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在一旁看了暗自着急,小姐嫁到王府几个月了,和殿下的关系还是势同水火。小姐却对此半点都不放在心上。长此以往,如何是好?
顾卿影深吸了口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好句!”低沉细腻的声音,除了花江月还能有谁?“江月哥哥!”顾卿影笑逐颜开跑了过去,“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小嫂子,我也来了。”花望月和段松风站在一旁,相比于段松风的冷淡,花望月倒是不甘寂寞。“你害得我挨一顿鞭打,还不来探望我!现在又恶人先告状!”顾卿影说着踢向花望月,却被花望月轻松躲过。“小嫂子,我是武状元。你打不到我的!”“我不信!”顾卿影连着补了几脚,都没碰到花望月。
花江月见状笑而不语,段松风则不耐地别过头去。顾卿影做委屈状,“你们都欺负我!不理我!”说着泪水在眼中打转,楚楚可怜。花望月慌了,“小嫂子,我错了。”顾卿影抹泪不理他。“我不是故意的……”花望月挠挠头,“要不让你踢一下?”“真的?”顾卿影拿开拭泪的衣袖,花望月看见她灵动清澈的双眸就暗呼上当。
“哎呦!”花望月故意装作很疼,“最毒妇人心!”“这叫兵不厌诈,再说是你心甘情愿的。”顾卿影冲他做了个鬼脸。“够了!”段松风拂袖,“三弟你也是,竟然跟着她胡闹。成何体统!”
花江月微笑着安抚顾卿影,“卿影,我们这次来有要事相商。我们就不耽搁了,一会儿见!”顾卿影仿佛看见了漫天的星星在冲自己眨眼。一笑倾城,谁说只能形容女子?“恩,说好了一会见啊!”顾卿影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走远,半天才想起来这一句。
兰芳石坚。
“据手下来报,西番国内部剑拔弩张。”段松风给自己倒了杯茶。“哥舒彻快回去了,西番内战一触即发。”“听说哥舒彻临行前,曾到王府?”段松风看了一眼问话的花江月,“恩。他让我向皇兄进言,派兵支援他夺政。”
“哼!他当日请求皇上未如愿,又来找二哥!”花望月握紧了拳头。段松风品了口西湖龙井,淡淡地说:“天曌和西番的战争无法避免,皇兄心里有数。帮哥舒彻,实在没有半点好处。当下,勤练兵甲发展农业才是上策。”花江月轻笑出声,“哥舒彻非等闲之辈,劳而无功的事他不会做。他来王府,怕是另有目的吧?”
“我就说让我杀了他!”花望月狠拍了一下桌子。“三弟,你就是沉不住气。”段松风压低了声音,“杀了哥舒彻,哥舒行不费一兵一卒就稳坐皇位。让他们自相残杀,我们渔翁得利岂不省事?”“我不管!要是有人敢觊觎我女人,我非杀了他!”
段松风脸色一沉。花望月也机警地向房门轻轻靠拢,突然他飞身出去迅速擒获来人。“啊!”“小嫂子。”花望月赶紧松开手。段松风冷笑,“你来做什么,都听到什么了?”顾卿影看看花望月,“我不管!要是有人敢觊觎我女人,我非杀了他!望月,看不出来啊?”花江月莞尔,花望月不自在地转过头去。
段松风松了口气,“出去!再进来,死罪!”“哦!”顾卿影扫视了一圈书房,“莫不是你们结党营私、图谋不轨?”啪!“再胡说,我割了你舌头。”段松风捏碎了茶杯,茶水四溅。顾卿影看着碎片心里一惊,段松风的狠辣她见过。“说笑而已,至于吗?恶魔风!”说完一溜烟跑了。
“恶魔风?”“是说二哥?”花江月与花望月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醉莲塘。
“卿影,可是在等我?”
“江月哥哥!”顾卿影笑着迎上去,“我就知道,江月哥哥一定说到做到!”
