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隐 剑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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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隐&8226;剑谱

  “过往云烟,忘了也罢。从此我便是大隐门的柳叶,与风雨楼再无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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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封班主便慎重地向大家介绍了他的师弟——封叔三。

  那是一个皮肤呈小麦的男子,就蓝衣,身形挺拔,容貌清俊,只是眉毛长得不甚好看,眉看来疏淡了点。

  海棠盯着他,心想:若是借他一支眉笔画一画,那便十全十了。不过当然只是想想而已。这位意外的来客使她从昨起便一直有些忐忑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封班主的师弟应该不是普通人,万一另外那四只毒虫真的找上门来,也算多个倚仗了。

  “封班主,原来你真的有一个师弟叫叔三啊。”发出感叹的是一旁看来兴致勃勃的尹凌霜。

  “在下何必欺骗姑娘?”封班主淡淡道,顺势把尹凌霜介绍给了他师弟,“三师弟,这位是尹凌霜尹姑娘。”他看来似乎心情不错,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笑意虽浅,却与那一双乌眸中的水光呼应,使他整个人像是沐在阳光与风中一般,比平日光彩了不少,一时间,众人像被他传染般,嘴角皆隐隐向上翘去。

  “尹姑娘好。”封叔三一句简单的问候令海棠顿时从呆笑中惊醒,她警觉地将嘴角归回原位,心里叹道:封班主若真想玩起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来,估计谁也玩不过他吧。

  “汪汪!”这时,厅外传来吠叫声,是大白。白犬大白平日里是绝对不会随便嚷嚷的,此刻叫了,自然是有事发生。

  众人于是齐齐向外赶去,海棠牵着海燕的手故意落在了最后头。

  当一干人等来到前院的时候,只看到大白狠狠地咬住了一个陌生男子的衣摆,而那人一着急,猛地一使力,那衣摆便“嘶”地扯裂开去。没了束缚力,贼子当然是撒腿便不见人影了。

  于是众人只有缘瞻仰到他的背影。

  贼跑了,众人便又回了头,只剩下海棠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大门口,眼神游移了一下。

  “怎么了?”耳边突然传来问话,海棠直觉地回头,却见一张靠得有些太近的脸庞,吓得她很快转退了一步。

  “没,没什么。”海棠有些踌躇地答道,看着对方似平凡又似乎很不平凡的脸庞,不知怎么的,竟觉得他今天好像格外的友善——面容少了呆板,多了柔和;眼神少了诡秘,多了亲善,仿佛他原本一直戴着朦胧半透明的面具,将防备与探究藏诸于后,而此刻终于将它摘了下来,露出庐山真面目。……可这究竟是为什么呢?海棠奇怪他的变化,但又怕是自己多心,心绪混乱下,不自觉地又道,“我觉得那背影似乎有些眼熟。”到底在哪看过呢?“应该是我想多了吧。”

  封班主没有出声,只是把那目光又定在了门口,清亮的眼瞳暗了一下,也不知是何心思。

  看着他的眼神变化,海棠顿时心生一股忧虑,似乎,似乎……她的心跳乱一拍。她不愿去想,便对儿海燕说:“燕燕,我们吃饭去吧。”

  她带着儿加快步子赶上前面的人,正好听到仍旧着男装的白霖正大咧咧地埋怨道:“唉,这两天是怎么了?老是遭贼。扬州的治安也太差了吧。”

  贼?海棠心有所动地想起昨天的一幕,然后灵光一闪地睁大眼,“啊”了一声。

  她的低呼引来其他人的注意力,所有的目光均落在了她的身上。

  海棠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说,但踌躇一下后,还是毅然转头对后面跟上来的封仲二说道:“班主,我想起来了——我想起在哪见过他了。刚刚那个贼就是昨天晚上剑的那个贼。”

  封仲二的眸又是一沉,微皱眉,凤目半闭,似在思考。

  一时间,众人皆是无语,沉静了好一会,最后还是白霖叽叽喳喳地先发言道:“这小贼难不成是盯上我们了?昨天没成,所以今天又来了?”

