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份的最后一天,班里进行了建班以来第二次考试,也是王楠楠入学以来第一次考试。考的是数学。王楠楠的成绩是九十七分。总分是一百分,这个成绩说来也算是不错的,是班里唯一一名达到九十分以上的成绩。但是王楠楠仍然感到很遗憾。因为这些考题王楠楠觉得很简单,自己都会做。失分的主要原因不是因为自己不会做,而是由于粗心,把一个角的名称给写错了,被老师很不留情的扣了三分。王楠楠自己扇了自己一个巴掌。他想如果不丢这三分,就是满分的成绩,多么显眼荣耀。数学老师李纪文也没有夸奖他,也许在老师看来,这三分也是他不应该丢的,不批评他就算是给他留面子了。发了卷子,李老师进行了考试总结。李老师说:“这次考的成绩很不好,没有达到我设想的结果。看来,我是过高的估计了同学们的能力了。以后讲课的时候,我还是讲得仔细一些吧。有些同学的成绩很不好,才考了六十多分。我希望这些同学,好好想一想自己该怎么办。”王楠楠不自觉地看了徐翠玲一眼,发现徐翠玲的脸通红,低着头,满脸的不高兴。显然,她没有考好。也许,老师的话是有所指吧,只不过为了同学的面子,不点名罢了。
下课后,王楠楠借故到数学老师的办公室去,看了一下成绩单。果然,徐翠玲的分数是六十二分,是全班最低的;王玉远的分数是七十五分。傅明的分数是八十八分,这是最接近自己的分数的成绩。虽然考了班里最好的成绩,王楠楠的心里还是沉甸甸的。他想,如果可能,自己还是应该多帮助她。他不能忘记的是,放学后,徐翠玲是低着头一个人走的。走时,眼睛里似乎流出了眼泪。回来的时候,她的眼圈已经变得红红的了。显然是在家里哭过的。
他想帮助她,可是他又该怎么帮助她呢?在公共场合,他们是不说话的。不仅仅是他们,就是其他男同学之间也不说话。下午放学排队的时候,男同学之间总是隔着二三米的距离,任凭老师怎么招呼,男同学就是不靠近。物理老师徐利曾说过:“难道还有什么差别吗?”徐利四十三四岁,腆着一个大肚子,说话声音洪亮。事后,有的同学就说,怎么没有差别,男之间有六大差别呢。那些打破砂纹到底的同学就问他,哪六大差别?那位同学就不吭声了。在这样一种环境之下,王楠楠就是想帮助徐翠玲,也没有办法。何况王楠楠本身就是一位不爱多讲话的人。
他们可以用眼神交流。徐翠玲的那双眼睛是会说话的。她每次从家里回来走进教室的时候,总是把目光首先扫到王楠楠身上,而每一次的扫视,王楠楠总是能够扑捉得到,并很快的作出反应:微笑一下,然后迅速转头。他害怕让别人看见。可是自从考试后,徐翠玲总是头垂着头,一幅无精打采的样子。这样下去怎么行呢?王楠楠左思右想,最后决定还是采用老办法:在路上等她,或者截她。有一天,他估计到徐翠玲快要来了,就提前走到学校大门口,学生们陆陆续续走进校门。很快,他看见徐翠玲来了,还有其他几个低年级的同学。他的心又开始跳动起来,装出一副没有看到她的样子,或者不是等她的样子,把脸扭到别处,用眼睛的余光看着她。徐翠玲也很快看见了他,故意放慢了脚步,与其他同学拉开了距离。走到他跟前的时候,用一双眼睛疑惑地望着他。她前后看看没有别人,就站住了。他说:“你别急,不会的可以问问其他同学、老师、还有我。”她小声说道:“可是我怎么问你呢?”是呀,这可怎么办呢?王楠楠一时答不上来。徐翠玲转身看见后面又来了同学,就转过身匆匆走了。他又站了一回,才无精打采走进教室。
这真是个难题。
初三的生活是很单调的,尤其是复读班。他们多少都有一些压力。他们不象那些应届生,今年考不上高中,没有人会笑话他们,还可以再复读明年再考,越是复习次数多的压力越大。所以他们日常的生活,就是学习学习再学习。平时那些住校生,他们都很少出校门。十一月份,在鲁中地区,天气已经转冷。校门外南边的空阔的大地上,玉米已经成熟了,沉甸甸的果实,有些泛黄的叶子,以及小雨过后散发的泥土气息,告诉人们中秋已经来临了。那些勤快的农民们,已经有的开始准备收割玉米,他们推着小木车从学校大门口走过。今年风调雨顺,又是一个丰收年。作为农民的后代,王楠楠们望着校门外的玉米,感到格外的高兴。就在那天晚上,王楠楠自己一个人走出门来,听着凉风吹过玉米地发出的刷刷的声音,看到玉米叶子随风舞动的身影,心里感到格外的舒服。他本身就是一个喜欢独处的人,他感到自己并不寂寞。这时,一个念头忽然跳入他的脑际:为什么不利用晚上的时间帮帮她呢,可以在校门外嘛!这样别人是看不见的。况且,学校大门口的小门,里是不关的。他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激动不已。他可以问问徐翠玲,如果她同意,就这么办。
