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笙箫吹断水云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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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文竹觉得你今天特别高兴?”文竹正帮顾卿影卸妆,她看了一眼铜镜中笑颜调侃道。“我有吗?”“还说没有,小姐从旁晚回来就一直在笑。”“我……”顾卿影脸上飘过一丝红晕,“对了,我的凝霜露呢?”“小姐不是一直宝贝似的随身携带吗?”

    顾卿影起身,浑身上下找个遍。“糟了,一定是丢在什么地方了?我怎么能这么大意!”“小姐不急,明天文竹帮你找。”“不行,现在就要找!快去备灯啊!”

    “好好。”文竹了解顾卿影的性子,没费口舌劝阻只是依言办。

    两人在弄影居和醉莲塘一无所获,沿路一直找到兰芳石坚。只见书房的灯还亮着,大门却敞开。“怎么像做贼一样?小姐,还是回去吧!”文竹向左右张望,却迟迟听不见身边人的答复。原来顾卿影已经蹑手蹑脚地凑到书房门口,她向房里探了探,留下文竹在原定急得直跺脚。

    “文竹,恶魔风不在!不过,应该就快回来了。”顾卿影回头冲文竹说道:“你务必找到他,他应该走不远。尽全力拖住他,为我争取时间啊!”没等文竹答应,顾卿影就闪身溜进书房。文竹想到段松风,心如小鹿乱撞。

    兰芳石坚内干净整洁、除了书籍几乎没有瓷器古玩。“果然在这儿!”顾卿影捡起滚落到桌脚的凝霜露,扫视了一圈书房。“文竹应该没有问题吧!”顾卿影对书房的藏书十分感兴趣,把白天段松风的警告忘在脑后。段松风的藏书分类齐全,经籍诗文兵法医学,样样俱全。“恩。幸亏我在大学修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看得懂繁体字。”顾卿影翻开一本《王右丞诗集》,“想不到恶魔风那个偏执的样子,还能读王维的诗。”

    顾卿影放回书,继续向前走。“还有许慎的《说文解字》,不错不错!”“哦!兵法竟然这么多。”顾卿影抽来一本《孙子兵法》,几张纸从书内掉落出来。“原来是恶魔风的读书笔记。”段松风的字体飘忽快捷、笔迹瘦劲,暗藏锋芒,有点像宋徽宗的瘦金体。“二弟要求自己琴棋书画、礼乐武学样样精通。”花江月的话在顾卿影耳边回响。

    “他也算敏而好学。”顾卿影放回《孙子兵法》,又在书房左顾四看。桌案不远处横卧一个睡塌,说明段松风经常在书房过夜。顾卿影的目光突然定格在一幅画上,这幅画装裱在睡塌一侧的墙面上,十分引人注目。“乔瑶瑶?”

    “不,不对。气质完全不一样。”顾卿影仔细看了看画上的题诗:“‘孤兰生幽园,众草共芜没。虽照阳春晖,复非高秋月。飞霜早淅沥,绿艳恐休歇。若无清风吹,香气为谁发’。原来是她!”杜若兰和乔瑶瑶长得一模一样,但气质却更像宋德妃。一看就是温柔可人的大家闺秀,完全没有乔瑶瑶的张狂跋扈。

    怪不得,王府中属宋德妃和乔瑶瑶最受宠爱。顾卿影看了看落款处的“松风”,还有永平王印。能让邪魅桀骜的段松风如此痴情,杜若兰一定也是了不起的奇女子吧!

    文竹依照顾卿影的话在附近找段松风,正寻觅着忽然传来了一阵阵箫声。箫声沉郁哀婉,像女子的哽咽,只听得人肝肠寸断。文竹不由自主地被声音牵引。

    “你来做什么?”箫声被磁性的声音打断。文竹这才发现被黑夜掩藏的段松风,正背对着她坐在不远处的长廊上。

    “小姐请殿下过去。”文竹定了定神,随口答道。

    “她找本王?”段松风随手转转玉箫。“什么事?”

    “这……”文竹低下头,暗自庆幸段松风背对着她,看不见她脸上的红晕。“小姐没说,还请殿下亲自前往弄影居。”段松风没再说话,径自向弄影居走去。文竹则惴惴不安地跟在后面。

    “她呢?”段松风走进空无一人的弄影居问。“小姐,应该是等着急了,所以出去转转。”感受到段松风眼中陡然凝聚的寒意,文竹把头埋得更低。“奴婢给殿下泡茶。”

    文竹退出去后,段松风细细打量着顾卿影的房间。自新婚夜之后,他踏足弄影居的次数屈指可数,从未留意过弄影居陈设竟然你这般独具匠心。房间的色调早已从喜庆的大红,变成了清新的草绿色。房间充斥着观叶植物和山水画,让人如走进了花圃。既不失小家碧玉的闲情逸致,又别具一格。

    “文竹?”顾卿影回房看见段松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来了!”段松风眼皮都没抬一下,自顾喝着茶。顾卿影走上前,把凝霜露放到桌案上,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找本王何事?”段松风放下茶杯,看到凝霜露眼神暗了暗。“难道你要投怀送抱?”“噗!!”顾卿影口中的茶喷出来,一滴不剩地落到他俊美的脸上。

    “呵呵!”顾卿影看到段松风的狼狈相,忍俊不禁。文竹看着段松风隐忍的神态,赶紧递过手帕。段松风接过手帕,象征性地擦擦脸。“你是让文竹引开本王,好进入兰芳石坚找凝霜露对吗?”

