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人,跟他交往的时间越长,越觉得不了解他。”“哦?”段梓风示意顾卿影说下去。“可能我认识他的时间还是短吧!我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喜欢算计别人,又常常做出人意料的举动。有时候我觉得他其实是很善良的,但是这种印象往往很快就被取代。”段梓风显少听见顾卿影主动谈及六弟,听得饶有兴致。“最可恶的是,他居然经常说我莫名其妙、不可理喻,我看他才是阴晴不定、莫名其妙。”
段梓风轻摇摇头:“朕的六皇弟,其实就是过于执着……”顾卿影正思考着这句话的含义,不料段松风话锋一转:“六弟曾说过,他会日日给爱妻梳头,一直梳到青丝变白雪,依旧不离不弃。”“想不到,这话会从恶魔风嘴里说出来。”顾卿影想到段松风用邪魅冷酷的表情说浓情蜜意的誓言,只觉得不搭调。
“卿影知道桃木梳的传说吗?”见顾卿影摇头,段梓风不厌其烦地娓娓道来:“唐高宗年间,有一林姓官家小姐,不仅美丽可人,而且温柔善良。她嫁给了世家好友张家的公子。林小姐与张公子本是青梅竹马,结婚后更是恩爱无比。林小姐有一头美丽的长发,张公子特意买了名贵的桃木,请名匠雕刻成桃花木梳。自此,便日日为爱妻梳发。只可惜好景不常,不久战乱发生。张公子披挂上阵。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张公子的消息了。”
顾卿影听得入神,“那后来呢?”“后来……”段梓风歉意地笑笑,“朕不记得了。”“哦……”顾卿影露出失望的表情。“不过,六弟应该记得。当初就是他讲给朕的。”段梓风笑得有深意:“去问他吧!就说是朕让的。”“好!卿影告退。”顾卿影行了礼转身离开。
真是孩子,想到哪儿做到哪儿。朕又没让你现在就去。段梓风看着顾卿影的背影渐行渐远,“六弟,朕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皇宫戏台。
“风,我新编了一段舞哦!”杜若兰巧笑嫣然,“我近日看了许多飞天的画,她们体态婀娜真的好美。”杜若兰说着翩翩起舞,势如飞鹤、衣带飘香。“风,我跳得如何?喂,喂!风!”纤纤玉指在段松风眼前晃动:“风,回神啦!”
段松风如梦初醒,看到的却是顾卿影清丽绝世的容颜。段松风又是失落,又是失神。“你来做什么?”“皇帝哥哥让我问你,桃木梳故事的结局。”皇兄?段松风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分明是你想知道吧!还偏偏借用皇兄的名义。”“是又怎么样?再说确实是皇帝哥哥叫我找你的。废话真多,快讲!”段松风睥了顾卿影一眼:“无可奉告。”
“你……”顾卿影赌气地别过脸:“不说算了!我猜得到,张公子后来一定荣归故里,和夫人长相厮守、永不分离。”顾卿影正准备走,就听段松风磁性的声音响起:“后来,张夫人房后不远处,搬来了一个丑陋的残疾人。他的左腿断了,右眼也瞎了。再后来,张夫人改嫁了。那个丑陋的男人在寂静的夜晚,总会倚在窗前,凝望前面的房子,以里面那位女主人的幸福而幸福着。”
“想不到竟是这样的结局。”顾卿影叹口气。段松风的嘴角讽刺地上挑:“我倒觉得这样的结局更真实。你不会是希望,张夫人为夫守节、至死不嫁吧?”“张夫人改嫁我没有异议。”顾卿影语气坚定,“我是在遗憾张公子不敢面对他夫人!”段松风玩味地看向顾卿影。
“张公子也许不懂,张夫人若真爱他,才不会在意他变成什么样子。他玉树临风也好,他丑陋残疾也罢!他改变的不过是外貌,又不是灵魂。只要他还是张公子,张夫人就会接受他。他永远是张夫人的夫婿,而不是累赘!”顾卿影带着理所当然的表情陈述,仿佛她的观点就是真理。段松风琉璃似的双眸中,闪着月华。
“风,你说张公子为什么不与夫人相认?”“他可以不在意世俗人的眼光,却不能不在意所爱之人的眼光。骄傲如他,不想成为夫人的累赘,也想保留自己在夫人心中美好的形象吧!”“风,我若是张夫人,我才不在意他变成什么样呢!我爱的是他的灵魂啊!”“若兰,送给你。”段松风拿出一把桃木梳,木梳上的花纹美妙绝伦。“这是我亲手为你刻的,以后我用它为你梳头。”
段松风邪魅一笑:“故事而已,何必当真呢?”“也对。”顾卿影准备离开。“千秋节上你跳的舞,师承何人?”“啊?”段松风冷不防问出这一句,让顾卿影停下了脚步。都过去几个月了,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想起来问?顾卿影不解地抬头,段松风目光深似海。“我即兴自编自舞。”顾卿影敷衍着。总不能告诉你,是跟央视春节晚会学的吧!
