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隐 易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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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隐&8226;易容

  “二师弟,你学易容难不成就只是为了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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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刻钟后,众人再次聚集一起,皆是两手空空,虽说没什么东西遗失,但也没人找到那个传说的“极天剑谱”。

  到底是那个被害的中年男子撒了谎,还是又有人从他们这里走了剑谱,只能暂时成为一个无解的谜,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众人多少有点失望,唯有封仲二果然境界高深,仍旧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定定道:“事到如今,我们继续留在扬州也不太安全。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去郑州,不过我们这么多人,目标实在太明显,所以还是出城后,分成几路再出发比较安全,也方便隐藏行迹。我打算分成三组:白霖、萧公子、尹姑娘和我三师弟四人为一组;贺老、小敛、李大刀、柳叶、吕先生和吕婶再为一组;剩下的我、华湄、司徒、海夫人和燕燕则为最后一组。”

  他话一说完,别人还没吭声,海燕竟出人意料、无比勇猛地叫喊出来:“封叔叔,我不要。我要跟小敛哥哥一组。”

  顿时,全场哑然,众人先是想笑,随即把调侃的目光落在贺敛身上。

  脸皮薄的少年俊脸通红,羞恼万分。

  而海棠则是尴尬不已,不轻不重地在海燕头上拍了一下,斥道:“燕燕,教你的礼仪都忘了吗?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你封叔叔既然这么决定,自有他的考量。”

  海燕扁扁樱桃小嘴,精灵的黑眼睛眨巴眨巴便成了兔子眼,委委屈屈地说道:“人家就是要跟小敛哥哥一起嘛。”

  闻言,贺敛的脸蛋更红,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可是看着小姑娘眼红红、耷拉着脑袋、伤心委屈的小模样,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羞恼地偏过头去。

  “班主,不如这样。”终于,有人被海燕的委屈相打败,提议道,“让我和柳叶他们一起,贺老和小敛换到燕燕这一组,如何?”

  封仲二静静地看了发言的华湄一会,然后点头应允。

  于是海燕破涕为笑,拍着掌往贺敛那边黏了过去,看得为娘的那位直替她害臊,心想:哪天定要教教燕燕何为矜持。

  之后,在众人解散前,封仲二又特意叮嘱了一句:明天卯时开城门,所以大家需起早。

  再之后,司徒特意找了一张干净的草席将大白的尸体卷了起来,决定明天出城后找个地方埋起来,而那男子的尸体则被封班主处理了——结果是这小院里的地上又多了一滩奇怪的污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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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晚上,很多人不得好眠,当然也有几个倒下即睡的老江湖不受影响地睡了个安稳觉,再之外,还有人有觉不睡地来到了前院。

  月光下,那人的身形分外清晰,只见他身高中等,体型偏瘦,右手执匕首,踏着无声的脚步,一步一步朝那躺在地上的“毒青蛇”接近。他的步子越迈越快,呼吸渐渐急促,直至一个男音低低叹道:“唉,我也希望是我多心,可惜,你还是来了。”

  来人的脚步于是嘎然而止,愤愤道:“班主,你何必护着这种人?”

  来人说话的同时,一道修长的影子自一棵大树后出现,随着影子的主人慢慢走来,他的脸也曝露于月光之中,正是封仲二。他再叹道:“吕先生,你明知我大隐门的规矩,又何必为难我?我不能成为你复仇的工具。”

  “可他害了我百草山庄上下三十多条人命?这等血海深仇,你要我怎么放得下?”吕七平日里斯文的脸一瞬间被仇恨扭曲,变得可怕无比。

  “先生你不是我门中人,我又有什么资格劝先生放下?只是我是决计不能帮先生复仇的,所以还请先生今日务必放过‘毒青蛇’。以后只要不涉及于我,我也绝不阻拦先生。”封仲二从容道。

  “可是倘若他从此找个地方躲起来,那我岂不要懊悔终身?”吕七怒极咬牙,又突然面一缓,软言道,“班主,你念在当年我帮你医治的情分上,今天的事就不要管了。”

