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她的不是别人,正是换了一身整洁衣服的,与京城里那些俊俏少年无异的鸭子,他警惕地四下看看,这条巷子在市集各类商铺的背后,只有一棵歪脖子的老树,上面钉了几张被雨水冲刷得已经炕见字迹的榜文,还有几个被人丢弃的藤萝横躺在巷子的尽头,看样租巷子几乎是被荒弃的,他这才开了口,“小鸡,我找你好半天了。”
“什么事?”才起了名字的纪晓晓问道,自己来人间是报恩,鸭子向来是不出门的,如今也跑来这里,一定是有什么大事了。
鸭子急忙把方才八哥对他说的话原原本本地重复了一遍,末了加一句,“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吧。”
“升仙了?”纪晓晓显然被这样的消息震惊了一下,千年的妖怪虽然道行高深,但是升仙未免太快了。
妖界,青池岭。
“鸭子……鸭子……”八哥从山洞里扭着腰走出来,朝着洞口周围的草丛里喊着,依旧没有回应,她翘着兰指把手中的丝帕抖了一下,撇嘴道,“跑得这么快?我刚来说那千年的白蛇是和人成亲怀了文曲星转世又在佛塔了关了十八年才升仙的,这样的巧合小鸡哪能遇得上啊。”就算周围没有一个人,八哥还是喜欢自顾地说话,她正要沿着山路下山回去,正好撞见了迎面走来的鸭子。
“鸭子!”她大叫一声,一路低头走着思索着什么的鸭子被她吓得踉跄了一步,石阶也踩空了一脚,“什……什么?”
“吖?”八哥看他只有一个人,有点吃惊,“怎么,你没把小鸡带回来?”
鸭拙稳了脚,才回道,“她说找人不容易,这隔了四百年都这么难找,若是再过五百年就更难了。”
“那升仙的事呢?”八哥知道小鸡和鸭子对于升仙有着非一般的执念,小鸡若是听了那白蛇的消息岂能不动心?
鸭子摇摇头,“她说升仙的事还是老老实实修行的好,况且……”
“况且什么?”八哥凑过来追问,鸭子却没有立刻回话而是隔了一会才开口,“她说,要等我一起……”说着低筒步走回了山洞里,留下八哥独自站在小路上,嘴里喃喃地说,“其实小鸡……还是蛮聪明的,谁会知道连牵牛的消息光是新然全面呢……”
待纪晓晓与鸭子作别后,匆匆赶回翠湘楼,就见李月白坐的轿子已经晃悠晃悠地被抬出了十几丈外,酒楼门口只拥着一群议论的人,“这李御厨就是不一样,每道菜的配料了下锅的顺序都能品出来。”
“听宫里传,这蓉是非李厨师做的菜不吃,我看啊,这人运气一到,这贵人也自然多了。”
“蓉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子了,若不是出身低微来自市井,定是能被册封为后的。”
“但是蓉始终无所出,恐怕也富贵之运如此也是尽头了。”
纪晓晓听得不是很明白,但是大概也明白了两个道理,第一,李月白做菜深得那个叫蓉的欢心,第二,她若要报恩久进皇宫。
这方向是十分明了的,可是如何进去又是难事了,鸭子临行前还在仔细叮嘱她,不到万不得以,最好是别用法术,这里是京畿重地,虽说人间的皇上皇宫都与妖怪没什么关系,可是这样的地方向篱得严,盯得紧,府巡视人,道士巡视妖,还是小心为好。
在还未想出方法之前,她决定先回刚才吃饭的酒楼,把还未吃的三碗饭再填进肚子里,才走进去,就听见嘶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酒楼里不少正吃饭的客人都皱起了眉头,纪晓晓走了进去,原本自己坐的临窗之位,如今被一个穿黑衣的人占了,看身形是个男子,他一身黑衣不说,头上还戴着黑的斗篷,根本不见脸,面前的桌上只有一壶酒,一只酒杯,怀里抱着一把破烂的三弦,自顾地谈唱着:
“呜呼!里中有三坟,累累正相似。问是谁家墓……”那歌声嘶哑之极,如铁器相互摩擦般生涩,令人头脑发涨,难怪周围的客人都皱起眉头,
那男子继续唱着“……一朝被谗言,二桃杀三士。谁能为此谋?”
