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一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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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惜细梅怔了怔,别过头,不说话。

  见状,楚浩靖凑了过来:“所以梅梅,整天想些莫名其妙的,弄得大家都不愉快,何必呢?你只要安安心心当新娘,其他的一切都交给我,就可以了。”

  “可是……”惜细梅眉头紧锁,她不觉得自己哪里分析错了。

  “可是什么?”楚浩靖语气温柔,却掩藏不了本质的强硬:“一诺千金啊,梅梅,你要毁诺吗?”

  “人无信不立,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惜细梅郁闷地跺跺脚:“让我一个人呆会儿,行吗?”

  楚浩靖深深看了惜细梅一眼,扬唇道:“那也好,你好好想想吧,半个时辰后我来接你。”

  惜细梅倚靠在荷塘边的亭中,望着满池亭亭玉立的芙蓉,开得如火如荼,娇滴,更加感伤,只觉得自己对楚浩靖的好感也在这个夏日里开到最盛,然后慢慢凋零。他有错吗?自己确实答应了他一个条件,只是各取所需罢了,只是为何心中如此不甘?望着满池碧水,惜细梅不失笑,何时自己也开始自怨自怜了?也罢也罢,就做一回传统的大家闺秀又何妨?遇到这般景,该是要赋诗的吧?一首诗浮上脑海,惜细梅曼声吟道:“碧荷生幽泉,朝日且鲜。秋冒绿水,密叶罗青烟。秀粉绝世,馨谁为传?坐看飞霜满,凋此红年。结根未得所,愿托华池边。”吟罢,自己不呆了一下,还未到秋天,自己已经看到了飞霜了吗?

  树后的楚浩靖心底一颤,仿佛有一根刺在心里轻轻拨动,扎得他生疼,可仔细去寻,却也不见了,找不到了。这是她的心声?自己这么做,对她是不是的确太过分了?毕竟华易逝,岁月易老,今日还是秀粉绝世,转眼就凋此红年。等到太后千秋之后,也许她的年华已经老去,自己当真要休了她么?那时候,她的一生又该怎么过?下堂王,又不复青年少,还能觅得良人吗?怪不得她刚刚如此愤怒。楚浩靖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也不知自己为何折了回来,又为何地躲起来,也许,他只是想看看她在人后都做些什么吧,这样才好更了解她,了解他未来的王嘛,他这么安慰自己。眼望去,只能看见她的背影,懒懒地趴在栏杆上,痴痴地凝望着那一池碧荷,却看不见她的神情,也不知她在想什么。一种莫名的空虚在心口泛滥开来,她明明触手可及,为何他觉得越来越遥远?

  “这首诗作得虽好,却不应景呢。”一声笑语传来,竟是周若溪款款而来,面如,摇曳生姿,似乎要与池中芙蓉比个高低:“你看,这芙蓉开得正盛,却独独想到了她凋零时的惨景,却不好好看看她眼前的丽,这不是暴殄天物吗?况且,人逢喜事精神爽,就要大喜了,也该把心情放轻快些啊。哦,对了,还没给道喜呢。”

  前世今世加起来,也有四十多年了,却被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口口声声地叫,这情形还真是诡异。况且,惜细梅打量了一下她,就这辈子而言,她们俩谁大还难说着呢,起码外表上是看不出来。“多谢提点,不知如何称呼?”

  “哎呀,都忘记作自我介绍了,我叫周若溪,,以后还要多多关照啊。”

  周若溪?未来的皇后娘娘?她也是入宫伴驾的人之一,不知谭云儿的事,她有没有份?惜细梅心中警铃大作,脸上却不动声:“原来是周,也要向周道喜才是,要是早些看到周,也不会在这里作这些伤悲秋的诗句了。”

  “哦?”周若溪来了兴趣:“怎么说?”

  “霞苞电荷碧。天然地,别是标格。重重青盖下,千娇照水,好红红白白。每怅望,明月清风,甚低不语,妖邪无力。终须放,船儿去,清深处住,看伊颜。”惜细梅顿了顿,笑道:“周觉得如何?”