  可封仲二却没有被说动半分,语气微微一变,沉着而有些疏离地说道:“若说到情分,在下半年前救了先生夫俩便还清了那份情。先生,黑蜘蛛已经死了,你也该有几分宽慰了。”

  “宽慰?”吕七冷笑着,冷冷的月光在他脸上形成诡谲的阴影,“死一个黑蜘蛛怎么能抵百草山庄的三十多条人命?”他摇摇头又道,“你是不会懂的。”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懂?”封仲二面无表情地说道,如同幽井的黑眸深沉难懂,“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血海深仇?只是从我进入大隐门那一天起,我就放下了所有仇恨。”他似乎也觉得说多了,语锋一转,强硬地说道,“先生,你回去,今日我是说什么也不会让你杀他的。”

  吕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收起匕首离开了。

  然后封仲二在吕七的身影消失后,也离去。

  终于还以一个宁静的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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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不等人,黎明不受任何事物阻挡地来临了。

  公鸡才鸣了第一声,大家都自觉从被窝里爬了出来,没吃早膳就收拾好自己的行装准备出发了。

  封班主点了人数后,一行人便再次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这个住了三晚的院子。

  顺利地过了城门,又往前行驶了好几里路,再慢慢地偏离道,他们终于在司徒的指引与封班主的决定下将马车停在了一个偏僻的树林中,借着那浓密的灌木丛巧妙地掩藏住马车。

  大家才刚下马车没喘口气,封班主便吩咐李大刀、司徒、贺敛和白霖几人尽量把马车改装改装换个样子,然后他叫闲在一边的尹凌霜进了另一辆马车说是要帮她易容。

  听到易容,尹凌霜显得兴致勃勃,脆生生地问道:“你是要给我戴人皮面具吗?我以前只听说过,还没见过呢。”

  “你要戴人皮面具?”封仲二却是反问,“那也行,只是人皮面具不透气,戴久了皮肤容易生暗疮。”

  一听到子的大敌,尹凌霜慌忙改口:“不要不要。”随即又好奇地再问,“那你用的是什么,传说中的易容膏吗?”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封仲二说完,拉起左边那辆马车的帘子钻了进去,留下尹凌霜没选择地歪了下头,只好跟了进去。

  接下来的好一会,海棠很无聊,没从封班主那里接到什么指示,一时估计也轮不到她易容。她决心找些事做,便向李大刀等人走去。只见他们几人,有的在刨木,试图将左边的马车弄得旧些破烂些;而有的却反之拿着画笔试图将右边的马车描画得新些华些;还有的正忙碌地替右边马车的篷顶重新铺包了层布,将那黑顶改了红顶……

  海棠琢磨了下,接了个力所能及的活,就是帮他们缝车厢口的布帘和侧边的窗帘。一下子找到个这么好的消磨时间的方法,海棠自是分外满意,顺便把那痴缠着贺敛的海燕也招了回来,给了她一块不大的四方的布教她怎么缝窗帘。

  一会功夫后,那辆马车的帘子半掀了起来,出来的是个陌生的子,只见她眉似远山黛,眼如秋波横,肤若笑,让人不由叹道:好一个子。

  众人将她打量一番,惊讶之满溢。他们自然知道她便是平日看来丽却略显稚气的尹凌霜,毕竟她的发型和衣服没换,马车里刚刚也就她一个子进去,只是没想到封班主居然把她易容得这么漂亮,虽然依稀还是能她脸上找到原来的影子,可也足以让她的亲人也识不得她,她的这张新脸得实在太招摇了点。

  改头换面后,尹凌霜的气质仿佛也换了,莲步轻移地向封叔三走去,灿烂一笑,道:“封三公子,班主叫你进去。”

  看着她迷人的笑靥,封叔三先是一呆,随即表情有些古怪,最后一丝无奈快速地闪过眼瞳,平平应道:“多谢尹姑娘,在下这就去。”他说完,便越过她,很快进了马车。

  尹凌霜接着走到吕婶面前道:“方大,班主让我换个发型再换套衣裳,你可以帮我吗?”

