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应松道:“可是……”
摄政王疲倦的摆摆手,闭目又睡去,几名将领只好垂头丧气走了出来。
穆晟钊有些高兴,道:“好,现在各位将领跟朕去书房议事。”说着转身走出屋子,汪竣达随后跟着出去了。
然后,几名老将也跟着皇上走了出去,看起来这几位似乎是受过先皇恩宠的老将。
然后,李铭毅也要跟着出去,岑苾看着江成武的几位心腹爱将都没有动,而刚才江成武说的是“你们愿意的就跟皇上出征吧”,突然意识到江成武这是要试探手下将领对自己的忠心,于是赶紧瞪着李铭毅,头微微摇了摇,李铭毅见岑苾表情,愣了一愣,但是到底留了下来。
张应松嚷嚷道:“咱们是摄政王的人,王爷现在病了,咱们还是守护在他身旁吧!”
几个将领应声道:“正是!”
于是,剩下的人没有一人出去,只是聚集在房中。内室的江成武似乎睡熟了,再没有发出声响,正印证了岑苾之前的想法。
书房之中,穆晟钊望着进来的人,除了汪竣达外,竟然只有寥寥四员将领,而且不过是三品虎贲将军,如蔡氏兄弟、李铭毅这样的二品大将一人未到,等了片刻,还是无一人来,心中不觉气恼,正想要汪竣达再去催促,岑苾突然进来,道:“皇上不必再等了,他们不会来了。”
穆晟钊道:“为何?摄政王刚才不是同意他们随朕出征了吗?”
岑苾却不答话,走到几位将领面前,鞠了一躬,道:“臣代皇上感谢各位将军对皇上的追随,只是今日其他将军尚未到来,会议暂时开不了,各位不妨先回去歇息,等皇上定好策略再请各位。”
四位将军不过是三品,而且平时在军中并不得江成武倚重,岑苾身为皇是一品,此时纡尊降贵如此抬举他们,他们都不由受宠若惊,赶紧回礼,然后望一眼皇上,见皇上无甚表示,于是都退了下去。
岑苾又望一眼汪竣达,道:“汪将军,你也先退下,本宫有些私话要对皇上说。”
汪竣达立刻退下。
穆晟钊见他们退下,忙问道:“爱,为什么让他们走了?为什么其他人都不会来了?”
岑苾盈盈走上前去,说道:“皇上难道看不出摄政王此举意在试探手下将领心意?他现在生病了,而且年已老迈,如果手下将领皆听从皇上,那么他的地位岂不是岌岌可危了,那摄政王还会对皇上放的下心来吗?”
穆晟钊闻言神沉了下来,道:“难道刚才摄政王寥寥数语竟然有如此深意?爱如何看的出来?”
岑苾道:“皇上有所不知,刚才皇上走后,那些摄政王的心腹将领又在说不肯随从皇上,摄政王却一言不发,如同熟睡。记得当然在秦州城中,王爷身受重伤,虽然昏迷,但是一旦有人在外面说话,他却什么都听到了,因此,臣相信王爷的意思是试探将领的心意。”
穆晟钊跌坐在椅子上,十分气馁的说道:“他病了,朕还是没有权力?”
岑苾道:“皇上应该感谢刚才众将皆没有跟随而来,这样可以证明,皇上对于王爷并无威胁,摄政王不会感觉到非常迫切的要对付皇上。”
穆晟钊叹气道:“罢了,罢了,朕现在还能做什么?”
岑苾道:“皇上不妨再去找昨日的姑娘消遣一番。”
穆晟钊有些惊疑感慨,问道:“爱不陪朕吗?爱要做什么?”
岑苾道:“臣正要奉皇上之命送些炖制好的补品于王爷,以示皇上敬慕关爱王爷之意。”
穆晟钊有些发愣:“朕的意思?”
岑苾道:“昨王爷得知太后遣人杀死亲子的真相,难免对太后心存,这个时候,皇上示以敬仰关爱之意,才能让王爷不至于迁怒皇上。”
穆晟钊闻言有些快意,忙道:“王爷已经知道真相了?他不再与太后沆瀣一气了?”
