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难得!”段松风领着墨菊走进来,睨了顾卿影一眼。宋德妃和陈贤妃跟在段松风身后走进来。她们刚刚坐定,乔惠妃和柳淑妃就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她们看着顾卿影的目光充满了怨毒和不忿。
“殿下的脖子怎么了?”乔惠妃注意到了段松风脖子上的一圈暗红色牙印。“狗咬的,没事!”段松风看向乔惠妃,带着宠溺的笑。“小姐的喉咙怎么了?!”墨菊早就注意到了顾卿影的异样。顾卿影冷哼一声:“猫挠的!”众人猜到了大概,在心里暗笑。
“既然都到齐了,该怎么做不用我说了吧!从地位低的开始吧!”顾卿影摆弄着头发,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菊孺人给王妃请安。”墨菊最先走上前。“墨菊!”顾卿影急了上前扶起她,“你我姐妹间不需要这些虚礼。”顾卿影坚定严肃的神情,让墨菊心里一暖。“小姐,墨菊心里明白。”
柳淑妃虽气不过,也只得上前跪了下去。顾卿影看着柳淑妃因怨气而扭曲的脸,心里对她充满同情。段松风对柳淑妃的疏远溢于言表,柳淑妃心里怎能不知,又怎能不苦?女人何苦再为难女人。顾卿影不声不响地接过了那杯茶。
“殿下?”乔惠妃撒起娇来,“臣妾不要?!”她本就美艳动人,此时撅嘴娇嗔如绽放的红玫瑰,惹人爱怜。“罢了,今天就依你。”段松风目光缠绕在乔惠妃身上,不容置喙地对顾卿影说:“瑶瑶的请安就免了”。
是给我请安,又不是给你请安,要你做主!顾卿影装作满不在乎,笑着说到:“武将出身的女子,真是飞扬跋扈、粗鲁不堪者居多!不像我们顾丞相府出来的人,连个丫鬟都知书达理。”“你是说我还比不上这个贱人!”乔瑶瑶怒发冲冠,指向墨菊。墨菊无动于衷,顾卿影却气不过:“你嘴巴干净点!用我说吗?事实胜于雄辩!”
“好,我跪!我乔瑶瑶能屈能伸,也不辱我爹大将军威名!”乔惠妃当即跪下奉茶。顾卿影别过脸不去理会她。空气仿佛凝固了。众人见段松风不开口,谁也不敢好言相劝。
“咦?今天怎么是大家在跪顾姨娘?”知心蹦跳地闯了进来。段松风看见知心,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了淡淡的笑容。那神情,像被风吹皱泛起阵阵涟漪的湖面,别有一般情致。“傻孩子,以后要改口叫母妃了。”宋德妃轻楼过知心。“为什么?”
“知心,到这儿来!”顾卿影格外喜欢知心。知心对这个古灵精怪、貌似天仙的姨娘,也莫名的依恋。“你叫我什么都行!”顾卿影把知心抱在腿上。“其实,我不介意你叫我姐姐!”宋德妃听见,掩嘴笑了。段松风不以为然:“胡说八道!瑶瑶还跪着呢!”
“姐姐你还在这儿啊!妹妹疏忽了!”顾卿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乔惠妃恨恨地撇撇嘴,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回到座位上。
“臣妾给……”“姐姐免礼。”顾卿影看着起身上前的陈贤妃解释到:“众位姐姐都比妹妹年长,妹妹不该受此礼。刚才只是在跟姐姐们开个玩笑。”这话引来柳淑妃和乔惠妃怒目而视。宋德妃见状忙打圆场:“妹妹的心意,我们都明白。可是这礼节,还得遵守。”说着,起身欲行礼请安。“如歌姐姐,你这不是当着知心的面,折煞我吗?”顾卿影神色恳切,“真的不必了。”宋德妃欲言又止,看了看段松风。
“你说不必就不必,王府到底听谁的?!”段松风转过头,无意间撞上了知心无邪的目光。知心脸上的睡容还没有完全隐去,眼睛微肿。段松风心一软,“改为一月一次吧!”“那知心就不用早起了!父王最好了!”知心听了欢呼雀跃。
段松风脸上浮现出不易察觉的微笑:“好了,都回去用膳吧!”