  吕婶自是热忱地答应了,两人进了右边的马车。

  四周再次安静,直至左边的马车又有了动静,封叔三从车厢里走了出来,他的变化没有尹凌霜大,具体说是比原来似乎难看了一点,眉是浓了点,漂亮了些,但是皮肤变黯沉了,似乎鼻翼还能看到隐隐的小雀斑子,嘴唇微厚,整张脸看来多了些敦厚的味道。

  虽说是如此,但他看来倒没什么明显的不悦,只是静静地朝白霖和萧痕走去。

  “可是轮到我了?”白霖眼睛一亮,兴奋地迎过去。

  “不是。”封叔三看来没什么歉意泼了她一桶冷水,“二师兄他叫萧公子进去。”

  萧痕依言进了左边的马车,而封叔三在尹凌霜出来后,也进了右边的马车去换身衣服。

  马车外,只见白霖焦急地打转张望,心想:下一个该轮到她了吧,第一组就剩她了。

  于是,等萧痕出来,她没急着看他的变化,反而迫不及待地问道:“这回该轮到我了吧?”

  萧痕摇摇头,还没说话,白霖又是嚷道:“为什么?”

  “何必那么麻烦?”封仲二似乎闻声而来,拉起布帘,也跟着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你换身衣服不就成了?”

  “老大,你也太偏心了吧?”白霖愤怒地盯着对方,非常没有礼貌地指着萧痕、尹凌霜和刚换好衣服出来的封叔三道,“凭什么有他们的份,就没我的?”

  “自然是因为没必要多此一举。”封仲二不疾不徐地说道,“你换回儿装,自然也就变个样子,何必浪费时间易什么容?”

  说到儿装,白霖顿时有几分语结,扭捏不言。

  “好了,白霖,班主说的也是,你一个儿家总穿男装成什么样子。来,我帮你梳个漂亮的发式,再换身漂亮的衣裳,保管连你爹娘都不认得你。”吕婶赶忙过来缓和气氛,柔声一边抚慰着白霖,一边把她拉进了右边的马车。

  见此,萧痕不含笑,眼底是压抑不住的期待。

  “萧公子,”这时,封仲二又道,“等你和白霖换好衣服,就和我师弟,还有尹姑娘四个人先走吧。不必着急赶路,就当游山玩水慢慢走好了,甚至绕个圈子都行。也不用小心翼翼,自然点就好,过分小心避讳反而引人注目。我们就在郑州的君子酒楼碰头,先到的人就在酒楼边画一片树叶作为记号,第二天午时碰头。”

  尹凌霜听后,右边的柳月眉一挑,问道:“可是我们先走,就不知道其他人易容成什么样子了?”她上下看着此刻面相大变的萧痕,似乎觉得一个俊俏公子突然变成一个只能勉强说英挺的男子十分有趣。

  “那不是很好吗?”封仲二再次露出那种三分顽皮三分恶趣味的笑容,轻声道,“认人的时候记得小心哦,认错了就糗了。”

  “那不公平。”尹凌霜像个孩子般愤愤地说,“你们后面的都知道我们变成什么样子了。”

  “那倒也是。”封仲二居然同意了,“你等等。”他转身又进了马车,从里面去了小布包出来,“这里面有张人皮面具,碰头的时候,你们随便谁把它戴上,自然就没人认识了。为了公平,碰头的时候,我就不过去了。满意吗?”