  没人理她。

  又静了一会,封仲二突然道:“海夫人,把昨晚的事再说一遍。”

  海棠愣了一下,但还是乖乖地说了一遍,从在门口看到有贼,到贼人剑离去,到封班主等人出现,到她与吕婶留下核对物品,到黑蜘蛛突然出现,到吕婶与黑蜘蛛碰面,到……

  “到这里就可以了。”封班主在白霖和萧痕出现的地方打断了海棠。沉吟一下,道,“如果黑蜘蛛本来是来追那个小的,那可能就有些麻烦了。”

  众人一听,皆是一凛,表情严肃起来。若真是如此,那代表除了他们,还有另一个人也知道黑蜘蛛昨晚的行踪。有心人只要仔细盘问那名小,便会把黑蜘蛛的“失踪”联系到他们身上。虽然昨柳叶并没有太费力就杀了黑蜘蛛,但他们也都知道这其实不过是侥幸,若不是黑蜘蛛轻敌,若不是前面有萧痕先与她交了手,柳叶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得了手。一个毒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另外四只毒虫若是一齐找上门来,就算他们有吕神医,恐怕也难讨便宜。再说,戏班里还有好几个人的武功只是平平。

  想到这里,可怕的沉寂与阴影笼罩下来,连一向想得开的白霖都不忧心忡忡。

  “老大,怎么办?”她直觉地问道,没看到萧痕的脸为此微微一变。

  “海夫人,得麻烦你一件事了。”封仲二说得极客气,但没等海棠应声,便把事情敲成了定局,“三师弟,你和海夫人一起去城里四处看看,最好是能找到那个小。”

  他虽然没把话说明,但是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若是他们能先于别人找到那个小,想办法封了他的嘴,那他们的危机自然便化去了。

  一时间,其他人也没有别的主意,于是沉默便算是同意了。

  接下来,海棠和封叔三在城里晃了一天,尽量不招摇地打听那名小。而其他人在封班主的命令下照旧地租场子,敲锣打鼓地在城里宣传,然后开戏……

  另外,闲杂人等海燕小姑娘不方便跟着母亲去城里转圈子,便留下缠着贺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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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没再出现小,也没有人找到那名小。一直到第二天的傍晚都是无果,众人的心开始散了,有的人放松了,有的人却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无论如何,天总是要黑的,戏总是要收的。一行戏子卸了妆后,便浩浩荡荡地驾着马车离开了场子。没有上台的海棠和封叔三也在之列,他俩在城中又荡了一天无果,便去了戏场跟封班主汇报。封班主当时没露什么声,只是说让他俩明天再去城里找一天,若是还找不到,后天他们就离开扬州。

  两辆马车载着一干心思各异的人就这么回到了他们租下的小院。众人从马车里卸下一些重要物品了,便进了门。

  一进去,海棠就觉得有些古怪,仿佛是分外的安静,像是少了点什么。再往前走,所有人都呆住了。

  前方,冰冷的石板路上,静静地躺着两具一动不动的尸体。

  一个他们很熟悉,雪白的身体,只有左耳和左腹上分别长了黑的斑点,是大白;另一个很陌生,是个近中年的男子,极瘦,面目紫青一片。

  “大白。”司徒最先叫出声来,出声的同时,人已经飞快地跃到大白身边,轻轻地托起了它的身体。他平日与大白、小白最是亲近,此刻自然也最是伤心,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却抑不住红了眼睛。

  小白从他肩上跳下,似乎是知道了伙伴的死亡,静静地看着地上的白犬一动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所有人心里的疑问。

  难道是大白和这个陌生男人相斗之下两败俱伤而亡?海棠随意地做了个猜测,却也知道不太可能。

  她突然觉得袖子一紧,儿海燕紧张地快要哭似的拉住了她的袖子,娇嫩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唤她。

  海棠摸摸海燕的头,她知道儿平日与大白处的不错,此刻这场面对一个尚且年幼,又是第一次面对死亡的孩子来说也太残忍了一点,她想说点话抚慰她,可是一想到还有另一具陌生的尸体在旁——情况如此诡异且充满不祥之兆,便说不出话来,只是揽住了儿瘦弱的肩膀。

  “大白和这人是被毒蛇咬死的。”第二个说话的是随后也来到两具尸体旁边的吕七,他大致地观察了尸身一番后得出了结论。

  蛇?!

  子向来怕蛇。一想到那滑腻的蛇身,一干人统统面露惊慌,包括海棠都忍不住四下看了一圈,最后在那陌生男人的脸上流连了一下,瞠目,一惊,然后眉心微蹙,空闲的手猛地捏紧,轻轻道:“我认识他。”

  在这紧张的气氛下,她的声音虽轻,所有人却都听到了。目光聚集于她,等待她的答案。实际上,有几个人已经隐隐猜到了。

  “他……”海棠没说完,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声音高过她,“他是光顾了我们两次那个小吧?”

