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量体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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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情薄,人情恶,秋雨黄昏易落,大学辞职回家的那晚,真希望小獭陪在我身边。

  ——————卓清浅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身边的铺已经凉了,拿过手表一瞧,星期日,早上六点钟,揉揉眼睛,奇怪了,那两块面包跑到哪里去了?

  难道昨天晚上是我发梦?

  大热天的,三个大男人挤一张,听着就想笑,又不是缺粮少食,居无定所的困难时期,他们两个大爷怎么就好这一口?

  冲凉完毕,到厨房做早饭,到了七点叫醒小督,抱着她刷牙洗脸,共进早餐。

  照顾小孩子还真是麻烦啊,对我这么没耐心的人来说,果然有一定难度。

  叼着丝带,把小督抱到腿上,活动活动手指专心给她扎小辫子。

  完成后,一看镜子,天,我儿怎么突然变成了顶着两只犄角的小妖精了?

  汗颜,我宁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给小孩儿扎小辫儿,这活太煎熬人了。

  后来尝试了好几种自创的发型,结果干脆给她散开头发,用梳子梳顺。

  看到我垂头丧气的样子,小督咯咯笑个不停,我气愤地捏捏她的小鼻子,看来我是没这个才能。

  距离两个星期还有两个星期,从明天开始算起,小督在我这里住到下下个礼拜,约定的时间一到,曾敏就会把她接走。

  听起来有点凄凉,明明我是她的父亲,她却只能在曾敏没工夫照料的时候到我这个临时站避雨歇歇脚,享受一下短暂近似父亲的疼爱。

  现在她还小,不懂事,可她长大了呢?

  没有父亲的陪伴,她一定会很可怜。

  打从一开始,我就和曾敏说,生下小督是个错误的选择,可她充耳不闻,一意孤行。

  我父亲是个事业心很强的人,曾敏对他不过就是个瓶摆设,除了在外人眼中模范夫的幌子,他从来不知道如何用心去疼爱一个人。

  铁石心肠是遗传也说不定,可我多少还会借自己的需求,假装去疼爱呵护人,尽管是全是假象,但从某种角度来说,曾敏也曾经从我这里得到过幸福。

  记得大学临毕业,我靠着优秀的成绩和导师的推荐,轻易拿下了学校本硕连读的一个名额,父亲对我很满意,借机开party邀请友人到家里庆祝。

  犹记得那个好的晚,曾敏装扮的十分漂亮,她一身光鲜四溢的抹胸礼服,精的首饰点缀在雪白的脖颈和耳畔,甜的笑容,优雅的体态,一出场便夺得了在场所有男来宾恭敬且又饱含炫丽遐想的注目。

  我清楚地记得她挽着父亲的胳膊,站在宽敞的木质阶梯上,静静注视着人群后,本来是主角却喜欢行事低调的我。

  她那双丽的眼睛,始终不曾偏离,笔直地只望着我一个人。

  那一刻,她传达出的爱意是不同寻常的强烈,我知道这个人深深地爱着我,甚至抱着无怨无悔,甘心堕入地狱的觉悟。

  也正是那一晚,她莞尔开口说她怀孕了,孩子并非是我父亲的,而是我的。

  听完我们站在阳台上都沉默了,我抿了一口红酒,轻声说道,曾敏,你醉了。

  没错,我可以给她安慰,但我对她付不起责任,没有丝毫的犹豫,我冷冷放下一句话,趁着还早,拿掉吧。

  晃晃酒杯,曾敏听完冷冷一笑,抬手泼了我一脸槟。

  她的姿势很优雅,没哭也没闹,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不但时机挑得好,也给足了我面子。

  那场party后,她就从我和父亲身边消失了,再见面的时候,她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小督把我堵在了学校门口。

  陈年往事,不知不觉就捣腾出来了。

  如果曾敏没有回来,宣博浩就不会因为劝架和我结下那么深的交情,小督现在也不会坐在我腿上,笑着看我出丑。

  世事难料,昨天晚上对着镜子闷的时候,我就想是不是游濑潮不出现,宣博浩就会继续隐忍下去,不会一时冲动啃我一口,闹得如此尴尬?

  是啊,麻烦的根源,游濑潮,我早该扎个小布偶,设个祭坛,做法,钉死它,戳烂它,我就不信我咒不死他。

  「兔兔,我们今天要做什么?」

  「你说呢?」

  「兔兔说了算,只要和兔兔在一起什么都行!」

  儿你千万别用这么天真纯洁的眼神注视我,看得我好心虚啊,天使的宽恕怎么能容下我这么个不是东西的东西。

  「小督,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用下巴蹭着小督的小脑瓜顶,握住扯着我衣服的小手,我突然想道歉了。

  什么都往游濑潮身上赖,果然是我的坏习惯,谁的错,我最清楚。

  「这样,我帮你把小兔兔治好,然后我们去逛公园好不好?」

  「好!」

  看到扔在一旁肚皮开线的布偶兔子,我灵机一动,拿来针线包,摆出一副解剖青蛙的架势,过回裁缝瘾。

  我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穿针呢,一个大黑影就从卧室门缝里冒了出来。

  头痛啊!游濑潮怎么这么快又出现啦!他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啊!

  「就他。」

  游濑潮一个指头指过来,把我吓傻了,原来不光他一个,他身后还跟着一串!

