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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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咣当”一声,太后手中的茶盏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你说什么?谁受伤了?”

  “是靖儿。”楚浩韬满脸阴沉:“据河南的员奏报,靖儿是被劫走姚远的刺客所伤,直到现在,还处于昏迷之中,生死未卜。”

  “靖儿……”太后跌坐在凤榻上:“不会的!一定是那大夫不好,是个庸医!皇上,你立即派太医前去!”

  “母后,”楚浩韬面现为难之:“前些日子蝗灾的事传到京城,有一个太医有几个亲戚在河南,放心不下,向朕告了假,回去探亲了。这次救护靖儿的就是他。他向朕呈上了脉案,说……”

  “说什么?”太后绞紧了手中的绢帕,紧张地问。

  “他说,尽人事,听天命。”楚浩韬言罢,眼底一片黯然:“儿臣已经另外选派了两名太医带上灵药赶赴河南,只盼……来得及……”

  “不!”太后只觉得一阵晕眩,身边的人忙抢上来扶住她:“不,上天不会对我这么残忍,不会的!”

  “太后,王爷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周若溪抚着太后的胸膛给她顺气:“若是等到王爷回来,看到太后病倒了,王爷岂不是要自责心疼吗?”

  “是啊,太后,”惜玉壶也帮腔道:“王爷是个孝子,必不忍心看到亲娘为他忧虑至此,太后还应多加保重啊。”

  “我怎么能不忧虑?那可是我亲生的儿子啊。”太后觉得眼眶湿热,轻轻一触,竟看到手指染上了水迹,不动容:“原来……我还会流泪……”

  楚浩韬怔怔地看着太后,在他记忆中,从没有看到太后的泪水。他印象中的母后是坚强的,面对先帝嫔时,她会微笑,让人感到她亲切有礼;面对恭王时,她会叹息,让人感到其中无尽的苦涩;面对宫人时,她往往一个严肃的眼神,就能让人簌簌发抖。而现在,他竟然看到了太后的泪水,楚浩韬掩住心底的震惊,取而代之的是难言的伤感,母子之间不能相互信任,彼此欺骗,真是莫大的悲剧,可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皇上,”汪道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硬着头皮回禀道:“皇上,姚大人回来了!”

  “真的?”楚浩韬甩开心底的悲凉,强迫自己把全部的心思都集中到眼前的事上来:“太好了!立刻传他到南书房见朕!”

  “慢着!”太后急急地拭着眼角:“立刻让他到慈宁宫来,哀家有好多话要问他。”

  “这个……”汪道脸上尽是难:“请皇上、太后恕罪!奴才自作主张,已经让人把他抬到太医院去了。”

  “太医院?”楚浩韬和太后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出了这个词,互看了一眼,楚浩韬皱紧了眉头:“姚远受伤了?”

  “回皇上,姚大人伤得很重,”汪道小心翼翼的瞄着楚浩韬的脸:“马车在宫门口被拦下的时候,姚大人就剩一口气了,也不知现在……”

  “你说什么?”楚浩韬大惊失:“摆驾太医院,快!”

  太后忙站了起来:“哀家也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直奔太医院,进得门来,一群人跪下请安,楚浩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榻上的遍体鳞伤的人。脸颊旁一道鞭痕,肿起半指高,身上红痕交错,密密的布满白皙的胸膛,延伸到衣服里面。伤口可以看得出经过了简单的处理,也许是用的药不好,仍然显得狰狞恐怖。

  “太医,他怎么样了?”楚浩韬强自镇定,但有心人不难发现,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回皇上,情况不是很好。”太医令字斟句酌的说:“不过姚大人活下来的希望还是比较大的。”

  “那就是说,有可能活不过来?”楚浩韬急切地逼问:“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臣……”太医令只说了一个字就没了下文,太医们相互看看,都默不作声,看这情形,竟是默认了。

  “怎么会呢?”楚浩韬指着姚远,难以置信地问:“他不过是受了鞭打,怎么可能危及生命呢?”

  “如果只是鞭打,自然要好办得多。”太医令重重得叹了口气:“可姚大人还受了烙刑……”

  “什么?”楚浩韬颓然后退一步,仿佛大受打击:“这……好狠……”

  “更狠的是,”太医令揭开了姚远的衣服,指着肩关节处明显的淤青道:“姚大人的关节曾被一一错开,后来又被接上。最狠的是,姚大人还中了一种毒,每到子时就会毒发,让人痛不生。”

  楚浩韬似是惊呆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那,可有法子解毒?”