岑苾道:“王爷知道真相,因此病倒,想必心中也有些怨恨太后。”
穆晟钊笑道:“很好,你做的好!母后的仇可以报了。朕身边有了你,真是多了一个贤内助啊,有你在,朕什么事都可以无忧于心了。爱,你真是上天降给朕的福星。”
岑苾微微一笑道:“皇上过奖了。臣向来做事不过按照皇上的吩咐去做。皇上为天下主,将来有各种大事需要操心,这些微末小事,就让臣代劳吧,到底人心细。”
穆晟钊笑道:“好好好,一切就有劳爱了。朕得爱如你,不仅万事无忧,还让汪将军给朕去找来三个上好的,真是朕的福气。”
*
两个时辰之后,岑苾已经吩咐凌薇将亲手炖好了山参老鸭汤,给江成武送了过去。那些将领都已退去,各去营地操练士兵了,竟只有李铭毅和几个侍卫仆役留在屋中。见岑苾进来,李铭毅站起身来,小声问道:“刚才你为何对我使眼不让我跟随皇上出去?”仿佛不曾发生昨二人争执的事情一般。
岑苾亦小声道:“你既然投奔摄政王而来,作为摄政王的爱将,在他生病的时候就不应该离他而去——无论是什么原因。”
说完,也不管李铭毅是否明白自己的意思,径直走进内室。只见江成武眉头紧皱,脸蜡白,似乎一老了十岁,十分憔悴的样子。一名江成武贴身的男仆侍候在一边,见贤送来了鸭汤,赶紧从凌薇手中端了过去,正想叫醒江成武,岑苾“嘘”了一声,道:“王爷休息要紧,等王爷醒来再侍候王爷吃吧!本宫随身带了一个暖炉,将汤热在上面可以保暖,几个时辰不降温,王爷醒来正好可以食用。你要留心王爷口味,看王爷想吃什么,告诉本宫,本宫好吩咐厨房制作。王爷身先士卒,亲征也不带个,现在病中也没有人服侍,皇上甚为担忧王爷的病恙,特派了臣前来打点照顾一番。”
那男仆唯唯诺诺,而岑苾说这话也并不是给他听的,不过是让半梦半醒,在关键时刻总能醒来的江成武听到而已。
一晃八日过去了。江成武这病来的突然,但是好的却十分缓慢,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八天以来,江成武虽然已经能在屋中走动了,但是并不适宜马上上阵打仗,或者运筹帷幄。
这八天以来,岑苾每日三次送来各种补品药材,但也不多逗留,甚至连话也没有多跟江成武说一句,送入时见江成武睡着,也不打扰,吩咐男仆几句,就急急退下,只是每日的食物却很心思,什么鸡皮虾丸汤、胭脂鹅脯、松瓤卷酥、鸡髓笋、野鸡崽子汤、蟹肉小饺儿、鸡丝蒿子杆、酒酿清蒸鸭子、牛奶茯苓霜、枣泥山药糕、火腿炖肘子、豆腐皮包子、味茄鲞、瓜仁油松瓤月饼,红枣莲子银耳羹、火腿鲜笋汤、冰糖燕窝粥,竟有一半是江成武这等位高权重的人没有见过的食物,每样食物不仅味俱全,而且滋补健体,更为难得的是岑苾在这临时驻营的地方竟然弄出这些东西,费的心思可不少。那位每日试吃食物的男仆也得以大饱口福,每日见到岑苾来了,脸上笑成一朵,口水都差不多要留出来了。
这天,已是三月初六,岑苾来到江成武卧房,见江成武不在房中,男仆笑道:“娘娘今日又来送食物了?王爷今天在后园散步,一会就要回来。”
岑苾道:“既然王爷在后园,咱们还是送去吧,今天的烤鹿肉凉了可就没有味道了。”说着带着凌薇来到后园,只见江成武一人坐在一棵尚未开的桂树下的石桌前沉思着什么。
岑苾走上前,道:“王爷今日好精神,身来给王爷送食物。”
江成武听到声音,微微抬头,凝望着岑苾。岑苾已示意凌薇将一食盒烤鹿肉放在石几上,揭开盖子,自己扯下一片试吃,然后用小刀将鹿肉切成小块,置于一个精致的小碟中,放在江成武面前,然后退后几步,道:“王爷请慢食用,身告退了。”
岑苾正要退下,江成武却开口道:“这些日子,本王生病,劳烦贤日日送来食。不知道贤这些食如何得来?”
岑苾道:“李铭毅将军甚为关心王爷健康,身一去向李将军寻找厨子,李将军就满城搜寻,终于重金寻来五位大厨,这才做出这些食物。”
江成武道:“这些食物都是那些大厨想出来的?区区一个金州城,就有如此厉害的厨子?”
岑苾笑道:“这些食物是身以前听说过,或是自己想出来的,说给几位大厨听,亏了几位大厨费尽心思做了出来,味道还不算太差,如能对王爷身体康复有所裨益,我等皆心满意足。”
江成武似乎很满意,低头拿起木箸,夹了一块鹿肉放入嘴中,细细品味一番,道:“不错,比一般烤鹿肉味道要鲜一些,这样的鹿肉,才不愧对‘上天上龙肉地上鹿肉’的称呼。有劳娘娘了。”
岑苾道:“身应该做的。皇上吩咐身好好照料王爷的病况,不使王爷为国操劳却病卧他乡没有好好的照顾。”
江成武突然似笑非笑的说道:“本王听说皇上这些日子一直在三个新进人住处,娘娘却如此贤德的帮皇上打理这些事务?”
岑苾道:“皇上久居深宫,难得出来一次,自然厌倦了宫中的旧面孔,喜好新奇也是人之常情。皇上是十分挂念王爷的,日日嘱咐身好好照料王爷,定要让王爷身体早日康复。”
江成武闻言无语了,岑苾见状,道:“王爷没什么事情,身先退下了。”
岑苾转过身子,正要离开,突然听到背后江成武幽幽的说了一句:“虽然哪里看也不像,但是你给人的感觉越来越像三十年前的淑平了。”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声声入耳,岑苾闻言身子一震,不知道江成武此话是什么意思,她沉吟片刻,突然转身说道:“身晚辈,不知道王爷和太后之间的事情,只是身来燕国之后所见所闻,王爷痴情实在让人感动,身绝不像太后,因为如果身今生得一人真心待我,即使吃糠咽菜也是愿意。无上权力和荣华富贵相比真心人来说,不过粪土而已。”说到这里,岑苾回想到自己身世经历,不也有些动容了。
江成武闻言却有些嘲笑似的说道:“据本王所知,贤生于宦之家,后嫁虢国侯爷,然后成为长公主,恐怕没有尝试过吃糠咽菜的苦吧!”
岑苾一愣,复又微微一笑,道:“臣知道王爷微时,艰辛胜于常人。只是王爷不知道身,不仅吃糠咽菜有过,茹毛饮血也试过。”
岑苾在江成武诧异的眼光中,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复又转身,缓缓离开后园,只留下一个望着岑苾背影出神的江成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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