  “满意。”尹凌霜看着手里的小布包,想看看里面又怕教别人看到,那矛盾的样子自然是娱乐了某人。

  等白霖扭扭捏捏地出来的时候,众人自然是狠狠把她打量了一番,弄得一向脸皮厚的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白霖的装扮相自然是绝的,但是海棠却没有特别惊的感觉,因为比起她现在的相毕露、缩手缩脚,她之前那种似男又似的气质以及举手投足间的洒脱更令人眼前一亮。而现在穿上了装,反而掩了她的英气,仿佛一个原本潇洒自由的人突然被上了一道枷锁,一下子变得庸庸碌碌,与常人无异了。

  但从萧痕痴呆惊的样子看来,他应是十分满意的。海棠这个外人自然也不会越俎代庖地去发表什么看法。

  之后,封叔三、萧痕、白霖和尹凌霜四人简单地整理了各自的包袱,与众人话别了一番后,便先出发了。临走前,封仲二特意塞了个钱袋给封叔三,让他们到下个镇子或者干脆转回扬州买一辆马车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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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四人离开后,接下来便轮到第二组人马改头换面,依次是柳叶、华湄、吕氏夫,最后的李大胡子落入和白霖一样的命运。封班主懒地打发他自己剃了胡子,然后让吕婶帮着修了头发,就算是了事了。

  反倒是这样的李大胡子让海棠不看了好几眼,怎么也没想到那胡子后面居然不是张粗犷的脸,却是有几分斯文,让海棠着实不解为什么他非要把自己搞成一副粗汉子的鬼模样。

  她一向不是有话直说的个,仍是藏着话,幸而这回吕婶一脸叹息地帮着她问了:“我说李兄弟,你要是早把这胡子剃了,早娶上媳了。”

  李大胡子不太习惯地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无奈道:“谁叫我这子与脸面不符呢?要是让我端着这张脸去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别人指不定以为我是受了什么打击才失了仪态?”

  闻言,吕婶不笑出来,调侃道:“也是,你这张脸确实是像个正经的老书生。”

  李大胡子叹了口气道:“我爹倒真是个正经书生,只可惜生了我这个不孝的忤逆子,好武不好文。唉,说这个干嘛,我们也该出发了。”他拍拍袍子起身。

  封班主将余下的物资分配了一番后,先让包括海棠在内还没易容的几人也换身衣裳,然后便打发第二组人驾着右边的马车离开了。

  一下子又少了五个人,周围顿时变的空旷而又安静。习惯了之前的热闹,海棠不有几分寂寞,只好转移注意力看着身边有些兴奋有些期待的儿——她仿佛不知离愁般两眼放光地看着那剩下唯一的马车。

  很快地,贺敛自车里出来。

  马车的新布帘早已缝完装上,海棠没事可做,自然是眼巴巴地等着看他,这一看没教她失望,甚至是微微吃了一惊。

  他,居然是比原来俊俏了些。原本的贺敛清秀而有些娃娃脸,而此刻仿佛陡然长大了好些,面孔的棱角出来了,眉眼锋利了些,甚至连皮肤都从原来的白里透红变成了更阳光的浅麦。

  难道是她猜错了?她有些狐疑地挑了下眉,看了前面那些人变脸后的样子,她很快发现了一个规律,便一直在腹诽着:是否封班主妒忌人家长得比自己好,便把一个个男子都画丑了,而姑娘们却反之俱是娇了(没有易容的李大胡子和白霖自然除外)。思忖着,忍不住又看了眼俊朗的贺敛,海棠只得不甘愿地在心底承认自己冤枉了人。

  与此同时,海燕在打量了崭新的贺敛一番后,却得出完全相反的结论,嘟着嘴嚷道:“小敛哥哥,还是你原来的样子比较好看,封叔叔真坏,把你画丑了。”

  这,这是什么眼光啊?海棠闻言不为儿古怪的审观感到汗颜,并眼尖锐地观察到少年原本愉悦的眼神一瞬间蒙上阴云,仿佛一个原来打算献宝讨赏的孩子没讨到好话,反而被人羞辱了一番。

  为什么会想到这个比喻呢?海棠看着贺敛没有声响地撇头离去,而儿屁颠屁颠追上去的场面,唇际的笑容不可抑制地上扬。……郎骑竹马来,绕弄青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明天再重新教燕燕《长干行》吧,这一次她应该会学得很开心吧。

