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首……”我有些迟疑。
“你不想给我一个交代吗？”她冷冷地问，“那天你要来我千云居时那么恳切，让我以为你是真的爱舞。我给你机会，为你了心血，可是你就这么回报我。”
我不由黯然：“轻衣辜负了乐首教诲，实在该死。轻衣明白，百鸟朝凤是乐首的心血……”
“你既知，又为何要如此？”凤舞深深地望了我一眼，眼里尽是哀戚，“我以为我找到了一个值得我去尽力培养的舞姬，可是轻衣，你太让我失望了。”她说罢起身离开。
我呆呆地站着，满心哀戚。我知道，她说的失望肯定不止因我受伤的事。她在宫里呆了十多年，很多事她看得比谁都清楚。这些日子，她为我了很多心血。我确实辜负她了。
一心事，一无眠。
第二天，慕容烈让人给我送来一封信。拆开信笺，里面只有一句话——你有办法离宫吗？
一切明了。我默然烧了信笺，开始着手准备。
我有腿伤，寿舞排练已经不用我了。我会借口去捣衣别院休养，有绿衣帮忙，出宫没有问题。绿衣知我心意，对我出宫去找慕容农的做法虽不会赞同，但也不会为难。
只是会照着我的设想发展吗？一切未知。
准备动身的那一日，若月忽然来找我。自从窈窕走后，不知为何，她似乎想拉拢我们的关系，对我很是客气。我不动声，看她最后的目的。她拿了一个精致的木盒子来我房里，神秘兮兮地让我猜。
我淡淡一笑，胡乱猜了几个不中，便放弃了。
她打开盒子，里面黑漆漆的一团，我也看不出是什么。她笑道：“这是用一种黑草叶压制出来的，专门用于子染发，我是从以前教坊里带出来的。”
我这才注意到她一头青丝特别稠密乌黑，果然与众不同。
“这份是送给你的。”她不等我说句感谢，又道，“皇后娘娘寿诞那日，我也送份大的给她，说不定能讨她欢心呢。”
我望着她似乎没有一点防范的天真表情，琢磨着她的用意。给皇后送什么礼，她为何要事先告诉我？我们没有好到那个程度。况且她没觉察到送这样一份礼有不妥之处吗？她在试探我？她试探我的目的是什么？难道真的想与我站在同一战线？这个若月看似大大咧咧，恐怕也不简单。我就故意让她接近了，看她想干什么。
念此，我淡淡一笑道：“都是，我本不好泼你冷水，但是这礼还是送不得。”
“为什么？”她一脸吃惊，“怕皇后娘娘不喜欢？”
我拉起她的手，低低地道：“若送年轻姑娘，倒没什么要紧。皇后娘娘如今是五十凤寿，送这个，岂不是隐射她华已逝？你虽没这个心，只怕人家要多心。”
若月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对我不由感激万分：“轻衣，若不是你提醒，我只怕要闯了。以后你要多多提醒我才是。”
我淡淡一笑：“都是，不用客气。”
若月望了望外头，忽然压低声音说道：“现在私下都在传你和红姝的事呢。很多人都替你不平，那个机会原本是你的，却被她占去了。毒蝎的事，恐怕窈窕只是一个替死鬼吧。”
我微微一愣，暗自好笑。原来峰回路转，看来形势对我还是很有利的。这苦肉计倒也不白挨。若月忽然来与我亲近，恐怕也是局势所迫吧。送礼的事，只是抛砖引玉。我们心照不宣。
送走若月，我心情大好。原想借着慕容烈的事去宫外避避风头，这回倒是有些迟疑。不过恐怕这段时间红姝也是四面楚歌，自顾不暇。我若冒点险，卖个人情给孙嬷嬷，以她的老谋深算日后能够帮我也说一定。
况且，我也是真的想见慕容农。从叶楚那里听说他受了伤，我忐忑不安。虽然知道他一定可以凯旋而归，心里总是牵挂着，不能释怀。
为何如此拼命呢？我不由叹息一声，聪明如他，应该知道自己的处境啊。
主意已定，我便在凤舞那里告了假，回到捣衣别院。如期所料，绿衣终究劝不了我，替我放行。将长发束于脑后，着了宽大的袍子，我乔装成男子。坐在出宫的马车里，我思绪万千。进宫至今已经七八个月了，可是我只是见了慕容垂一次。我的事，还未一点进展呢。
出了宫门，马车停了下来。我掀起帘子，看到慕容烈正等在路旁。一身淡的长衫衬出他修长的身姿，长发在风中翩然若飞。他打量了我一下，笑道：“这打扮倒是俊俏。”
我起身下车，腿却有些麻木僵硬，踉跄了一步。慕容烈忙伸手拉住我，他的手冰冷如水。
“还是尽快养好自己的伤吧。”他松开手，目光深远，嘴角噙着一丝浅笑，“这事恐怕已经筹划了很久，来找孙嬷嬷也只是一个幌子。”
“不。”我摇头自嘲，“找孙嬷嬷是因为她曾关照过我，找殿下到是一鼓作气的事。”
“胆子也够大的，找我来说这些事，不怕我告密？”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着我笑。
我淡淡一笑：“心里委实有些怕，不过到这份上反而轻松了许多。”
我们坐上了他事先准备好的马车，向邺城出发。一路上无语，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心事重重。马车颠簸了一天，我有些昏昏睡。慕容烈提出找驿站休息，我拒绝了，还是赶路要紧。谁知就错过了投宿机会，恐怕要宿野外了。
慕容烈将马车停在一片草地上，此刻天已黑了下来。他找来柴火，燃起火堆，对我说：“下来烤烤火吧。”
我下车，与他一同烤火。他拿出包裹里的干粮递给我，我却没有食。
他轻笑一声，拿了一个馒头吃，之后低低地道：“孩子究竟柔弱，你还跟我出来干什么？”
我不能让他小看了，抓了馒头就啃，不过实在生硬难咽。
他一边递给我水囊，一边笑道：“看来我的激将法还是奏效了。”
我饮了一口，感觉味道不对，皱了一下眉，还是勉强咽了下去。
“这是酒，不是水。”此刻他才说出真相，一脸笑意。
我刚想埋怨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看到他映着火光的侧脸，忽然心中一动，暗想如果我的两个哥哥还活着，如今也长成这般的英俊少年了吧。若心里装着别的子，我恐怕还要吃醋呢。
他偶尔侧目，望见我的表情，唇间忽而浮现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意。他促狭地低笑：“这样看我，会让我有些别的想法。”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