顾卿影把知心交给宋德妃,自己也准备离开。“妹妹不留下用膳吗?”“啊?”宋德妃浅笑:“王府的规矩,王妃要陪殿下一同用膳。”“啊?”顾卿影怔怔地看向段松风,“我不要!”段松风撇了她一眼。“本王求之不得!”“彼此彼此!”顾卿影头也不回转身走开。
才用过早膳,段松风就派人来报,西番国贵客来访叫她速去迎接。
顾卿影冷哼了一声,“段松风还真是大度,不知道那野蛮人觊觎他的王妃啊?我不去!”文竹劝到“小姐,快别这么说!殿下洞察秋毫,怎会不知?天曌乃泱泱大国,怎能失了好客之礼?”“哎?”顾卿影见文竹一本正经,忍不住逗她:“我以前怎么发现,我们文竹这么能言善辩?段松风是不是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帮他说话?”文竹脸一红:“小姐胡说什么呀?”“顾卿影坐到铜镜前插上花钿,“不急,两个男人还得装模作样客套一阵子呢!你快帮我梳妆啊!”
顾卿影出现在万壑松风的时候,段松风和哥舒彻刚谈完要事,抬头瞅她的目光都很复杂。顾卿影感到了气氛的不自然,站在门口进退两难。还是段松风先反应过来,嘴角衔着一抹浅笑,魅惑众生。“卿影来了,快进来。”
顾卿影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进去。她的一袭白衣上缀满玉兰花,是花江月为她所画的。也是哥舒彻初见她时,她穿的那件白衣服。尽管顾卿影不是有意为之,但在哥舒彻看来别有一般滋味。
“见过永平王妃。”哥舒彻的语调有些讽刺。顾卿影草草还了礼,正思忖着怎么脱身。只听哥舒彻问道:“王妃可是受了伤?”顾卿影见哥舒彻正狠盯着自己的喉咙,忙低头掩饰玉颈上的青紫。“不碍事。”
哥舒彻看向段松风,蓝色的眼睛中透出狼目一般的阴鸷嗜血。无论什么原因,利用女人做报复工具,就是不可原谅!段松风不甘示弱地回敬他,琉璃似的瞳孔闪烁着鹰一样的凌厉睿智。“三王子深谙中原文化,可曾听过‘无毒不丈夫’?”
“哈哈哈!”哥舒彻笑得张狂,左脸的黑色纹饰扭曲在一起,显得异常恐怖。“中原文化博大精深,彻百闻不如一见!”
“可不?所以自古北方各族就对中原虎视眈眈,屡次南侵。他们总想南下而牧马,却忘了南方多湖光山色、小桥流水,没有广袤的草原任汗血宝马驰骋。而江南柳下的小燕子,也不能与大漠的秃鹫比翼双飞。”
这句话出乎段松风与哥舒彻的意料。哥舒彻怔了怔眼中流动着异样的神采,段松风微眯起桃花眼,邪魅神秘。“卿影唐突。”顾卿影观察着二人的反应,她是说给哥舒彻听的,又何尝不是在说给段松风?