“自编自舞?”段松风微眯起好看的桃花眼。“风,我新编了一段舞哦!”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若兰……“能否再为我舞一次?”这句话脱口而出,连段松风本人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能!”顾卿影转身就走。段松风垂下眼帘,是啊!我凭什么让她为我而舞呢?
“恶魔风!”段松风抬眼,看见顾卿影清新的笑容招展在戏台正中央。顾卿影本来愤愤不平,以为段松风又在刻意试探她。但她回过头,却意外看见了段松风失神落寞的表情。“能否再为我舞一次?”他刚才,用得是“我”,而没有自称“本王”!
“是邪?非邪?偏何姗姗来迟?”“是你吗?”“你回来了。”段松风失魂落魄的神情历历在目。顾卿影恍然大悟。他千秋节上失态,想必是我的飞天舞让他想起了杜若兰。顾卿影默默走到戏台中央,这一场舞不光是为段松风而跳,也是为素未谋面的杜若兰而跳。
夕阳的余晖,给顾卿影婀娜的身姿镀上了一层金边。她忽而衣裙飘曳、徐徐降落;忽而昂首挥臂,腾空而上;忽而手托花盘,横空飘游……段松风看得痴醉,不禁吟起李白的诗:“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霓裳曳广带,飘浮升天行。”
“喂!”顾卿影舞毕,不忘上前“讨赏”。“我大人大量、不计前嫌、不辞辛苦为你再跳了一遍飞天舞,你要怎么感谢我呀?”看到她得意忘形的样子,段松风亦笑得邪魅张狂。“只要你提得出,我就办得到。”段松风揽过顾卿影的纤腰,暧昧地在她耳边“下咒”:“就算你要我,我也会牺牲色相、任你索取。”“滚!!!”顾卿影一把退开段松风,她脸上浮现出朵朵红云,堪比天上的晚霞。
“哈哈哈!”段松风看到顾卿影的窘相,笑声再也压抑不住。他的笑得意又带些邪气,配上他完美的五官甚是耐看。“无聊,无耻!”顾卿影狠狠地扔下四个字,在段松风邪魅不羁的笑声中仓皇而逃。死恶魔风,恩将仇报!早知道就不该给你跳。
“六弟,在想什么?今晚你有些心不在焉。”段梓风给段松风满上一杯酒。“没什么。”段松风拿起酒杯浅酌,掩饰自己刚才的失神。月下对酌,一直是这兄弟俩谈心的方式。只有在此时,在宁静的御花园里。兄弟俩才能暂时远离朝政,不再是君臣而是普通的兄弟。
段梓风露出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傍晚顾卿影给段松风跳舞的事,他已经知道了。偌大个戏台,台上只有顾卿影和段松风,台下难免有太监宫女一走一过。一传十,十传百。宫中他的眼线也不少,很快就传到了他耳朵里。段松风没提起,段梓风也不说破。
“皇上,永平王!王妃落水了!”段松风闻言手一颤,杯中的酒洒了出来。段梓风敛起笑容,两人同时站起身。“怎么回事?!”段梓风不怒自威。宫女怯怯地跪下:“王妃刚才在未央湖落水,所幸有惊无险。已经被救起送往长青宫。”话音刚落,段松风就已经冲了出去。段梓风看着段松风焦急的身影微怔,也跟上前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