这仅仅是一个想法而已,并没有付诸行动,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就在他们说过话的第二天,同班同学马翠,竟然破天荒地拿着一道题,走到他面前,问他该怎么做。马翠,一个与他一块补习英语的同学。这种行动,在班里还是第一次。许多同学都转过头来,朝这里看,当然也包括徐翠玲。王楠楠心里一阵激动,心跳得厉害,这毕竟是第一次在许多人面前与一位同学打交道,而且还是人家主动上门的,他的脸微微发烫。他还有一种成就感:看,同学都来到他这里请教!他很快扫了一眼徐翠玲,徐翠玲也正看着他。徐翠玲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别的同学既然可以到他这里来问题,徐翠玲也可以来啊!他很快做完了那道题,并给马翠作了讲解。他的声音有点语无伦次。讲完了,他问马翠,明白了吗?马翠说:“明白了,你这一讲我就明白了。”然后满足地走开了。
忽然,他又一想,为什么不主动在同学面前走进徐翠玲呢,虽然其他课程徐翠玲比不上他,但是英语却比他好。如果自己主动去向徐翠玲清教英语方面的问题,别人是不会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孩子嘛,总是有一份高傲,是要给她面子的。可是,徐翠玲的英语虽然比他强,可也不是全班最好的,自己不向全班最好的同学去请教,却去找徐翠玲,人家还是会怀疑的。对,徐翠玲不是有一本北京海淀区出版的英语辅导材料嘛,自己可以借来看呀,这样就没有人怀疑了。于是他安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鼓足了勇气,终于走过去向徐翠玲开了口。徐翠玲吃了一惊,待她很快的找出那本书,给了王楠楠。有了这一次交往,以后徐翠玲可以大大方方去向王楠楠请教其他课程的问题了,因为这些课程王楠楠在班里都算数一数二的,别人不会向其他方面想的。青期嘛,少男少们的心都是很敏感的。
这半年,虽然风调雨顺,但是在星期六星期天,王楠楠他们回家回校的时候,一直没有下过雨,天气晴朗,太阳高照,好像老天特意照顾他们似的。星期六,王楠楠和王玉远,结伴同行,一块想家走去。他们的村庄,离学校有十五里山路,中间要走过两个山头,当然也不是很大、狠陡。虽然有点累,但是这是他们每周最高兴的时候。平日很少出门,就在这两天“放风”,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也享受一下大自然带给自己的快乐。路上,有很多的树木,山道弯弯,走起来很有意思,况且路上还有一个山泉,溪水潺潺。走累了的时候,有时候就在树底下,或者小溪旁,休息一会儿,别有一番滋味。
二丈虽然就在学校所在的村庄工作,但是王楠楠一直还没有去过他那里。其实,二丈工作的地点就在学校西边,距离学校只有二里来路,很近,早晨他们跑操的时候,有时候就经过那里。二丈也没有到学校去找过王楠楠。
十一月中旬,学校里举行了级部各科考试大赛,主要是语文、数学、英语、物理、政治、化学,王楠楠在这次大赛中,出尽了风头,除了英语,其他各科成绩都是级部第一名,很快成了学校里的明星。受到校长的“亲切接见”,连他们的班主任老师----继老师,这位全校最严厉的老师,也对他赞叹有加,在各教学办公室极力表扬。很多老师、学生,以不认识王楠楠而深以为憾事。很多同学在王楠楠后面指指点点。继老师特意去了英语教学组,嘱咐英语老师崔继斌要在英语方面,对王楠楠多下些功夫。很多同学,也对这位不善言谈的王楠楠刮目相看。王楠楠觉得自己很不好意思。为此,学校举行了“隆重”的发奖仪式,奖励各年级的获奖者。校长读到谁的名字,谁就到主席台上领奖,奖品是当时很时髦的那种小绿皮。叫到王楠楠时,王楠楠就绕过同学队伍,到主席台上领奖。全场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在王楠楠身上,随着他的走动而移动,像是在行注目礼。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一次次上台,到了第四次第五次叫到王楠楠的时候,王楠楠觉得让同学们看臊了,真的不想上台,可是又不行。散会的时候,同学们一个个从王楠楠身边走过,特意留意他怀里抱着的本子。这次,王楠楠就得了五个本子。每当有同学走过他身边时,王楠楠总是注意看一下同学们脸上羡慕的目光,觉得特别兴奋。当徐翠玲走过他身边时,他看到她满脸的笑容。这次大赛,徐翠玲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王玉远也没有能够参加。傅明得了一个第一、一个第二,第一当然就是英语成绩了。徐倩得了两个第二。同学邱申和得了三个第四。其他参赛的同学各有一次所得。
王楠楠在学校里声名远播。每当老师教育其他同学的时候,总是说,有本事能够像王楠楠那样,我就不管你了。
笼罩在王楠楠身上的光环很快就过去了,学校毕竟就是学校,学生毕竟就是学生。王楠楠的心里也逐渐平静下来。这次考试,反倒让王楠楠心里有了不小的压力。当然压力也是动力,从那,王楠楠学习也格外刻苦了。徐翠玲呢,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依旧生活得波澜不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