  海棠看着有些得意洋洋的白霖,点头道:“白……”她本想说白姑娘,但后来还是硬生生地改了口,“白霖说的没错。他正是前天晚上和昨天早上出现的那个小。”

  她说完后,众人又是一阵沉默,直到封叔三突然道:“毒青蛇,你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哈哈”的大笑随之响起,一个听来和善的声音从前厅传来:“谁说老夫躲躲藏藏,老夫是站得累了,在里面等你们呢?”说着,一个胖乎乎的身穿锦衣的男子走了出来,只见那人长得一副心宽体胖的样子,肥头大耳,头发已经半灰,却是精神奕奕,那笑眯眯的样子让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便是江湖上以辣手毒心出名的五毒虫之一的“毒青蛇”。

  知道了来人的身份,海棠自然是怎么也不敢放松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手里那根杯口粗的拐杖,想起以前燕燕的某个世叔曾经谈及关于“五毒虫”的事,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拐杖里藏的就是“毒青蛇”最知名又致命的剧毒之蛇。

  想到蛇,海棠又是心里发毛。她想出言提醒,但又想到在场的有好几个是厉害的老江湖,哪用她提醒,再者若是她真的给他们提了醒,反而要让他们疑心自己的来历。想到这,她牢牢地封住了嘴,静待事态的发展。

  “不知前辈今日到此有何指教?”接着说话的是封仲二,他的声音是一贯的平淡,其下藏着压抑的愤怒。

  “毒青蛇”瞟了他一眼,见他只是一个不曾见过的无名小卒,便没把他放在心上,往其他人看去。待他看到一群人中的“熟人”——李岳西、萧痕和吕氏夫后,他悠闲的表情终于微变,原本半眯的绿豆眼眯得更细,故作镇定地说道:“没想到李兄弟和萧公子也在这啊,真是许久不见,近来可好啊?”他一边说,一边想道:难不成这吕家老两口特意请了三刀客和四公子来等他自投罗网了?忧虑之下,面又是微微一沉。

  “在下甚好,多谢关心。”李岳西豪爽地应道,“老毒蛇,你看来也很精神啊。”他说着,目光意有所指地往地上的两具尸体看了一下。

  “托福托福。”那“毒青蛇”哈哈笑着,活生生一个可亲的胖弥勒,“兄弟你可千万别误会。老夫适才路过,正好看到这小贼撬门,便把他给了解了。今日天已晚,老夫就不叨扰了。”他亟托辞闪人。

  封班主向前跨了一步,拦住他,道:“前辈留步,在下还有一事请教。”

  毒青蛇闻言不耐,但是考虑此刻双方实力,便耐下心说:“阁下请说便是。”

  “前辈教训小也就罢了,可为何连在下的家犬也不放过?”封班主道。

  “毒青蛇”顿时面一黑,先是嘴硬:“这蛇心自然是没有人心细,误伤再所难免。”他说着,气焰居然高起来,斥道,“哼,李兄弟和萧公子都没说话,哪轮到你这无名小辈在这里叫嚣。难道凭你也想阻拦我?”

  “那这样……可配?”封仲二不快不慢地说道。话语间,只见银光乍地一闪,“毒青蛇”便见手上的拐杖一节节地断了开来,然后噼里啪啦地掉在石板地上,血腥一片——那藏于拐杖中的几十尾竹叶青也断成一节节,洒了一地的血肉。

  而封仲二的右手多了一把银软剑,那剑上却是一滴血也不见。

  看着辛苦养育的竹叶青瞬间就归于尘土,“毒青蛇”的第一反应是极怒,但随即便体会到对方的可怕。虽然对方是出其不意地动了手,但能在雷鸣电闪间就断了他的拐杖,这么快的剑法确是他生平罕见。他甚至连对方拔剑的动作,以及剑是从哪里拔出来的都没有看清楚。想到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咽下满肚子的火气,赔笑道:“这位小兄弟,今天也算是以命抵命了,老夫可以走了吧。”

  回应他的是某人将剑一横,再次阻了他的去路。

  “你,你还想干什么?”毒青蛇外强中干地佯怒道。

  “唉,”封仲二叹气道,“前辈不会傻得以为在下会这样放前辈走吧。在下怕今日这一别,明天五毒虫就齐聚于此了。”他故意试探对方是否知道“毒蜘蛛”的死讯。

  “怎么会呢?”毒青蛇表情明显一僵,但随即不熟装熟地眯起绿豆眼笑道,“老夫与小兄弟无怨无仇。”

  “可过了今日,却是结下嫌隙了。”封仲二淡淡地指出事实。

  “怎么会?小兄弟你也把老夫看得太小心眼了。”毒青蛇一面笑眯眯地说着,一面突然左掌自身后发出,猛地向封仲二打了过去。只见他那只肉掌此刻竟乌黑,带起一阵阴风,使的正是他出名的乌毒掌。

  封仲二不慌不忙将气运于剑身,直直刺向对方的掌心。

  毒青蛇自然不会乖乖挨剑,左掌顺势转了一个方向,右掌又跟着打了过去……

  两人你来我往地对了好几招,每出一招皆凌厉迅猛,呼呼有声。看得围观的几人目不转睛,只有海棠兴奋之余,有些迟疑,要不要把燕燕的眼睛遮起来,或者干脆带她回房呢?