  “真是好才情,自愧不如。”周若溪略带惊讶地挑挑眉:“还要请多多赐教了。”

  “赐教怎么敢当,互相切磋罢了。”惜细梅轻叹一声,眉间愁意不减。

  “有什么烦心事吗?”周若溪察言观,轻声问道。

  惜细梅正等着她这一问,当即叹道:“不瞒周,我就是为了这桩婚事烦心啊。王爷原本心仪的是我家小,对我,不过是移情作用罢了。说白了,就是一个替身。这样的婚姻,又有何幸福可言?只可惜,我那小死得惨哪,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就在万莲寺那样荒芜的地方消玉殒了……眼前莲虽,我却也无心欣赏啊。谁知这娉娉婷婷的背后,是否也藏着冤魂呢?”

  周若溪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掩饰了过去,但惜细梅有心观察,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古人对冤魂,想必还是有忌惮的。两人之间一时陷入了沉默,周若溪假咳了一声,站起身欣赏荷。惜细梅正要跟过去,却听见楚浩靖的声音:“梅梅?”

  惜细梅顿住脚步,心中暗暗恼怒,楚浩靖心中却庆幸不已。要是再让惜细梅试探下去,试探出了太后可怎么好?“梅梅,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出宫吧。啊,周也在?”

  “王爷眼中果然只有心上人呢。”周若溪掩唇轻笑:“那若溪就不耽误二位了。”说罢,盈盈一福身,转身去了。

  惜细梅恨得暗中咬牙,也只能目送周若溪离去。楚浩靖牵起她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府。”

  “不必了。”惜细梅挣了一下,却没挣脱:“你若有心,就送我去大理寺。”

  大理寺,探监么?微微眯眼,楚浩靖看向惜细梅,却见在夕阳的映照下,惜细梅周身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映照着绝世容光,更显得无限,恍若仙子下凡。楚浩靖心跳漏了一拍,有些艰难的回过头去:“……好。”

  *

  “太后……”惜玉壶看着闭目养神的太后,怯怯地唤道。

  “嗯?”太后睁开眼睛,扫了惜玉壶一眼,淡淡地问:“怎么了?”

  “太后!”惜玉壶“扑通”一声跪下了,哭道:“太后,家母真的是冤枉的,她绝不会去行刺王爷的,太后,您老明鉴啊!”

  “够了!”太后不耐地皱眉:“如果你来就是要说这个,那就回去吧。她是不是冤枉的,大理寺总会给出个结果的,这不是你我说了算的。”

  “太后,”惜玉壶像是下定了决心,抬头决然道:“其实母亲要杀的,不过是惜细梅那个贱人,还有她不守道的母亲罢了,绝对与王爷无关啊!那钟灵朝秦暮楚,水杨,太后,您也是知道的呀。这种人,死不足惜,她的儿,又会是什么好货?怎配为王之尊?”

  “果真伶牙俐齿,”太后冷笑一声:“刚刚怎么不见你这般伶俐?”

  “刚刚是被王爷的话吓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惜玉壶脸上浮起羞赧的红:“回去仔细想了想,这才回过神来。”

  “就算他们本意不是去行刺王爷的,但王爷险些命丧他们之手,也是事实吧?”太后问得惜玉壶哑口无言,不有些委屈的低下头去。太后微微坐直身子,话题一转:“你可知,在这后宫,什么才是最要紧的?”

  呃?听太后转移了话题,惜玉壶不诧然:“是……恩宠?”

  “对啊,是恩宠,是皇帝的恩宠。不管是对嫔还是皇子公主,都是一样的。”太后脸阴晴不定,像是在回忆什么,好半晌,才微微叹道:“其实不管在哪一个家庭,都是一样的,身价几何,最关键的,是家长的恩宠啊。”

  惜玉壶听得云里雾里,不知太后到底是什么意思:“太后……”

  太后凝神看着惜玉壶,摇了摇头:“可惜了,靖儿请求赐婚的时候你没在,不然你现在该明白了……你要记住,这件事,以后都不许再提!把它烂在肚子里!听见没?”

  “太后,我不懂……”惜玉壶摇头,甩下两行珠泪:“她母亲如此不守道,为何太后要帮忙遮掩?为何……”

  “当日你收到那封信的时候,哀家为何帮你遮掩,今日就为何帮她遮掩。”太后又重新靠了回去:“你也说了,是她母亲不守道,不是她。她日后若是不守道,哀家决不会放过她!可现在,哀家决不允许任何人把这件事传出去,给她难堪。”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句话,太后总该听过。”惜玉壶清秀的脸上带着深深的怨毒,显得有些扭曲:“这种母亲,能教养出什么样的好儿?太后,她配不上王爷!”

  “住口!”太后猛地坐直:“她配不上,你配得上吗?以母论,那你是不是也要行刺王爷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