顾卿影细细描摹花江月完美的五官,心道日日想见眼前人。真的见到了,万般思念却不知从何说起。“谢谢江月哥哥给我的凝霜露。”
“这点小事,卿影不必放在心上。”你在我心上,你对我的好如何不让我放在心上。“江月哥哥,可不可以再送我一些画?”“好。卿影,想要什么?”顾卿影摆弄着胸前的发丝,‘不要白玉兰、不要荷花、不要柳枝燕子、不要桃花。”
花江月点点头,“卿影的意思是不与上次重复。”
“是,这次我只要一些山水画。不用装裱。“好。”花江月顿了顿,“其实二弟他……”“又是帮恶魔风说话,我不要听!”顾卿影掩住耳朵。花江月无奈摇摇头,“江月不说便是。”
“江月哥哥,给我讲讲你的事嘛!”顾卿影拉花江月坐到醉莲塘旁边的石凳上。“我的事?”“你的丹青妙手是师承何人啊?”“无师自通,也算家学渊源。”花江月看着池塘里翡翠盘似的莲叶,眼神淡定平和。
“花家本是江浙一带有名的书香门第,历代出宫廷画家。直到家父娶了家母,入赘韩将军府以后,花家的历史就改变了。20年前,家父在天曌与西番的战争中阵亡。不久,家母也郁郁而终。”花江月说到此,停了下来。虽然他依旧面无波澜,像是在讲述别人的事。但是顾卿影还是感觉到了他的伤感。
“对不起,江月哥哥。我不该问你这些。”顾卿影捏紧衣袖。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是如此,他的一颦一笑触动你心弦,他的忧伤苦闷也刺痛你的心。“无妨。”花江月看着顾卿影,竟绽放一丝淡淡的微笑。世界上总有一些人,他们在你身后落泪,在你面前永远微笑。顾卿影看着花江月那双绝美的丹凤眼,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那一年,我六岁,望月不到一岁。”花江月的目光又转向莲塘,但是他像是在看更深远的地方。“怪不得,他那么痛恨西番人。”顾卿影低下头,望月对自己的父母一点印象都没有,想来他平时嬉皮笑脸,内心一定十分凄苦。
“家母临终前,把我们兄弟托付给了师傅,终南山的隐士高人。我们也是在师傅家遇见了二弟。”“他?”“二弟虽是皇子,却从未在皇宫享受过锦衣玉食的生活。”花江月深深地看了顾卿影一眼。“先皇后因生二弟难产而死,先皇为此不喜欢二弟。二弟从小就被寄养在师傅那里,只有过年祭拜祖先时才能回宫。十八年来,先皇不曾来看过他一次,倒是皇上经常来。”
“这么说,他还是你们的师兄了?”顾卿影没想到连段松风的身世也这么坎坷,人总是表面光鲜。“正是。不过我们三人结拜之后,就一直以兄弟相称。”“那他怎么会认识杜若兰?”“应该是在回宫过年时认识的吧!”
花江月倒是高兴顾卿影能问起段松风,“不同于我侧重乐器书画,望月痴心于武学,二弟要求自己琴棋书画、礼乐武学样样精通。我曾说,二弟在绘画方面堪称我的对手,所言非虚。我们从小一起作画。”“他这么做无非是为了讨先皇欢心!”
花江月微微颔首,“可惜,直到先皇驾崩,二弟也没得到先皇的喜爱。”说到此,花江月冠玉般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忧伤。“二弟出生就失去了母后,又得不到父皇的爱,就连唯一至爱也离他而去。别人只看到他风流倜傥、飞黄腾达,他心里的苦谁又能体会?所以卿影,你不要怪二弟。”花江月的目光又变得淡定平和,让人联想到风平浪静的海面。“卿影,你是特别的。一定能让二弟放弃仇恨!”
顾卿影定定地看着花江月,直到眼前神仙一样龙章凤姿的男人渐渐变得模糊。“卿影,怪我不该对你说这些。”花江月细心为顾卿影拭泪,动作轻柔。“好在二弟现在能一展所长、为皇上分忧,他还有你们。”
“傻江月哥哥!我是在为你哭!”顾卿影见花江月如此温柔,更泪流不止。花江月闻言动作一滞,平时总是含笑的凤目现在略微放大。那双眸子是一汪清泉,纯净安宁。“为什么江月哥哥还能帮恶魔风说话?江月哥哥自己就不苦吗?江月哥哥为什么就不恨?”
花江月怔忪片刻,继续轻轻为顾卿影拭泪。“让我恨谁?是恨为国捐躯的父亲?是恨重情重义的母亲?还是恨苍天不公?聚散生死都是生命的形式。人各有命,无所谓好与不好。”花江月语气淡然,仿佛事不关己。明明是局中人,却能超脱置身其外。顾卿影看着花江月的绝世容颜,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江月哥哥,以后卿影绝不再任性给你添乱!”顾卿影停止哭泣,擦擦脸颊上的泪痕。“我要努力让江月哥哥感到幸福!”花江月默默端详了顾卿影许久。顾卿影剪水的双瞳里还闪着泪花,脸上泪痕未干。整个人像雨后沾着水珠的白玫瑰,单纯可人又娇艳欲滴。
“江月已经很幸福了。”花江月温柔一笑,胜过月笼轻纱、胜过云破日出。
顾卿影被花江月感染,她的笑容如白莲般绽放。“江月哥哥最好!”顾卿影上前拥抱花江月,又趁他不知所措间跑开。花江月只当顾卿影调皮可爱,却不知道顾卿影转身后绯红的脸和剧烈跳动的心。而这一切,都被恰好路过躲在暗处的乔惠妃看在眼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