  “小兄弟的剑法真是精妙,老夫佩服之至。”毒青蛇一边奉承着,一边手上的攻势却未见有丝毫的减弱,不知从哪里掏出几根乌钉,刷刷刷地打了出去。

  “铛铛铛——”几声,封仲二从容地用剑将那乌钉挡了下来,平平道:“前辈过奖。”只见最后一枚乌钉竟被他打了回去,直直地破空而去。

  毒青蛇赶忙一偏身避过那长钉,却又见一剑已经飞快地刺来。他顿时有些狼狈地右脚一个斜退,身体先侧后下腰才险险地避了开,但是胸前还是被那剑气划开一道口子,只是未见血。

  之后,毒青蛇突然发现对方的剑竟舞得越来越快,之前他还有余力反攻,而现在闪躲尚且不及,几次被对方的剑气划破了衣服,幸而还是未见血。

  他先是心底庆幸不已,可打到后来,他是越打越心惊。前几次,他尚能说服自己说是躲得巧,可随着衣服上的剑痕一道道的增加,而他的肌肤却仍是完好无伤,他顿时明白了对方怕是耍着他玩呢。

  这样一个剑术高手,怎么会默默无名?他疑惑的同时,手脚更乱,气喘吁吁,突然感到一道劲风由后射至,他眼皮一跳,想躲,可前方却有那银剑劈来,他一个迟疑,便感到背后的“肩井穴”被点了一个正着,紧跟着“大椎穴”、“神道穴”、“至阳穴”、“中枢穴”四穴一一被封。

  他双腿一软,缓缓坐倒,动弹不得。

  见此,收指的柳叶飞快地自袖中摸出一把短剑,剑刃狠狠地刺下……

  “班主?”柳叶不解地看着抓住她手腕的封仲二,用眼睛问:为什么要阻拦她?

  “我还有件事要问他。”封仲二将柳叶的手腕推了回去,然后对毒青蛇道,“毒青蛇,只要你诚实地回答在下一个问题,在下不但不杀你,还放你离去。”

  “班主!?”柳叶双目一睁,焦急地唤道。

  “此话当真?”而毒青蛇则眼睛一亮。

  “在下一向一言九鼎。”封仲二慢慢道。

  “你问……等等,”毒青蛇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道,“你可是想骗我?就算你愿意放过我,可是吕家夫俩呢?还有其他人呢?”

  “放心,以后在下管不着,但此刻,今日,在下担保只要你回答了在下的问题,就没有人会伤你半分。”封仲二道。

  “你问吧。”毒青蛇道。

  “你今晚到这里,还有杀了这个男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封仲二的视线落在那具不知名的男尸上,眼神莫测高深。

  “这个……老夫……”毒青蛇有些支吾着说道。

  “前辈总不会以为在下会相信前辈说的什么小之类的说辞吧?”封仲二在他重复那通任谁也不会信的谎话前警告他。

  毒青蛇沉吟一下,终于道:“阁下可曾说过极天剑法?”

  “极天剑法?”封仲二长长的眼睫半掩住那漆黑如墨的眼瞳,面上毫无表情变化,平平地反问,“可是当年魔教名震天下的极天剑法?”

  “正是。”毒青蛇继续道,“这极天剑法月前突然重现江湖,老夫和几个兄弟兵分几路,四处寻找,终于在几日前,老夫和五追踪这拥有剑谱的人到了扬州。”

  海棠忍不住看了眼那具男尸,心里冒出四个字:怀璧其罪。

  “那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封叔三插嘴问道。

  “那人说他前日把剑谱放在了你们的马车里,于是老夫便带他来到了这里。”毒青蛇继续道。

  听到这里,海棠的眉眼微微一动,想起前日的所见,这才明白何谓“眼见为虚”。那日,她见那人自马车里取走了一把剑,便认定他是小,可谁知那人竟是在马车里留下了点东西。若不是后来毒蜘蛛打断了吕婶点数,说不定他们那时就知道哪里不对了。

