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三章 审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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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在。”

  “姚爱卿赈灾有功,又无端受了如此酷刑,九死一生,朕心中十分过意不去。”楚浩韬装模作样地叹气:“你原本就是左相的得意门生,现在左相他……想来,若是由你来接他的位子,他也会十分欣慰的。”

  “皇上!”恭王首先站了出来,极力反对:“可是姚大人肆意诬蔑臣的名声,是不是也该给臣一个交待呢?”

  “这样啊,”楚浩韬若有所思:“皇叔说得也对,这样吧,姚远,你先去大理寺投案吧,等这件事结了,你如果还有命在,再回来担任朕的左相。”

  满朝哗然,面面相觑,不知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恭王满怀惊愕,却反驳不得。姚远抬头看了楚浩韬一眼,俯身道:“是。”

  楚浩韬心情颇好地宣布:“退朝。”

  楚浩韬一走,众臣就围上了姚远:“姚大人,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啊,那大理寺监狱可是个会要人命的地方啊,皇上……这算是要重用还是……”

  “姚大人你大伤初愈,皇上他……未免太绝情。”

  ……

  姚远苦笑了一下,抱拳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各位不必再为姚远担心,姚远这就去大理寺投案了。”

  望着姚远离去的背影,大殿中人神各异,恭王嗤了一声,挥挥袖子,当前跨出殿去。

  大理寺卿一头冷汗,望着姚远的眼神像望着一个烫手的山芋,丢不掉,接不下,心中猜测着一个个可能,脸像调盘一样变幻不定,精彩纷呈。周围的人怜悯的看了他一眼,纷纷起身离去。

  迈着沉重的脚步,大理寺卿一步步向大理寺挪动。“孟大人,请留步。”一个微带尖利的声音传来,大理寺卿如蒙大赦,一下子变得神采奕奕,激动不已:“汪公公,可是皇上有什么指示?”

  “孟大人果然是聪明人。”汪道微笑着递给大理寺卿一封信:“皇上的密旨,孟大人可要好好领略啊。”

  汪道走后,大理寺卿瞧着四下无人,迫不及待的拆开信封,信很短,扫一眼就能看完:“此事关系重大,务必小心谨慎,拖善解决。”

  大理寺卿怔怔地盯着信纸,这是什么意思?不死心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小心谨慎想必是叫他看好人犯,不能让别人有机可乘,拖善解决……是妥善解决吧?皇上也会写错别字?摇摇头,大理寺卿把信放进怀中,继续向大理寺晃去,平日觉得遥远的路今天好像特别近啊。走了两步,大理寺卿突然顿住脚步,拖善解决……眼中闪过一丝了悟,他想,他明白皇上的意思了。想通了这一层,大理寺卿一扫刚刚的颓唐,微微翘起唇角,乐呵呵的向大理寺快步走去。

  *

  “姚大人啊,”大理寺卿拎着手上的档案,抖了抖:“这书真是你写的吗?”

  “满朝文武都已有了定论,孟大人还有什么疑问吗?”姚远站在公堂上,浅笑道。

  “可是本就不明白了,不知姚大人家里作何营生啊?”

  姚远一怔,不明白大理寺卿此言何意,老实答道:“家里祖传的几亩薄田,每年收些田租。”

  “哦,是这样。”大理寺卿点点头:“收成如何?”

  “收成自有大年和小年,年景丰穰时,还算不错。”姚远一头雾水:“遇到不景气的年份,也就收不到多少了。”

  “噢——”大理寺卿拉长了声调:“那是景气的年份多,还是不景气的多呢?”

  “这个……”姚远含含糊糊,实际上他也不是十分清楚:“一半一半吧。”

  “哦。”大理寺卿又点点头:“那多的时候能收多少,少的时候又能收多少呢?”

  “这个……”姚远皱起了眉头:“……不太清楚。”

  “姚大人果然是不管财的啊。”大理寺卿感叹一句,又教训道:“这样可不行啊,不然给管家贪墨了都不知道啊,千万不要等到你要用钱的时候才发现实际上你的小金库里已经没钱了,更可怕的是,万一你一朝失势,罢回家,诶诶,这话虽不中听,但确实是逆耳忠言啊,你那管家要是卷款私逃了,你是不是就准备去喝西北风?还有啊……”

  姚远无语,看着大理寺卿的嘴唇开开合合,对着他灌输管财理财的重要。旁边的大理寺少卿终于听不下去了,轻咳了一声:“大人,正事要紧。”

  “啊,对对,言归正传。”大理寺卿喝了口茶,严肃地问:“这账簿,归谁管?”