    你能不能别这么聪明?顾卿影无奈,示意文竹退下:“你既然早知道我东西落在那儿了,不会派人给我送来啊?”说完,顾卿影机警地护住茶具,“这套茶具很名贵的,你别捏碎了!”“莫名其妙!”段松风白了顾卿影一眼站起身,“本王今天不想发两次火,你好自为之!”

    “等等!”顾卿影叫住段松风,“我们讲和吧!”“你说什么?”顾卿影没有立刻答话,上下打量段松风。自从新婚夜之后,顾卿影还没这么仔细地观察过他。他长了一双典型的桃花眼,难怪命犯桃花。鼻子高而挺,嘴唇微薄而不是性感。看来上天十分偏爱段松风,把精雕细琢的五官按最合理的比例赐给了他。顾卿影不由得想起了美术课本上古希腊人物雕像。

    “其实你这人不错!俊美不凡、身份尊贵、才智过人,就是性格太惹人讨厌!”顾卿影看着段松风微皱的眉头,补充一句:“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你也不用太在意。”“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知道你恨我爹,这几个月我骂也挨了,打也受了。我爹也没少为我操心,替我受辱!”顾卿影郑重其事地看着段松风:“你既然出气了,能不能高抬贵手放了我?”

    “放了你?”段松风嘴角轻扬,又露出邪气的微笑。这是他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休想!”顾卿影好脾气地赔笑,“我看文竹那丫头挺喜欢你的。反正你也不嫌妻妾多,干脆纳了文竹休了我!”“你!”段松风觉得顾卿影简直是匪夷所思,别的女子对夫君纳妾大多是敢怒不敢言,都千方百计把丈夫留在自己身边。而顾卿影不但想离开自己,还主动送女人给自己丈夫。

    “我怎么了?你值得她们爱,不一定就值得我爱!”顾卿影眼睛看向地面,“若不是文竹喜欢你,我当真舍不得她做小。”段松风轻蔑一笑,“本王奉劝你,美人计你最好别用,免得赔了夫人又折兵。想离开本王少吃点苦头?本王偏不让你称心如意!”“我跟你商量,已经是尊重你了,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顾卿影恨透了这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要离婚还得求他休了自己。

    “本王的爱妃,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就算我依了你又如何?”段松风右手摸索着下巴,玩味地看着顾卿影。“别忘了,你可是皇兄赐封的。皇兄对你这个王妃再满意不过。君无戏言,你认为皇兄会出尔反尔吗?”“你!”顾卿影面带愠色:“你不是无意让我做正妃吗?为什么千秋节上不反对!?”

    “问得好!因为当时番邦使臣和哥舒彻都在场,不能让他们确信天曌的两个中流砥柱不和!”段松风邪魅一笑,“这样一来,你我未圆房的谣言也不攻自破。岂不一举两得?!”

    顾卿影惊异地看着段松风深不可测的眼睛,不寒而栗。顾卿影毫无心机,做事随性。段松风行事周密、城府极深让她认识到自己的幼稚。段松风很满意她的反映。“你早就该有觉悟,你是皇亲国戚!本王念你孝顺,才让你还你爹和你姐姐的债。你应该感谢本王!”

    “冤冤相报何时了?终日活在仇恨里,你快乐吗?你为何这么偏执呢?”顾卿影气急败坏。“快乐?我何曾有过真正的快乐?”段松风笑得越发张狂。顾卿影冷哼一声,挖苦道:“怪不到先皇不喜欢你!谁会喜欢恶魔一样的儿子?”段松风琉璃似的眸子闪过一丝锋芒,“不管你知道了什么,别自寻死路!”他瞄了一眼案桌上的凝霜露,“本王是恶魔,你的江月哥哥是神仙?让本王休了你,不会是想跟你的心上人做神仙眷侣吧?”段松风讽刺的笑舒展到眉宇间,魅惑众生。

    “你胡说,我没有!”顾卿影被说中了心事,脸顷刻间像红苹果一般。段松风见状眼底的笑意更浓了。“最好没有!你还不知道吧,大哥已经有妻室!而且大嫂就快回来了。”“你胡说!!”顾卿影嘴上这么喊,心却被狠狠撞了一下。“不信,你明天亲自问问。”段松风甩袖而走,留下愣在原地的顾卿影。

    兰芳石坚。

    段松风回到书房,一改刚才的不可一世、咄咄逼人。邪魅的桃花眼里面,写满了疲惫和忧伤。他坐到睡塌上,看着墙上的佳人苦笑。“为什么离我而去?我想娶得人只有你!”画中人的眼神脉脉含情,仿佛听到了他的话。“刚才你见到她了?不得不承认,她有时更像你。真讽刺,她是顾思成的女儿、顾承香的妹妹!”

    段松风拿起玉箫,把千言万语都化成了忧伤的旋律。箫声寂寞悲凉,像仿佛亲人生离死别、仿佛情人劳燕分飞、仿佛杜鹃啼血呜咽、仿佛山河破碎,海枯石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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