  “既然他带你找到了这里,那他便再没用处了,所以你便解决了他,也省得剑谱的下落外传,可对?”白霖微斜着嘴角讽刺地对那毒青蛇说道。

  “是又如何?”毒青蛇恼羞成怒地说,“老夫所知的已经说完,你们可以放老夫走了吧。”

  柳叶怕封仲二真的放了那“毒青蛇”,赶忙道:“班主,若是我们放他走,那明天别说五毒虫,说不定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极天剑谱在我们这里了。再者,我们还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真的把剑谱藏在了我们的马车里。”

  毒青蛇听到自然又是面大变,道:“你们要食言。”

  “前辈放心,”封仲二说着走到他跟前,仍是一径的平淡口吻,“在下说过,在下一向一言九鼎,说了不伤前辈半分,放前辈离去,一定就会做到。”他蹲下身,出指如电,却不是解了他的穴道,反而点了他脐下的气海穴。

  毒青蛇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自己勤学多年的内家真力尤如溃堤的洪水,一下倾泄而尽。几十年成就毁于一旦,他自是面惨然,瞪大眼睛,抖着嘴唇道:“你……你好狠的心,你说过,不伤老夫半分的?”

  “是,在下说了不伤前辈半分。”封仲二毫无歉疚地说道,“前辈此刻身上可有外伤,或者内伤?”

  毒青蛇一愣,想到自己虽然衣衫褴褛,但身上确实未见过血,于是气极道:“你……你……”

  “还有一件事,在下要和前辈打个商量。关于那个极天剑谱,无论它究竟在哪里,在下都不希望从其他人嘴里听到它和在下这些人有任何关系,否则在下就算不能亲自找前辈报仇,也可以让全武林都知道前辈现在武功俱废。相信前辈闯荡江湖多年,仇家定然不少,若是他们知道现在前辈手无缚鸡之力,前辈觉得如何?”封仲二云淡风轻般,却句句都是威胁。

  相对于他的平静,毒青蛇则面愈来愈惨淡,最后颓然道:“老夫如今已是个废人,还有别的选择吗?”他半垂下头,小心地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阴狠与怨恨。

  “在下相信前辈会知道什么才对前辈最好的选择。”封仲二像似无所觉地继续道,“呆会在下会点了前辈的昏穴,前辈不必惊慌,穴道明天早晨自然会解开,届时前辈便可自行离开。前辈若是没有其他的事,在下就要动手了?”他看似礼貌地问道,但被问之人却只感到屈辱。

  “你动手吧。”毒青蛇刚说完,就觉得后发际凹陷处的“哑门穴”被人用力一点,然后眼前一黑,丧失了意识。

  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毒青蛇,柳叶忍不住又道:“班主,你真的要放他走?难道你真的相信他这种人?”

  “就算我不相信他又如何?”封仲二挑眉反问道,眸中的水光更亮,“前天我没阻你杀了黑蜘蛛,便是存了侥幸之心,以为以她之死能换来平静,却没想到一个人一旦说了一个谎,就要再说一百个来圆谎,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当你以为他是最后的一个的时候,却不知也许哪里还潜伏着你控制不了的变数。是福不是,是躲不过,要来的总是会来。”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柳叶,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吕氏夫俩道,“别忘了我们不是复仇者,也别忘了我与你们说过的‘规矩’。”

  周围一片静默,柳叶不再说话。

  过会,封仲二又道:“现在大家先回房去看看,有没有少东西,也顺便找找那个极天剑谱。吕婶,小敛,你们俩去马车看看。大家清点完后,到大厅来,我有话同大家说。”

  于是,众人纷纷散去,唯有海棠迟疑而好心地问道:“班主,他怎么办?”她指指倒在地上的“毒青蛇”。

  封仲二漫不经心地顺着海棠纤细的手指看了那“毒青蛇”一眼,凉凉道:“就让他在这里躺着吧。总不至于在外面睡一个晚上就要了他的命吧。”他眉眼微微一斜的那个表情,一瞬间风华尽现。

  但是会得风寒啊。海棠同情地想道,与此同时,眼皮直跳,忍不住在心底直呼:又来了,又来了。又是那种带着淡淡恶意与邪魅的笑容,每当他想捉弄人时,才会露出的那种带着几分顽皮、几分幸灾乐的笑容,总是神奇地让他的面容仿佛被施了法术般,变得光彩照人。

  海棠呆了一下,自认没什么骨气,移开眼,说了一声后,便拉着燕燕转身逃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