“没有。永平王妃胆识过人,彻佩服!”哥舒彻吩咐身边的侍卫,“协琳,把雪莲精拿出来。”顾卿影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的随从,虽然也是金发碧眼,却不如哥舒彻那样健硕。“三王子,这不妥吧!”“我自有分寸!”协琳审慎地看了看顾卿影,方拿出一个小方木盒:“是。”
“这是西域奇药雪莲精,对跌打损伤有奇效。望王妃收下!”哥舒彻不忘有深意地补充一句:“我看王妃以后一定少不了它!”顾卿影心领神会,“看样子是贵重之物,还请你收回吧!”“王妃所言极是,此物乃百年一开花的天山雪莲,加49到工序……”“协琳!谁让你多嘴!”哥舒彻冷然一瞪,协琳立刻垂首不言。
哥舒彻看向顾卿影:“良药赐佳人,用得其所。还请王妃收下这见面礼!”看哥舒彻的架势,仿佛非要不可。顾卿影又不想无故受人情,正犹豫着只听段松风悠悠地开口。“三王子盛情难却,卿影就收下吧!”
顾卿影瞪了段松风一眼,又不是给你的,要你做主。还是接了过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顾卿影看看木盒,是用上好的红木所制,盒盖上雕刻着异域图案。“真有这么神奇?”她打开盒盖,一股清香扑鼻,让人顿时神清气爽。白色的膏体呈现出来,像剥了皮的鲜荔枝。顾卿影蘸了一点抹到伤处,只觉得一阵清凉弥散开来,喉咙立刻舒服了不少。“果然奇药!”
哥舒彻闻言心满意足地笑了:“打扰多时,彻也该告辞了!”段松风站起身:“请!”
到了大门口,哥舒彻骑上马对段松风垂手作别,眼睛盯着顾卿影。一只鹰在天空盘旋,然后落在了哥舒彻的肩膀上。“好漂亮,头是白的身子却是黑褐色的!这是你养的?”顾卿影来了兴趣,“它叫什么?”“关雎。”哥舒彻的回答,让顾卿影噗地笑出声来,“这是鹰哎,你起一个血性点的名字嘛!”
哥舒彻没答话,摸摸关雎,指了指顾卿影。“过去。”关雎在哥舒彻肩上弹跳了两下,朝顾卿影肩头扑去。“哎呦!”顾卿影指了指自己的右臂,“到这儿来!”关雎于是稳稳地飞落在顾卿影的胳膊上。“简直像变戏法,它真有灵性!”顾卿影欣喜地看着它,“好敏锐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一切。”
“王妃若是喜欢,这鹰就送给你!”哥舒彻浑厚的嗓音响起。“你这人倒是慷慨!”顾卿影把手臂伸向哥舒彻,“回你主人那吧!你呆在这儿,会水土不服的!”
哥舒彻任关雎落到自己肩头,拱手到:“后会有期!”段松风还礼:“恕不远送。”
哥舒彻又深深看了一眼顾卿影,方才掉转马头。“喂,野蛮人!”顾卿影叫住了他。“你……”“无妨!”哥舒彻止住协琳,转过马。“王妃有何吩咐?”“你喜欢附庸风雅对不对?”顾卿影眼波流转、顾盼生辉,直看得哥舒彻意乱神迷。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顾卿影清新空灵的嗓音,让在场人一愣,随后沉醉其中。“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我们扯平了,我不欠你什么了啊?”待众人回过神来,顾卿影已经转身回府。段松风冲他们微点头,也走了进去。
“我们走!”哥舒彻策马扬鞭,“哈哈哈哈哈!”笑声震耳欲聋。
“真是野蛮人!”顾卿影回头看向身后的段松风,“你要不要试试雪莲精啊?脖子上留下疤痕就不好了。”“不必。”段松风冷冷看她一眼。“那你可别打凝霜露的主意,那是江月哥哥送给我的!”
段松风停下脚步端详了顾卿影一阵,“你一天到底在想什么?不可理喻!”顾卿影气得直跺脚,“这话应该我对你说!”两人几乎同时转身,分道扬镳。
驿道上。“三王子,依小人之见,永平王妃跟永平王之间没什么感情。”协琳终于开口,“您若当真喜欢,何不……”“现在还不是时候,跟着我只能受苦!”协琳若有所思,“可是这一别,吉凶难测。不知何时再见。”哥舒彻策马扬鞭,加快了速度。“再不走,怕走不掉了。相见难,别亦难!”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