  “毒倒是不难解,只是,受伤加中毒,事后又没有得到很好的照料,还一路奔波,姚大人已经发起了高烧,”太医令黯然垂首:“若是姚大人后天还醒不过来,那也许……”

  “可是你刚才还说,他是很有希望活下去的。”太后略顿了顿,才道:“为什么哀家听你这番描述,竟觉得十分凶险?”

  “因为……”太医令踌躇万分,突然跪倒在地:“臣不敢讲。”

  “说吧,哀家恕你无罪。”

  “臣私心揣测,因为姚大人还有未尽之事,所以必不会贸然离去。”太医令重重地磕了个头:“臣大胆揣测之言,多谢太后不罪。”

  太后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太医令话里的意思十分明了。未尽之事?在这个当口,他有何未尽之事?是指所著之书未能扳倒恭王,还是指未能亲眼看到河南的赈灾结果?河南的灾情已经大有起,足可证明他所用的方法是对的,那么他放心不下的是什么,也就可想而知了。太后深吸了一口气,才微笑劝道:“太医令说得也有道理,那姚大人就拜托太医令了。此人关系重大,太医令一定要治好他,否则……”太后的语气变得有些阴森:“你就提头来见!”

  “启禀皇上,太后,”一个侍卫在门口通报:“恭王求见。”

  太后正要开口,却被楚浩韬的恶劣语气吓了一跳:“让他进来!”

  “韬儿,”太后的目光移向榻上的姚远:“这不会是他做的。”

  “不是他做的,难道是我做的?”楚浩韬怒气冲冲地反问:“拷打姚远,重伤靖儿,母后以为,都是我做的?母后既然这样怀疑我,当初何必煞费苦心将我扶上皇位?还不如,做个闲散王爷,和靖儿、母后一起畅游大好河山,其乐融融,也不会有靖儿今日之!”说着说着,楚浩韬眼圈儿红了:“是不是只要儿臣把皇位让给皇叔,就不会再有这样的牺牲了?”

  “你胡说什么?”太后悚然一惊,厉声喝道:“这皇位,是先帝传给你的,由得你说不要就不要?这江山社稷,是你肩上的责任,怎能说抛就抛?靖儿出事,母后也很难过,但如果这是维护这江山必须要经历的牺牲,母后也甘之如饴!”

  楚浩韬瑟缩了一下,抬目看向太后,是了,这才是他的母后,那个具有铁血手腕的母后啊。目光微偏,楚浩韬看到恭王站在门口,进不得,退不得的尴尬模样,更没有忽略他脸上一闪而逝的黯然:“皇叔?”

  太后一震,缓缓回身,正对上恭王凝视着她的眼神,微带痛楚,眼底尽是失落。太后忙错开眸光,心头仿佛有一面小鼓在敲,敲得她心慌意乱:“恭王来了?”

  “是。”恭王垂下眼帘:“臣拜见皇上,太后。”

  “朕怎么受得起皇叔的大礼?”楚浩韬冷笑一声:“现在靖儿和姚远都生死未卜,连太医都说尽人事,听天命,皇叔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也许皇叔下次再来,这就是一具死尸了。”

  “韬儿!”太后厉声喝止,有些歉然地对恭王说:“韬儿不懂事,还请王爷多多担待。”

  “太后多虑了。”恭王眼底显露出憔悴的神,眼下两团乌青,想是最近没有休息好:“姚大人他怎么样了?”

  楚浩韬挡在了恭王面前,阻住了他迈向姚远的脚步:“不劳皇叔关心,姚远他怕是没命再承受皇叔的关爱了。”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退缩的意思,两人就这么静静的面对面站立着,如果眼光是有形的,只怕双方都已经千苍百孔。眼看着局面僵住了,太后叹了口气:“恭王,哀家有些事想请教,你跟哀家来吧。”说完当先走了出去。

  终于,恭王首先错开了目光,强压火气道:“臣告退了。”

  慈宁宫内,太后和恭王静静地品茶,双方都似乎有万千的心事,一时间,殿内竟一片沉默。

  良久,太后终于放下了茶盏:“明风,你老实告诉我,靖儿,是不是你伤的?”

  “你这是什么话?”恭王抬眼,犀利的目光直射太后:“连你也开始怀疑我了?”

  “他们兄弟俩的感情,我一向是知道的。”太后仿佛陷入了回忆中:“身处后宫,日日不停的争斗,我能给他们的关爱实在太少太少,而他们,也从来不要我操多余的心。师傅们都赞他们聪明,臣子们也都说他们恭谨有礼,却见解独到,别有见地。他们是相互扶持着长大,彼此之间的感情比我们母子之间要深得多。所以这件事,不会是韬儿做的,而我实在想不出来,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有这样做的必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