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随着一声暴喝,百姓纷纷围了上来,把士兵们围在了中间。双方大打出手,王松跺脚不已,局面全然失控。也不知是谁先动了兵刃,一缕红刺激了本已愤怒的百姓,顿时如潮水一般向兵压去,街上乱作一团,嚎叫声不绝于耳。
头戴斗笠的人放下酒杯,似是不耐于这种喧杂,把银两留在桌上,悄悄地离去了。掩人耳目地出了城,那人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带着邪邪笑意的脸——正是叶孤影。
“楼主。”几个身影从路边闪了出来,跪下行礼。
叶孤影淡淡地应了一声:“人呢?”
“在这里。”那人一侧身,叶孤影就看到姚远正好好的躺在身后的草丛里:“服了沉醉丸,还有好几个时辰好睡呢。”
“那就趁现在吧。”叶孤影挥挥手:“趁他在睡梦中,受的痛苦也会少一点,动手!”
“是。”几人应了一声,拖起姚远就走。
看见姚远消失在视野中,叶孤影不心中凄凄,这些年来,江湖的历练,也看过了不少阴险毒辣之事,可这怎么能比的上朝堂上尔虞我诈来的凶险和叵测?帝王之家啊,即便是有用之人,也要保受折磨,一旦成了弃子……叶孤影摇摇头,也许很多人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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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馆驿,一片慌乱。血水一盆盆的端出,大小员候在门外,心中惶然,谁都知道当今天子与平王兄弟情深,太后也是对平王多有偏爱,若是王爷不幸罹难,众员对视一眼,都难掩心中郁郁,他们头上这顶乌纱,只怕是保不住了吧?
员们在外惶惶,屋内,平王好整以暇的正在和御医聊天:“现在本王知道你为什么正好在这个时候回乡省亲了,是皇兄的安排吧?”
“正是。”御医摸了摸长长的胡子:“皇上果然是算无遗策,连王爷会受伤都算到了。”
“皇兄真是……”楚浩靖脸苍白,斜靠在软榻上:“要做什么也不和我说明,万一我没能领会他的意思,那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皇上曾说,王爷聪颖,必不会误事,让臣安心在此等待,王爷定会来找臣的。”太医笑道:“这不是应验了吗?”
“就算如此,也不必下手这么重。”楚浩靖不适地动了动身子:“本王可是真的受伤了。”
“也许是手下人不知轻重,才伤了王爷,皇上定会罚他。”太医好笑的看着楚浩靖气呼呼的脸:“王爷不必过于着恼。”
“是啊,本王也正好休息几天。”楚浩靖干脆把眼睛闭上:“怪不得皇兄那么干脆地放本王半个月假,原来还要本王演一出苦肉计……哼,本王就知道他的便宜不是这么好占的。”
太医不失笑。随即想了想,又皱起了眉:“王爷要休息几日,那赈灾之事谁人主持?”
“不知道,本王昏迷未醒,总不能叫本王去主持吧?”楚浩靖翻了个身:“拖个几天,本王再来个带病出现,也就是了。”
“可是,赈灾之事,急如星火呀。”太医不解:“王爷为何要借故拖延?万一百姓不满,发生什么事,那可如何是好?”
“你以为皇兄干嘛要遣刺客来?”楚浩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是让天下人误会恭王明的不行来暗的,毕竟刺客打伤了本王,大家亲眼所见,自然首先就怀疑到恭王身上,这样一来,众人都知道,姚大人落在了恭王手里,他要是有什么损伤,恭王难辞其咎;二是让本王无力处理蝗灾之事,而众员守在本王门外人心惶惶,百姓们原本就对姚大人获罪之事愤愤不平,这样一来,他们看到姚大人一走,府连个管事的都没有,就会更加怀念姚大人的好,那么为姚大人请命也就顺理成章;三是本王是因受伤昏迷才不能理事,致使百姓受难,你说百姓会怨恨谁呢?当然是刺客!刺客是谁的人呢?恭王!本王这么说,你可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一席话说得太医胆战心惊,今日听这一番话,只怕是不是福:“王爷,臣……”
“行了,你也不必害怕。”楚浩靖宽慰地朝太医笑笑:“皇兄既然派你来,就是信任你,本王直言不讳,也是为了你更好的配合本王。你是个老太医了,在宫里呆的时间也长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中该有数才对。”
“臣明白。”太医俯身,脸巨变,再不见刚才那一派从容。
楚浩靖微微颔首,心中却在暗自思量,那姚远既然被认为是落在了恭王手里,只怕回京之前少不了要吃一番苦头,与他相比,自己该是幸运的了吧?不管怎么说,皇兄的这局棋,自己总算是看懂了,却更让人心惊啊。“姜笠,王松一行怎么样了?”
