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起的灰尘让惜细梅忍不住咳了两声,她随即捂住自己的嘴,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动静。除了风掠过树叶的声音,什么都没有。惜细梅放下心来,继续翻找着。
折腾了半,才翻到一本泛黄的册子,记录的正是十八年前的大事。惜细梅细细地找着:“穆子声,江苏朱桥镇人士,太元十八年至二十年任县令,后告老还乡。”
江苏朱桥镇?惜细梅一阵欣喜,果然有关于县令的记载啊。不知对于那场屠杀,县志有没有记录呢?还有,若她没记错,县令的任期是三年,为何穆子声只做了两年呢?
“太元十九年冬,有流匪于城外杀人纵火,后被剿灭。”惜细梅轻轻抚着这行字迹,思绪万千。相比于其他的记录,这条记录显得过于简单,剿灭流匪是大功,为什么这般低调?而且在那之后,就急急地告老还乡了?这其中,果然有隐情是吗?朱桥镇啊……惜细梅唇角微弯,半个月,去一趟朱桥镇,应该够了吧?只是,十八年过去,不知道穆子声还活着没?但愿他长命百岁,惜细梅把县志放回原处,否则自己可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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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相遇刺,为什么不回禀哀家?”太后怒目瞪着楚浩韬:“皇上长大了,也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
“母后说哪里话?”楚浩韬一脸的无辜:“儿臣只是不想打扰母后休息,才没有及时回禀。不过儿臣早已派太医去守着了,舅舅一醒来,就会有人来报告的。”
“他伤得怎么样?”太后脸稍霁:“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太医说,舅舅虽然伤得重,但都离要害差了那么一点儿,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楚浩韬舒了口气:“现在的问题就是舅舅什么时候醒来了。”
“太好了。”李墨沁开心地擦了擦眼泪:“太后,我能回去看看爹吗?”
“去吧。”太后叹了口气:“好好照顾你父亲,等他醒来,代哀家向他问好。”
“是,谢太后。”
“傻孩子,谢什么?”太后慈爱地说:“我们毕竟是姑侄嘛。”
看着李墨沁出去,太后挥退了周围的人,脸一变,变得有些可怖:“这会是谁干的?”
“不知道,儿臣已经下旨让刑部去查了,相信不日就有消息。”楚浩韬言又止,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哀家?”太后面露怀疑之,严厉地质问道。
“其实……”楚浩韬看了看太后的脸,吞吞吐吐地说:“其实昨晚相府的护院们发现了两个黑衣人,只是不知是不是刺客。他们追了一段路,但却发现黑衣人在德顺门附近不见了。”
德顺门……太后的拳头紧了紧,恭王府就在德顺门附近:“既然是黑衣人,那很可能就是刺客。”
“虽然儿臣也这么想,但是……”楚浩韬烦恼地踱来踱去:“皇叔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太后沉默不语。楚浩韬沉思着说:“不过这件事很奇怪啊。若是专业的杀手,怎么会犯这种错误,下刀之处都错开了要害,那是不是只能理解为,这是故意的?”
“故意的?”太后眸光一肃:“让他伤而不死吗?”
“儿臣只能做出这种猜想。”楚浩韬耸了耸肩:“母后以为呢?”
“唔……”太后看了楚浩韬一眼,没说什么,只道:“你还有国事要处理,先去忙吧。”
“那,儿臣告退。”楚浩韬狐疑地看了太后一眼,告辞出去了。
太后静静地坐在软榻上,眼帘半垂,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帷帐后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太后一下子惊醒了:“谁?谁在那儿?”
啜泣声一下子中断了,太后站了起来,喝道:“哀家再问一声,谁?出来!”
半晌,一个小小的脑袋带着满脸的泪痕从帷帐后伸了出来,太后一怔:“玉壶?”
“太后娘娘……”惜玉壶怯怯地走出来:“玉壶害怕……”
“怕什么呢?”太后重新坐了回去:“玉壶是听到刺客害怕了吗?”
“能顺利地刺杀左相,还如此游刃有余,”惜玉壶抬头:“他会不会到皇宫里来呢?玉壶担心,他会对太后不利。”
“不会的。”太后拍了拍惜玉壶的头:“玉壶想多了。”
“为什么呢?”惜玉壶眨巴着眼睛:“还有李,她出宫去了,会不会有危险?”
