮嘱一声:“此事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人。”

    秦魏风赶紧答道:“微臣明白。”然后带着岑苾例行的赏赐乐呵呵的离开秀鸾宫。

    五月末,许莛霜顺利产下一个健康的儿子,李铭毅给他起名崇简。虽然李铭毅对喜得贵子之事并不向外宣扬,但是朝中一些攀龙附凤溜须拍马之人也纷纷去李府上孝敬一番。

    日子平静来到了六月十七,这天下午,岑苾正在昭阳宫中接见几位首辅大臣,突然得到消息:燕国境内黄河泛滥,溃堤三百里,死伤两万人,逾十八万沿线百姓无家可归,冲毁良田五百顷。

    岑苾闻言心头一紧,眼前浮现出千里孤坟百姓哀鸣无处话凄凉的惨况,而几位大臣不由议论纷纷,神情忧虑。

    岑苾立刻命庄虎立刻去妙檀宫请穆晟钊过来,一盏茶功夫,庄虎回来,说皇上就来。

    几位大臣不由议起如何如何赈灾如何调粮事宜,岑苾在一旁静听他们的意见。

    可是又过了一顿饭功夫,穆晟钊还没来,几位重臣脸上不免流露出焦急的神色,岑苾心中已明,穆晟钊又被殷婕妤绊住了,这个女人实在太不晓事,这种国家紧急大事岂是可以疏忽的!

    历朝历代国家灭亡,往往是因为天灾而引起大量百姓饥寒交迫,因此起义谋反,从而国破,而现在,中原未靖,与梁国和南突厥只是保持暂时的和平,而这些还是依靠女人换取的,吐蕃和回鹘对燕国虎视眈眈,虢国大部分土地虽然收入版图,但是虢国人心却没有归附,一旦邺都朝廷内乱陡起,虢国之人只怕就要乘机谋变。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