  「我们的服务宗旨,就是让您称心如意。」

  几个时髦装扮的大叔笑眯眯把我架了起来,还没等我开口发问,他们几个便上下其手,用软皮尺在我身上到处乱缠。

  「游先生,下午四点我们会准时送货过来,款式如有变更请在两小时之内联系我们,打扰了。」

  这一群大叔们像是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任务完成,汇报完毕,神速收队,瞬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游濑潮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把还在云里雾里乱飘的我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低声说一句,唉,还是订少了。

  你爷爷的!又给我玩什么样!

  「你这什么意思?量体裁衣?想给我做寿衣不成?」

  「怎么,宣博浩没和你说?」

  「说什么?」

  「你今天晚上不是要参加大学同学聚会吗?当然要打扮得与众不同啊……」

  我怎么没听说?我从学校辞职之后,大学那帮家伙躲我骂我还来不及,哪里还会邀请我?

  大学的时候我很猖狂,压抑的高中生活,导致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暴走人格的出现。

  只要有看不顺眼的人,看不过去的事,不管跨系还是跨专业,师兄师弟还是师师,从来不留情面,得理不让人,一副铁嘴钢牙,当众给人家弄难堪,常常气疯一票人。

  尤甚是在学生会当副主席的那阵子,不积口德,得罪的人从上到下,数不胜数,和同学的关系那叫一个差,我八辈祖宗经常没日没地被人家问候。

  有几个不错的朋友好心劝我,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锋芒外露,难免伤和气,能不较真的事情,你就别和人家死扛,大家都是人,谁没个大错小错啊。

  我那时候想不通,就是恃才傲物,不可一世。

  对别人太苛刻,自然吃不到什么好果子,后来想通了,也晚了,因为已经没几个人站在我身边了。

  正是如此,我读硕士以后,路就开始走得磕磕绊绊不顺畅了,留校当助教刚一年就发生了一件尴尬的事情,众人趁机落井投石,我主动辞职,才得以平息。

  我那时给中文系大一的学生上古代汉语通论,有个内向的小姑娘特别喜欢我的课,经常下课主动找我讨论问题。

  一聊很投缘,就刹不住车了,我的课又是在下午,所以时间一长耽误了晚饭时间,她就常常涨红着脸主动邀我去吃饭。

  我担心风言风语,为了保护她,就没答应,可时间一长,没事也被人说出点事情来,不知道是谁把我们在一起的照片恶意合成后传到了校园网站上,顿时招来一群人不分青红皂白地谩骂。

  周围的人开始孤立排斥孩儿,有甚者还聚群侮辱她,她胆小又委屈,再也不敢找我聊天了,也没和我说过她受欺负的事情,最后不知道怎么的一个想不开就跳楼自杀了。

  这些痛心地内情,印着她的泪留在了临走前寄给我的一封厚厚的亲笔书信里,我沉痛地把它交给了警方,买了一束百合,满怀哀伤地放到了留有血痕的事发现场。

  事后学校迫于家长的压力,单独找我谈话,要我承认错误,好给她家人一个交代。

  当时我明确表明这事情和我毫无关系,我没有做一个教师不该做的事,而且,为自己没有及早发现问题倍感自责,对家长由衷地表示同情和惋惜,还主动提出承担全部的丧葬费用。

  就在我以为事件走向明了的时候,警方尸检发现了她死前有行为,紧接着不知道是谁,匿名向校方递交了一封有关我私生活混乱的揭发状,不过我一看就知道是胡乱编造的,我私生活是乱,可我从来没拿钱买过人。

  然而由此引发的轩然大波,震惊了校园,上千名的学生联名上书,堂而皇之地慷慨陈词,要求法律制裁我这个教师中的败类。

  事情闹大了,我才回过味来,原来打从一开始,就有人在背后恶意捣鬼,想要置我于死地。

  幸亏法律是讲证据的,我积极配合警方调查,子虚乌有的事情很快便被推翻了,警方查出了几个对她施暴倾向严重的学生,逮捕了强暴孩儿的疑犯,案件告破。

  可匿名信的作者到现在也没有调查清楚,人心险恶,正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我主动提出辞职,尽管硕导他老人家和宣博浩再三挽留我,我也没有继续留在三尺的讲台上,继续灵魂工程师的伟大事业。

  这是我无声的抗议,同时也是对孩儿的尊重。

  也许我真的没办法做一名人人心目中正派的教师,所以,我量力而行,好自为之。

  时隔三年,这样的我突然出现在大学同学会上,有人会欢迎我才怪,我干嘛要屁颠屁颠地特意跑去找刺激?

  万一陷害我的人就在席位之中,我吃着饭都会觉得恶心想吐,到时候我忍不住,还不扫了大家的兴致。

  息事宁人,才合我意。

  「我不去,我走了小督谁管?再说我也没特别想见那群人。」

  「小獭,我不是要你去见他们,而是要揪出那个几年前诬陷你的混蛋,你在大学出的那点冤枉事,做主人的我可是看不惯。」

  「啊?主人?你脑残啦?宣博浩都和你瞎说什么了?」

  「放心,有我和宣博浩联手,这点小事一次搞定,保证一劳永逸,绝无后患……」

  虽然游濑潮挂着那道疤看着是和混黑道的头目神似,但说游濑潮真干上这一行了我还是会抵触。

  可是宣博浩不是称他为游总吗?难道他是黑白两道的生意人?

  宣博浩那个多事的家伙,他干嘛一时起兴要联合游濑潮帮我一雪前耻?

  以我之见,宣博浩肯定是开公司开乏了,想破产了,游濑潮肯定是昨天晚上睡多了,脑子中风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