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他一脸满不在乎，“背着我在外面和其他男人勾搭，还不如嫁去北戎呢。一来她做了北戎大君的王，是给他们兰家长了面子，二来我不想见到背叛我的人，三来……不也顺了你的意么？”
是，顺了我的意，可更重要的是你又得到了大家的同情，不是么？“兰蔚然是你早就订下婚约的未婚，现在为了一国之利，你竟然愿意将她送给北戎大君，想必没有人不夸赞你忠君爱国，愿为大局牺牲自己的爱情吧？”
他笑起来，那漂亮的眼眸中闪动着狡黠的光晕。我却咬牙切齿：“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待一个子？这未免令人心寒。”
“哦？却是为何？”
“这一次你可以为了私利将兰家的送出国门，那么下一个与你订亲的子呢？你能保证不把她送给谁么？”
他似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仍旧一片安之若素：“下一个与我订亲的子，我自然会谨慎挑选，娶过门的王，我自然是不愿送给别人的。”我正要反驳，他的手指点上我的嘴唇，按回我要说的话，他继续道：“还有一点你误会我了，并不是我要她去嫁给北戎的大君，是她自愿出嫁的。”
诶？自愿？我眨了眨眼，“这……怎么可能啊。”北戎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人愿意嫁过去？尤其是兰家的千金闺，怎么舍得把自己流放到那里去？
“现在已经是事实了，苏儿。”他低声笑道，“她向皇兄力荐自己，大家何乐而不为呢？”
我盯着他，“悦之，是不是你搞的鬼？”突然说什么要返回帝都一趟处理事务，想来八成是与和亲一事有关的。但是他并未到达帝都啊，那又要怎么逼迫兰蔚然？
“呵……我不会对你说谎的。”悦之拨过散下的鬓发，袖口滑下，露出臂上淡淡的瘀痕，想来那一日被门夹了手，现在已经消散了许多。“我是动了点手脚，因为不这么做，去北戎和亲的人，非你莫属。”
我捉住他的手腕：“你做什么了？”
他乐呵呵地一笑，反手将我的手握在掌中。“我这个人胆子小，偏偏又遇上很多不敢做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所以咯，我只能用温柔一点的方法了。”
心底哼了一声，你胆子小？我可一点都没看出来。
“我只是写了一封信。”他定定都看着我的眼睛，“写给兰家。”
我一愣，“你把兰蔚然和郑修漓的事告诉兰家的人了？”
他笑着点头：“苏儿真聪明。”他摸摸我的头发，又道：“这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想想看，被未婚夫捉了奸，对方是郑老将军的儿子，得罪不起。可皇族的聘礼早就下了，攸关皇族威严，兹事体大，我便替他们指了条明路。”
那就是……让兰蔚然自荐，作为西唐的公主嫁去北戎。
“否则，让皇兄知道了，兰家可就岌岌可危了。”悦之笑得分外轻松，“苏儿你别忘了，我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哦。”
这话是什么意思？意思是我逼迫兰蔚然嫁去北戎？我冷笑：“兰家有苦没处发泄，该不会冲着我来吧？”
他换了个姿势，好整以暇地说道：“别怕别怕，我说过定会护你周全的。我给兰家去信的同时，也给玉家去了信。”
我浑身一抖。
他……果然早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此番不过是让我当面同他说出而已。
为了什么？要我有身为玉家长应有的觉悟么？
“你是玉流苏，这种事当然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了。”他笑道，“我给玉言鸿送去了密信，现在便等他回话呢。”
“什么回话？”我有极其不祥的预感，紧紧攥着他的衣袖。
他看着我，手指摩挲着我的脸颊。
“很快，你便会知道结果了。”他说。
西跨院暖阁里，允桓微眯着双眸，瞳孔中透出一丝冷光。屋外的天空阴沉，南下的风更加凛冽。裹着银狐大氅，他负手而立，身前跪着的几名暗卫，不由得把头垂得更低。他们清楚这位看起来温和的主子，其实脾气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好，只不过是一直隐忍不发罢了。现在，这位主子似乎已经濒临爆发阶段。
“想不到……他的手脚竟然快过你们。”