“好了玉壶,这个你就别担心了。”太后微微一笑:“去玩儿去吧,让哀家自己呆一会儿。”
“哦。”惜玉壶乖巧地点头,顺从地出去了。带上门,站在门口想了想,惜玉壶快步回到自己房间,写了封信,向宫中的采买处走去。
“这位公公,出宫采买吗?”惜玉壶笑着打招呼。
“是,惜。”那位公公显然有些拘谨:“不知惜有何吩咐?”
“公公怎么称呼?”惜玉壶看了看周围,没见到其他人:“一个人出去?”
“奴才明荃,”明荃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惜玉壶:“奴才今天有半天假,想回家看看,上头准了。有什么吩咐吗?”
“你还能回家看看,可我……”惜玉壶一脸落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看看我娘啊。”
“这……”明荃有些不知所措:“……”
“明荃,你帮我带封信回去好吗?”惜玉壶看向明荃的目光中带着点点期盼:“好吗?”
“嗯,”明荃傻傻地点头:“当然可以。”
惜玉壶一脸的哀怨顿时转变为灿烂的笑容:“那么拜托了。还有哦,太后娘娘不喜欢我私传信件的,你可不要说出去哦。对了,这点银子,拿回去孝敬父母吧。”
“多谢。”明荃感激涕零地接过银子,只不过跑一趟腿,就赚到了三个月的俸禄,怎不叫人心情愉快呢?
“记得,要交给我娘哦。”惜玉壶眨眨眼:“我娘也会打赏的哦。”
“放心。”明荃小心地装好信:“一定送到。”
目送着明荃远去,惜玉壶原本明媚的笑容竟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唇角微微翘起,一声轻微的哼声从鼻端溢出,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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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关门的声音消逝,太后的脸也变得有些阴冷。如果来人是李府的仇家,就决不会故意放左相一条生路。左相在朝中一向处于中立,伤了他的到底是何方神圣,也就不好判断了。恭王和左相少年时交情很好,若不是先皇……太后叹了口气,大家也许就是姑表之亲了。即便后来政见不一,私下也还是有来往的,更何况这里面,还有太后的面子。伤而不死,若说是恭王做的,的确是有可能的。可是恭王会留下这样明显的破绽,让刺客在德顺门附近消失吗?而左相毕竟是皇上的舅舅,却和皇上不是很合,要说是皇上做的,也说得过去。将此事嫁给恭王,也是合情合理。而且,不管是哪一个,他们都不希望李墨沁成为皇后,惜玉壶说的话,也不是没道理。但是,太后微微皱眉,若是对方有这样一个出入左相府如入无人之境的人,只怕怎么防都是防不住的。那么……“来人,传左龙武卫大将军栗疆。”
“栗疆拜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太后微笑着放下茶盏:“哀家今日请将军来,乃是有事相托。哀家就不绕圈子了,墨沁要回府去看望左相,但将军也知道,左相刚刚遇刺,哀家不得不担心墨沁的安全,所以,哀家想请将军保护墨沁,直到墨沁回宫为止。将军做得好,哀家自有重赏,可若是墨沁出了什么意外,将军,到时候可别怪哀家手辣无情啊。”
栗疆抬起头,颇为诧异地看着太后。太后不怔然:“将军?”
“回太后,刚刚皇上也对末将说,要末将保护李回府省亲,若是李有什么闪失,就要末将好看!”栗疆老实地回禀道:“末将正要护送李出宫,就接到了太后的传召,于是就急忙赶来了。”
“皇上也……”太后峨眉微蹙,栗疆原本是楚浩韬的人,她想来想去,行刺左相,楚浩韬的嫌疑更大一些,这么做就是逼得楚浩韬不能对李墨沁下手,否则自己就要折损一员心腹大将。可现在楚浩韬采取了和她一样的做法,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想错了?可如果真是恭王做的,楚浩韬让恭王的人去保护李墨沁并负起连带责任不是更好?恭王为了保护自己人,就不会再动李墨沁,但……“那李现在呢?”
“大概还在宫门口吧。”栗疆不解地看了看太后微变的脸:“末将来的时候曾叮嘱李在宫门口等候末将的。”
“既然这样,哀家就不拦将军了。”太后挥挥手:“将军去吧。”
“是,太后。”栗疆刚刚转身,外面突然一阵动,太后不耐地起身,喝道:“出什么事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