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是刚刚沐完毕,只着了一件家常的袍子。他的银发微湿,披散在两肩,显得温暖而又随意。那双凤目,波光潋滟中也似带了湿意。
我的心在不经意间微微颤抖了,刚刚喝过的葡萄酒全酿成了血液,在我的身体里不安分地窜动。
“丫头,”他的声音也是湿漉漉的:“你为我们望月阁做了这么多事情,我该如何感谢你呢?”
我呆呆地看着他那头银发,脑中闪过伺书的话,心头不由涌过阵阵酸楚。若是在前一段时间,我听了他的话,必定会冷嘲热讽一番。可如今,得知他曾因为我而经历那么多,我就再也硬不下这个心肠了。
说来他的心里,装的伤痛其实不比我少罢,只是他从不会在任何人的面前提起。这就是这个男人一贯的作风,什么事儿都装在自己的心里。
他轻轻地咳嗽一声,而我在此时也回过神来,忙对他道:“你要不要在火桌子旁坐一坐?”
他先是一愣,随即依言在我身边坐下了,然后又用那讳莫如深的眼神看着我。我躲闪着扯过被子盖在他身上,接着又取来酒杯,给他斟了满满的一杯葡萄酒。烛火下,那透明的酒液泛着玛瑙一般的光芒,看了也叫人心醉。
“这,就是你叫易师傅酿的、、、葡萄酒?”他执起酒杯,先是细细地看着那汁液,然后又转眼看着我。
他的眼睛流光溢彩,比那杯中的葡萄酒还要丽,我连忙定了定神,回道:“是的,外面天冷,喝了可以暖暖身子。”
闻言他微微一笑,随即举杯,以无比优雅的姿势轻轻抿了一口。酒入唇后,他先是眉尖一蹙,然后又舒展开来:“味道有点怪,还不错!”
接下来,他的身子斜斜地靠在椅子上,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那杯酒。那神情,恢复了我在齐哈尔见到他时的慵懒和媚惑。我的心砰然一动,然后便慢慢地柔软起来。我们有多净有这么轻松而又随意地相处了,仔细想想,似乎只有几个月。可我,怎么感觉几乎有一辈子那么长呢!那种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就相互抵触,就冷嘲热讽,曾让我那么的心力交瘁却又罢不能。今,我的坚持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动摇了、、、
“丫头,”他口里呼出的气也带了醉意:“我今、、、不是在梦里吧!”
我的鼻子一酸,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滚了出来:“子焕,我、、、”我知道你还爱着我,我知道自己也许误会了你对我的感情,可我终究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丫头?”他的凤目中染上了一份不确定和狂喜:“你、、、叫我什么?”
我难过地低下了头。突然,我想开了:即便要离开,也可以给自己和他、、、留个好的回忆罢!
“别哭。”他的劝解着我,然后伸出手,轻轻抹去了我脸上的泪水。我亦情不自地伸出手,抚上他的脸,他的嘴唇,然后是他的脖子:“还疼吗?”我知道自己问得有点傻,可情人间不是常会说一些傻话么?
他先是不解,继而促狭一笑:“那里、、、早不痛了,可知当初别人见到我这模样,把你说成什么了?”
“无非就是‘悍’‘母老虎’罢!”其实我也早就听到府内的下人在悄悄议论他大婚那晚发生的事情。不过那时他正在战场,而这些议论也都被伺书给呵斥了开去。他想必早就听到了这番言论了罢,为了不让这言论影响我,他特意嘱咐了伺书住在书房,也好随时为我排除那些闲言杂语。他,其实一直都没有放弃对我的关心罢!
“你知道就好,以后可不许如此了。即便、、、想留什么记号,也最好、、、别留在这里!”他挪了挪凳子,嬉皮笑脸地将我的手抓起放入他的怀中。
我一阵羞恼,连忙抽回手,他却紧紧拽住不放。
“我既是‘悍’,你还留我在这儿干嘛?”
“是啊,说也奇怪,我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就、、、怕了丫头你,这是否就是人们常说的‘惧内’呢?”他眼神柔贺看着我。
“我是个不知礼仪的乡野丫头,自然没有绮罗夫人的温柔体贴。”我的话里不由自主地带了酸意。
他假意吸了吸鼻子:“丫头刚才给我喝的不是醋吧,我怎么闻到一股好大的酸味。”见我闷闷不乐的样子,他宠溺地用下巴磨了磨我的头发:“原本我以为丫头再也不会为我吃醋了呢,现在看到你如此,我很开心。”
可是我溶闹心,这个男人已经不属于我一个人了,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闭上眼,脑中浮现出一句前世流行语:不盼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趁着现在他的心里只有我,我就抓住这瞬间的幸福吧。
想到这里,我突然又忆起白天听到的一句话,睁开眼,我对他道:“你把手伸出来,我替你把把脉。”
他莫名其妙地伸出手来,我抚上了他的脉,心下却生了疑惑:他的脉象平稳,不像是生了病的人啊!
“你到底得了什谩?”我好奇地问他。
“病?”他眼神迷惑地看着我,随即恍然大悟,然而眉间却涌上了一份尴尬:“那、、、不碍事的。”
“可你为何说这病一日蚊,便会害了她。”我还是不解。
“我们以后再讨论这个问题吧。”他似乎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俯过身子,他用嘴堵住了我的继续发问。
他的动作很温柔,让我欣喜的是似乎还带了一点生涩。我闭上眼,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开始回应他。他闷哼一声,随即动作便有点急切了。
昏黄的烛光把这一室染成了温暖旖旎的橘黄,杯中那稳完的如琥珀一般的酒液在空气中添加了一份醉意。银的头发如同丝织的绸缎,欢快地舞动着优的旋律。终于,他强壮的手臂托起我柔的身躯,虔诚而又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到了上。
当黑发与银发终于绞扭在一起,当□即将亲尝那,那迷醉的凤眸却在霎那间清醒了过来。强忍着,他从我的身上翻了下来,然后气息不稳地躺在我的身侧。
“怎么啦?”我试探着抚上了他的脸。
他抓住我的手,压抑地:“不行,丫头,眼下、、、还不行!”
“为何?”
“丫头,”他的眸子里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沉痛一闪而逝:“我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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