  “笑什么呢?”温文的声音突然在她左侧响起,热乎乎的气息若有似乎地扑上她的耳根,吓得海棠猛地转头看去,只见一张陌生的脸离她老近。

  她赶忙退了半步,这才有心情打量面前这张脸,第一反应是,好漂亮的一张脸,不,说漂亮也许并不合适,因为那并不是如男装的白霖的那种绝,而是另一种让人一眼看去无比顺眼,无比舒服,或者该用“赏心悦目”来形容更为恰当的俊逸。

  惊叹的同时,她飞快地往四周瞟了一圈,验证自己心底的猜测。嗯,司徒和贺老在这边,小敛和燕燕在那边,如果眼前这人不是猴子小白的话,那也就唯有那封姓班主了。

  眼前一瞬间划过封班主原本平凡无奇的脸,然后忍不住再看一眼他现在这张俊俏清雅的脸,海棠心道:终于长见识了。以前还在疑惑为什么他生得这么好的五配在一起就是平凡,现在才明白原来这两道眉毛不应该是剑眉,反而气势不足的微微下垂的眉尾更适合他;原来那双凤眼不需要双眼皮,单眼皮反而令这对乌眸更为勾人;原来男人不是薄唇才好看,那微微圆润饱满的线条才能令人有采撷的冲动……

  五一一看下来,似乎俱是变了,只剩下那皮肤白皙依旧,黑瞳仍是那般晶亮,泛着熟悉的水光。再一看,又发现将那五分开来看,其实变化都不大,只是整合后效果惊人。

  海棠表面平静,却在心底惊呼不已:天哪,这男人仿佛一下子从凡人化成了精,让人赞赏之余却想不明白他为何要把自己易容得这般招眼?他们不是在逃亡吗?逃亡不是要低调,隐晦吗?为什么他反而要把自己搞得好像戏里头那奉旨出巡的钦差一样,敲锣打鼓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她好奇地想问,但又习惯地去按捺,按捺……突然,她有些厌恶自己所扮演的角了,时时观言察,谨言慎行,真的是太累太憋了。有时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她到底在坚持些什么,想扮演一个温顺的寡吗?唉,不说之前也许露了什么马脚,光是那晚她肆无忌惮地训了一通白霖,就足以毁灭她此前一直试图维持的形象。真不知道她现在还在坚持些什么?

  想到这里,她的肩膀豁然松弛了,面孔上也没有特意去装出什么谦恭的表情,只是淡淡道:“班主,可是轮到我了。”

  对方的表情一顿,双目眯拢些许,似乎看出她的变化,最后用同样的语气说道:“跟我来吧。”

  海棠没什么异议地跟着进了马车。

  只见马车中央的桌子上此刻堆满了瓶瓶罐罐、碗碗碟碟,还有几把小刀,几块白布,以及碗碟里面似膏又似糊的东西。

  海棠没时间细研究,便在封仲二地指示下在一边坐下。同时,封仲二也在她的对面坐下,并顺手从白布上拿起一把小刀,轻道:“把眼睛闭上。”

  看着那锐利的闪着银光的刀刃,无论对方的语气多么平淡,海棠怎么都没法安然地闭上眼,于是防备地问道:“班主,你要干吗?”

  “修眉。”对方理所当然地回答。

  “不用了。”海棠飞快地说,她一直对她纯天然的眉毛引以为豪,虽然不是最好,但却也颜浓郁,形状优,“我的眉毛挺好的……”她原本有力的声音渐渐在对方比她更坚定的眼神下渐渐轻了下来,最后投降地闭上了眼。不是她没用,是他那双水灵灵的乌眸一向有可怕的说服力。

  闭上眼后,海棠便感觉到冰凉的刀刃在她眉眼间移动,干脆利落,刷刷几下后,便是一块凉凉的湿布在她眉上擦了一下。

  好了吧?她原本想睁眼,却有一双大手盖住她的眼帘,低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转:“别睁眼,易容是我师门技艺,不足为外人道也。”

  温温的掌心熨着她的肌肤,海棠顿时有些尴尬,借着调整坐姿往后缩了一下,心底对这易容越发好奇。唉,人就是犯贱,越是不让看,越是好奇。

  她想着,又听到对方的声音再次响起:“别动,我帮你上点易容膏。”说完,她便感到那有些熟悉的手掌再次覆上她的脸,只是这次他的掌心冰冰凉凉,不知道是将什么抹上了她的脸。他用掌心和手指将那东西在她脸上抹匀,直至颈项。