仔细听听这歌声好像从遥远的彼端传来,似乎也不是那么刺耳,这嘶哑的嗓音再加上这悲切的调子,让人觉得有几分心酸,纪晓晓随意地从他身边走过,想去后面一张桌子坐下,突然那男子有一种低沉而诡秘的声音说了话,“小鸡?”
这声音只有纪晓晓听得见,是妖怪的语言,他停下了唱歌,周围的客人都以为他安静了,赶紧吃饭,不予理睬。
纪晓晓听懂他的话,退回了几步,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盯着他看了一会,“黑鹅?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男子掀开了斗篷,露出一张憔悴而愁容的脸,叹息了一声道,“……唉,二十年前我道行已满,只想过过平凡人的生活,就离开了青池岭到了这京城吏部侍郎赵大人府上做一名管家,日子过得无忧无虑。谁知前日我家主人冒死直谏圣上不可再沉溺于,这便惹怒了蓉,落了个株连九族的下场,老至八十幼至八岁无一幸免。就连后塘的鱼都不知为何一间全翻了肚皮……”
蓉?这是纪晓晓今日第二次听见这个名字,“就是那个很得宠的?”
“你也知道?”黑鹅回道。
“才听说而已。”纪晓晓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你现在没地方去,又何打算呢?”
“回妖界,也许会继续修行吧。”黑鹅把三弦小心地放在桌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叹了一声,“不知道你来人间做什么?”
“我来报恩,要进宫里,可是若不用法术该如何混进皇宫向人报恩呢!”她虽然同情的黑鹅,知道他在做妖之时就一直向往能做人,待修炼成人可在人间生活后,便离开了妖界,如今遭遇如此变故,连容颜也衰老,知道他定是有无尽的忧愁,但是她对人间的是非没什么感觉,更何况她自己的问题还没办法解决呢。
“进宫?”黑鹅想到了什么,“你若是能帮我一件事,我便能让你正大光明的进入皇宫。”
“这就是你说的正大光明?”纪晓晓扯着身上的粗布衣服,她在妖界的时候也没穿过这样粗糙的衣料,身边的黑鹅乜了她一眼,让她闭嘴。
朱墙黄瓦的宫墙透着严肃,她抬头望望,撇撇嘴对黑鹅说,“你来人间这么久,当真什么妖术,法术都没使过?”
黑鹅摇摇头,“一般的小法术偶尔使使也无妨,只是这操控人意志的法术影响很大,很容易被那些精明的道士察觉,所以你还是小心为好,再说,你不就是找个人报恩么?需要什么法术啊……随随便便就可打发,比如给点银子,帮忙找个佳偶什么的。”
纪晓晓明白这个道理,当年她娘就是这么被道士盯上的,至今也没了消息。
正说着外宫的偏门开了一半,一个有点上年寄太监走了过来,黑鹅立刻迎了上去,“文公公。”
那太监似乎很急,匆匆扫了黑鹅身后低着头装胆小的纪晓晓一眼,“就是她?”
“是的,是我远方的一个侄,家乡闹了饥荒,逃来京城找我,可是我现在……”黑鹅说着一脸哀痛,倒真像是这么回事。
那文公公不待他说完,就伸手示意打住,小声地说,“赵大人的事,如今还是不要提了,念在你我相识一场,你这个侄我就帮你弄进宫,今后如何,可还是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文公公言重了。”黑鹅拱手道,“能有个地方收留她,赏口饭吃,也便知足了。”
“今个事多,不与你多谈了。”文公公有点急地说,挥挥手把黑鹅身后的纪晓晓招了过来,“你就跟着我进去吧,待上几年,就能出来了,那可就不一样了……”
他们说着渐行渐远,黑鹅叹了声气,口里默念,小鸡啊,答应我的事,你可一定要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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