太子的声音轻飘飘地落下来，在暗卫们听来，却不啻为平地惊雷。允桓的视线移至其中一名暗卫的头上，“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殿下，我们兄弟四人在潼城追踪了整整两日，丝毫没有睿亲王的消息，便分头往帝都和晖州方向跟去……”暗卫顿了顿，“可没料到，睿亲王却突然出现在了潼城，由刺史陪护着察查城中府库。”
太子深吸一口气。“他不是负责治水么，怎么变成察查府库了？”
“这个……属下不知。”暗卫不敢看主子的脸，他感到自己的后颈掠过一阵刀锋似的凉意，惊出一身冷汗。
允桓的眉头蹙起来，“他还在公主房中么？”
“回殿下，是的。”
允桓点点头，一抹清寒的笑意牵上嘴角。“我倒是小看他了。本以为带回公主便可以顺利完成我们的计划，没想到呢。”他沉默了一阵，又道：“他发往玉家的信截下了么？”
“回殿下，已经截下。”
“照着那个内容，重新给我誊抄一份，而后署上我的名讳，加盖太子金印，而后交给玉言鸿。”允桓冷笑道。“白悦之。想和我抢人……他还没那个资格。”
我倚在月白的怀里，轻轻叹息。
“悦之，你还是没告诉我，究竟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捉起他的发梢，放在手心把玩。“从七年前开始便是如此，元哥哥走之后，你一直对我照拂有加。我甚至有很多时候分不清楚……你到底是我叔叔，还是其他什么人？”
悦之的手指像是梳齿一般穿过我的发丝，一顺到底。“你为何如此介意这个理由？”
我笑了笑。“我从小长在民间，并无家族凭依，原本以为可以安安宁宁过一辈子，没想到却也逃不过变成棋子的命运。我的家人在五岁便离我而去，而之后留在我身边的人，让我一度感到不安。”
悦之不语，我继续道：“身为子，不论在力量还是精神上，或许都会比男子柔弱一些。安全感于我而言，是个非常重要的存在。我不希望身边的人对我好是另有所图，不希望一而再再而三地变成棋子。或许被人利用是我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的结果，但是……至少，我希望你，你不要是骗我的。”
淡淡的呼吸落在我的发间，悦之低声道：“苏儿，我也有许多苦衷。可是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
“你舍得让兰蔚然嫁往北戎，是不是因为找到了更合适的睿亲王人选？”我问。
他一怔，随即失笑：“怎么扯上我的王了？”
“兰家的嫁入你的府内，不论从哪个方面而言，都是有利无害的。你会这么轻易地放弃这块送到嘴边的肥肉，是不是太不合逻辑了？”
“我本就无意于帝位，那些名门家的千金往我这儿送，未免也太让她们身后的家族失望了。”悦之笑道，“兰家与玉家是姻亲，若两家联手要把我强行推上帝位，那岂不是要让我背负弑兄篡位的千古骂名么。”
我望着他的脸，俊中流淌着邪魅之姿的容颜。
“我曾经向娘亲发誓，此生必定要将玉家踏在脚下。”我说，“可是我注定姓玉。玉家是忠诚的太子一系，我怕到最后，我们不得不敌对。”
他轻轻笑起来：“你保证玉言鸿一定会接受你这个儿？”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认可我进入玉家，对他们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
“前提是玉言鸿承认你是流玉公主，而非小桃红的儿。”悦之盯着我的脸，忽然嘴角牵起一弯幽深的弧度。“对了……你是小桃红的儿。”
我眉头一蹙，“是有怎样？我不介意她的身份，我只知道她是我最亲的娘。”
“你怎么不问我为何知道小桃红的事？”
“……你既然早就知道我是玉流苏，自然不会不清楚我娘是谁。”对于这些们的手段，我也算是心知肚明的。帝都城中遍布他们的眼线，说不定连那天早上我吃了些什么他们都知道。“但是对于玉言鸿，孩子的娘是个乐坊，这会让玉家蒙羞。若他真的要认可我进入玉家，那么必定会一口咬定我是被太子收留的孤儿，与他玉家毫无血缘关系。”
这么一来，我之于玉家可利用的程度，便又大大增加了。
悦之叹了口气，“不说这些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身子养好。”他爱怜地抚摸着我的脖子，“我走了这么几天，你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我应该说你聪明呢，还是说你傻？”
我白他一眼：“这可是你教我的，泡冷水吹冷风，效果显著。”
“是，是我的错。”他抱紧我，“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不会再委屈你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