  姚远愕然:“账房先生。”

  “那就让你的账房先生,把你们家三年,不,五年的账都搬来,本要好好看看。”大理寺卿想了想,又补充道:“等看完了账簿,我们再开审。你下去吧。”

  满堂寂静。姚远深深地看了大理寺卿一眼,转身离去了。大理寺少卿一脸茫然:“大人,您这是何意?莫非是要查姚大人是否贪墨公款?”

  “呵呵,”大理寺卿轻笑一声:“印书是要钱的,本不过是看看他有没有这本钱罢了。”

  *

  又赶了一天的路,晚,惜细梅坐在客栈房顶上看月亮。说是看月亮,其实她的思绪不知飞到了哪里,盯着月亮的眼睛毫无焦距,看上去更像是在发呆。

  “在想什么?”楚浩靖在她身边坐下来,随风飘来一阵酒,熏人醉。

  “在想……”惜细梅鼻翼翕动了一下:“你干什么?”

  “喝酒啊。”楚浩靖扬扬手中的酒坛:“你不觉得坐在屋顶上,对着月亮饮酒别有一番风味吗?”

  惜细梅别过脸:“那,我不打扰王爷的浪漫情怀了。”

  “诶,梅梅。”楚浩靖伸手拉住她,眼底流露出一丝疲惫:“马上就要到京城了,有许多我不想面对的事会纷至沓来……陪我坐坐。”

  看到楚浩靖的黯然,惜细梅心底一软,重新坐了下来,叹气:“我也是。”

  “是呵,”楚浩靖灌了一口酒:“似乎你的事情要比我的麻烦的多……你打算怎么办?”

  “我十八年前和母亲回乡省亲的时候被人追杀,当时整个客栈都成了一片火海,冤死者……”惜细梅眸中隐有波光闪烁:“偏偏我们两个正主逃出了升天。谁料十八年后,再次被人追杀,你说,两次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做的?”

  “很有可能。”楚浩靖放下酒坛,望着惜细梅的目光中暗藏怜惜:“不过,十八年前,费氏名不见经传,有那个实力去搞刺杀这种事吗?”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银。”惜细梅目光迷离,在月光的掩映下别具风情:“他若是个贪,就请得起杀手。”

  “他……他们父子,”楚浩靖有些心慌的转开目光,闷闷的:“不是个好,不过,也不算太坏。”

  “什么意思?”惜细梅颦眉:“坏到何种程度叫太坏?”

  “至少,山东在他们手里还算正常的运转,也没出过什么大的篓子。”楚浩靖双手放到脑后,仰面躺下:“至于欺压一点百姓,贪污一点银子……那肯定是免不了的。”

  “所以在你们的眼中,只要他不激起民变,不造反,就不算太坏?”惜细梅嗤之以鼻:“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现在我们也是无奈。”楚浩靖耸耸肩:“连我们自己都过得如履薄冰,那还有空去追究别人?”

  惜细梅沉默,良久道:“不管十八年前是不是费氏做的,就冲这次的事,我也绝不可能放过费氏。但……我若想扳倒费氏,需要你的帮忙。”

  “帮忙?”楚浩靖疑惑地眨眨眼:“帮什么忙?”

  “我想改那几个刺客的口供,请你做一下证。”惜细梅感到有些难以启齿,偏过头避开楚浩靖的目光,才算是顺利说了出来。

  凝神思索了一下,楚浩靖恍然大悟:“你是要人们以为,他们行刺的是本王?”

  “是。”惜细梅咬着下唇,这毕竟是假证啊……

  “若是这样,不管什么人保他们,最低也得丢弃爵,流放个三千里。你这是要把费氏逼上绝路啊。”楚浩靖坐了起来,细细打量着惜细梅:“这不像你的风格。”

  “我是什么风格?”惜细梅自嘲地笑笑:“我也曾以为我决不会冤枉好人,我也没想过有一天我会走到这一步。可有些事,通过正常的途径根本就无法得到解决,我想了很久,在这个节骨眼上,朝廷发生了那么多事,费氏刺杀将军府一个庶出儿,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你倒是看得明白。”楚浩靖托着下巴,毫不掩饰眸中的欣赏:“若是刺杀的是本王,那可就另当别论了,根本不用本王开口,有的是朝臣去怀疑费氏是否另有居心,甚至是恭王的党羽,只是隐藏甚深……”

  “还是让我再想想吧。”惜细梅突然感到一阵心慌,有些事情,想到是一回事,真正做到又是另一回事:“更深露重,我先走了,你也早点睡。”

  楚浩靖看着惜细梅离去,眯了眯眼睛,在夏季的凉风下,他分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