“一个个都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哪里还像个使臣?不过这还算好的,有的已经四体不全了。”姜笠摇头:“甚至差点把命交待在这儿了。”
“这么严重?”楚浩靖凝眸:“他们可是动了兵器?”
“是啊。”姜笠又摇摇头,一脸的不屑:“若不是有随行的高手突出重围,去调来了郑州府的守军,他们可能一个都走不了了。”
“是吗?可这王松最擅长溜须拍马,察言观,怎么会没约束住士兵?那种情况下,谁都知道,不能动兵器啊。他就不怕激起民变?”楚浩靖顿了顿,又自言自语:“想必这又是皇兄的安排了。这个蠢材……这下皇叔又多了一条罪名了。”
“皇上……”姜笠怅然叹道:“果然不是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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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远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浑身无处不痛,像是有人把全身的骨头拆了又重新装了一遍一样。身上火烧火燎般地疼,身子沉重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随着身下的微微摇晃。
“你醒了?”身边一个低沉的语声传来,把姚远吓了一跳:“你是何人?”
烛光燃起,姚远看见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靠坐在一边,面罩面具,遮掩了他的真面目。姚远心中惑然:“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我……我怎么了?”
那人并不开口,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展开放在姚远面前。一见此信,姚远面一变:“这是皇上的密旨?”
“你只管看就是。”那人似乎有些不耐烦:“哪来这么多话?”
姚远噎了噎,实在猜不出面前这人是何方人士,竟敢对皇帝如此不敬。细细阅完全信,姚远不深吸了一口气,那人把信拿过去,放在烛火上化为了灰烬:“你都记住了?”
“记住了。”姚远疲累不已,闭目养神。
那人眼中似有敬佩之意,道:“受了这么重的伤,姚大人却不以为意,真是让人佩服。”
“让阁下见笑了。”姚远苦笑一声:“一说话就牵动伤口,更何况叫喊?姚某无非是不愿自找苦吃罢了。”
“事情要做得逼真,所以不能给姚大人很好的照料,望姚大人恕罪。”那人眸底似有笑意,说话也客气了很多:“姚大人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说着,伸手点了姚远的睡穴。
姚远沉沉睡去,那人几不可闻地轻叹了口气,喃喃道:“世上还真有如此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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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给母后请安。”楚浩韬屈身而拜,却听见太后夹枪带棒的语声传来:“哀家可当不起皇上的这声请安。”
楚浩韬身形略顿,疑惑道:“不知儿臣哪里做得不好,惹母后生气了?”
太后正襟危坐,直直地盯视了楚浩韬半晌,才挥退了众人,一脸严肃地问:“你舅舅如今是说话也难,行动也难,你可知道?”
“儿臣听太医回禀过。”楚浩韬一脸的惋惜:“真是可惜了舅舅一身好才华……”
“你到现在还要欺瞒与我吗?”太后气得脸铁青,身躯微颤:“你说,左相只是遇刺,怎么好像中风一般?这中间,难道就没有人捣鬼吗?”
“捣鬼?”楚浩韬猛地一拍额头:“母后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儿臣这就去查。”
“还查什么?”太后一下子站了起来,手指着楚浩韬,嘴唇嚅动了半天才发出声来:“你还想栽赃给谁?恭王?你这点把戏瞒瞒那些老百姓还可以,你还想瞒过哀家吗?朝廷上的事,哀家也略有耳闻,恭王就算再不长脑子,也不可能会在现在动左相,他还嫌自己不够黑吗?这件事除了你,没人会这么做了!左相是你的亲舅舅啊,如果没有他,哪里有我们母子今日?你……你就这么报答他吗?”
“舅舅相助之情,儿臣谨记在心。可是舅舅在儿臣背后捅的刀子,请恕儿臣也不敢忘怀!”不等太后叫起,楚浩韬径自站起身来:“母后不该不知,历来忠臣有忠臣的用法,奸臣有奸臣的用法,可是做到舅舅这个位子上,对朕却是三心二意,那可就是朕的不幸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