  海棠忍不住微微使力于指,将两侧的裙子捏紧,所谓“男授受不亲”,他的行为其实已经过分亲昵,但是因为他没有任何多余或轻亵的动作,她也就没有大惊小怪地嚷嚷些什么。毕竟其他人也都是这么过来的,比如尹姑娘,华湄,柳叶,……她突然感到心底划过古怪的不悦,竟不想再想下去,于是霍地睁开眼。

  入目的是对方光滑无暇的脸颊,海棠第一次发现原来封仲二的皮肤如此漂亮,白皙细腻得教子都要羡煞不已。还有那浓密的眼睫因为他聚精会神地半阖下眼帘而显得更长更翘。她心底再次冒上许久不曾有过的冲动,那个将他的睫毛一根一根地拔下来的冲动。

  而这一回她居然真的顺着自己的心意动手了。

  她的袭自然不可能成功,一向高深莫测的封班主将头微微一偏,避开了她的手。同一时刻,那原本在她唇上描绘的笔因这意外而停下,然后他直起身子平视她,虽然没笑,但眼里话里却带着隐隐的笑意,问道:“你这是干吗?”

  海棠尴尬地收回落空的手,用眼睛将那犯罪的手训了一番,牵强地答道:“你那边掉了根睫毛。”话语间,嘴唇擦过那柔软的羊毛笔头,她觉得有些发痒,忍不住稍稍舔了一下嘴唇,却尝到有点甜甜味道。这是什么?

  “别舔。”封仲二亡羊补牢地喊道,白皙的手指按上她的嘴唇,“在药水干之前不能舔,否则颜就掉了。”

  海棠只觉得他的指尖微微发凉,相对的,她的嘴唇却灼热起来。她直觉地想推开他的手,可手指又在快要碰到他时,握拳收了回来。她不敢说话,便沉默地又往后坐了坐。幸而他似乎也发现他的越矩,在她挪动身体的时候,将手指收了回去。

  沉默中,海棠想继续刚才的话题掩过尴尬,于是努力回想刚刚说到哪了。……嗯,对了,是“颜”。他是在替她的嘴唇上胭脂吗?她狐疑地看了看那红润的羊毛笔头,力图自然地说道:“我不太喜欢在唇上涂胭脂的。”嘴唇会有些不舒服。

  “谁说是给你上胭脂了?”对方淡淡地反问,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刚才的尴尬,命令式地说道,“把眼睛闭起来。”

  这段时间被养出些奴的海棠直觉地听话闭起了眼,闭了之后又后悔:自己也太听话了点吧。

  既然已经听话,她便干脆听话到底,乖乖地闭上眼,一直到对方让她睁眼。

  眼一开,海棠就看到了自己,严格说来,是铜镜之中的自己。铜镜还是如常的不甚清楚,海棠看不清自己的皮肤变化,只是第一感觉自己竟是漂亮了。优雅的眉形,原本不太明显的双眼皮此刻深刻地嵌在眼皮上,鼻子比原来似乎高挺了些,最令她满意的是嘴唇,原本干瘪黯沉的嘴唇此刻粉粉嫩嫩,那红润的泽不似胭脂,却像是天生般,自然,又没有胭脂涂在嘴唇上的粘稠感。她仔仔细细地打量自己,觉得满意极了,唯一的小缺点便是右颧骨的斜上方多了一点芝麻大的黑痣。可想到这毕竟是易容,不是上妆,便也认了。

  海棠满意地从马车里走出,并按封班主的吩咐把司徒唤了进去。

  司徒之后,是贺老,最后才轮到主角海燕。

  等一切结束,已近中午,而海燕也正式迎来人生新的一章。从此刻起,她不但有了母亲,还又有了新的“父亲”,并多了“爷爷”,“伯父”和“表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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