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本一举攻破汶阳,然想半途杀出个程咬金,反而被弄得个措手不及。正在攻打汶阳的李守谦闻讯只好暂时停止了攻城行动。他们驻扎在离汶阳只有三十里遥的一个山谷里,静观其变。
从汶阳到葛州两城之间,刚好有一个山谷,谷口很小,是以易守难攻。李守谦驻扎在那里,进可攻,退可守,占据了一个极为有利的地理位置。
三天前,自从我献计抓了朝廷的奸细之后,一时在医馆里名声大振。那些医和受伤的士兵们只要见到那个身材瘦小,发髻歪歪扭扭的少年,就会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在与他们的交谈中,我也明白了为何这支队伍几乎全是些十多岁的少年,而他们也为何会对那望月公子推崇备至了。他们都是望月阁的弟子,自小就在子弟兵营接受训练,针对他们的训练则包括习字和练武,表现出众的还能受到提拔。他们入望月阁之前,几乎都是孤儿,有些还曾沦为乞丐,既衣食无依,亦居无定所。即使少数家有亲人的,也是饱受生活压迫之苦。所以,对他们来说,望月公子即是他们的再生父母,他们为他在战场上拼命则被视为理所当然。
我是一个比较惜命的人,对他们的这个想法,我是不付同。所以有时,在为那些少年换洗伤口时,我就会忍不住叮嘱他们战场上莫太拼命,自身安危才最重要。可他们似乎并不领情。有一次,当我再一次苦口婆心地劝阻他们时,有位少年如是回答我的叮嘱:“那怎么行,公子爷待我们恩重如山。我们贱命一条,能为他上战场杀敌,还有机会建功立业,这是我们莫大的荣幸。”
哎,这位兄弟,我怎么样才能让你们明白,施恩图报是没有错的,但不要太看轻自己的命了。人是生而平等的,不要把自己的命说成是“贱命”。于是我说:“事有可为,亦有可不为。各人俱是父母生养,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在一旁上药的柳医听了我这话,若有所思,然后他突然问我:“许医,人既无高低贵贱之分,却为何有人一出生就锦衣玉食,而有的人却是缺衣少食?”
我该怎么回答他呢,难道要告诉他,这是制度的问题?可这是在古代,是在君权神授的封建社会,谁会接受这无异于大逆不道的思想?
我想了一想,便道:“柳医若不嫌弃,小弟愿为你详细解读这句话。我曾在一本书上见过这么一个故事,里面描述了这么一个国家、、、”于是,我以我前世的生活为原型,把一个富强、□、自由的国家描述得绘声绘。眼看看四周,那些少年们俱听得津津有味。
“在那个社会里,人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有时我想,要是能生活在这样一个国家,该有多好?”我娓娓而谈,周围的众人忍不住也点头赞同我的想法。
柳医一边为伤员换洗伤口,一边却又转换了一个话题:“许医这茅闻强记,真是让在下佩服。只是你既这么聪明,却为何连个发髻也挽不好?”他意有所指地瞟向了我的头上。
我尴尬地摸着自己头上的毛刺猬,接受着旁边那群少年好奇而强忍笑意的注目礼。说姥愧,我在某些方面一直是个低能儿。比如谢韩笔字,比如不会挽发髻、、、在顾府的那两年我倒是可以扎个马尾或是织个麻。现下我换了男装,为了掩人耳目,我倒不能随意处置我的头发了,只点强挽个男式发髻。在南郡时,我还可以头缠包布,现在来了军营,我弄不好头发就只能惹人笑话了。
我嘿嘿笑着掩饰自己的尴尬:“大丈夫志不在闺阁,不会侍弄头发有何不妥?”
柳医回过头来,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不知为何有点熟悉,却让我浑身不大自在,于是我问道:“柳医,小弟是否说错了什么话?”
柳医笑笑掩饰道:“许医说话行事很象我的一位故人。”
咦,哪位仁兄竟然与我臭味相投,我是否得去结识一下。我连忙问:“象谁?柳医可否介绍给小弟认识一下?”
“他、、、”柳医思索了一下:“并不在这儿,我也有很净有他的消息了!”
我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倒是可惜了。
“许医。”柳医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我:“你所说的那个国家,真的存在过么?”
我真想告诉他,确实有这样的一个国家,而且我还在那儿生活了二十多年,可他会信么?在那个世界里,男是平等的,我不需要扮男装便能找到工作;在那个世界里,战争比的不是人力,而是高科技;在那个世界里,男人都不需要扎发髻,他们顶着舒服的短发在大街上走来走去、、、
慢着,我脑子一激灵:既然我学不会挽发髻,何不干脆把这一头乱发给断了!
想到就去做,我的脑子一热,做出了一个在那个时代可称之为惊世骇俗的决定:“柳医,你可有刀?”
柳医警惕地看着我,他不会在担心自己刚才说话莽撞触怒了我,而我存心想报复吧?我哪会有这么小心眼呢?于是我连忙冲柳医点头微笑,示意我并无不良企图。
柳医蹲□子,从靴内取出一把匕首,那匕首的锋口闪着森然冷冽的光。好一把利器,我暗赞一声,接过了那匕首。
拿过匕首之后,我扯散那松松的发髻。浓浓的黑发如流水一般倾泻下来。我咬咬牙,一把拿起那束黑发,在众人惊讶疑惑的目光中,将那长发一斩而断。
既然学不会束发,我干脆断发。
古人向来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伤害。可我有着二十一世寄不羁灵魂,又有那豁出去的勇气和决心,决不会拘泥于这刻板之见。
再说,命,既断;发,断之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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