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清浅
「从此以后公主和王子过上了幸福和快乐的生活……」
睡前故事讲完了,小督抱着兔兔也睡着了,蜂蜜一般甜的鼻息像亮晶晶的雪散落在房间各个角落,淘气的妖精也被它深深感染,沉沉酣眠。
缓缓合上书页,将书归架,给空调定时,我轻手轻脚走出了儿的房间,出门的一刹,我回过头,放低声调,一个微笑,一个祝福,小督好梦。
童话般浪漫的收尾,诸如此类的暧昧说法,我从不认同,皱皱眉,揉揉肩膀,瞥一眼卧室,我再次将身体交给书房里那把皮质转椅的柔软怀抱。
好的结局,也许它们适合讲给们孩子听,却从来不会适用于我的思维,因为如此善意地保留了梦想,不可否认,也同样掩盖了真实。
当小孩子真幸福啊,他们所拥有的天空,绝对是你难以想象的清新明澈,没有一丝灰尘,只有浮云朵朵,燕儿翩翩。
别的孩子我不敢说,就小督那双黑曜石般投射着的璀璨光辉的眼睛,每每注目,总能让我倍感欣慰。
我想以前,我应该也有过那么一双明亮的眼睛吧,不过可惜我遗忘了拥有它时的全部感觉。
有些东西,你可能曾经拥有,也曾经失去,可一旦想起,你只会回味它的好,不会再幻想重来,因为你已经变成了奴仆,体尝到了苦头,学会了屈服。
沉默中被人左右,沉默中被迫屈从,每次看到游濑潮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时,我都会冷静地劝说自己要现实一些,不要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妄想。
要知道,所谓的梦幻,飘渺,伸手不可触,且遥不可及,哪怕是一点奢望,也能让我变得伤痕累累,无法自拔,失去赖以生存的珍贵土地。
你可能会说,哎,稀奇了,这小子今天居然玩深沉了。
是啊,我被两个臭家伙折腾地有气无力,只能躲在书房里自怨自艾,想这些有的没的,用来自我麻痹了。
事情简单来说是这样,游濑潮,宣博浩,这两位蹭饭的大爷,酒足饭饱之后,脸皮果然又肥厚了不少,早知如此,我就提刀,一人脸上各割二两,省下我买鲜肉的钱。
就像早有预谋一样,两只狡猾的,哼哼哈哈一阵,编出一系列让人匪夷所思的理由,死活要留在我这不宽敞的房子里宿,用我的室,睡我的,裹我的毛巾被。
两间卧室,一间给了小督,另一间给了本该摆在架子上供奉的两位大爷,这听起来是不是很吓人?
你可能觉得没什么,我可是从头到脚凉透了。
我睡哪里,这一晚的人身安全能否保障,我还能不能见到明天明媚的阳光?
这当下成了最为严峻地问题……
我不能和小督挤一张,因为给她安置的太小了,不适合我躺。
本来睡客厅是没问题,我心爱的米沙发很舒适,可客厅的冷气今天偏偏出了点毛病,遥控器不听使唤,风小不算,还时断时开的。
尽管我卧室的不小,可我又不能和两个身高均超出185厘米的大个子挤一张,况且这两个人之中还有一个是抓到我就喜欢动手动脚和我有过无数次亲密接触的游濑潮。
好吧,就算我忍忍睡客厅,我也无法保证能平安度过这一。
因为,大家伙知道,游濑潮是个大活物,他绝对可以趁着月黑风高,万籁俱寂的时候,像个泥鳅一样,嗞溜钻出卧室,捂住我的嘴,又啃又咬,兴致勃勃,做个没完没了的。
万一期间我实在忍不住出点不大不小的动静,惊醒了宣博浩,我的姓要怎么写?是不是就该倒着写了?
游濑潮可不会关心我的身体状况和在外名声,所以说,我决定把自己锁到书房,熬写一晚上的稿子。
在这之前,我耍了点小招,我撒谎和高高在上的两位大爷打保证,只要小督一睡着,我就去卧室和他们同共枕,叙旧闲谈,彻相伴。
事情起初,游濑潮态度明确,立场坚定,他个人认为他睡是天经地义的事,有宣博浩在,我又不能太过冲动,要不然早扯住他一阵狂打了。
宣博浩倒是好心退让,说他自己打地铺、睡沙发哪个都好,虔敬地把让给我和游濑潮,可惜,好心办坏事。
我和游濑潮,画×,我和宣博浩,画×,宣博浩和游濑潮,画√。
很好,今晚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踏出书房半步!
坐定后十分钟,就有人来敲门了,宣博浩隔着门板说了一声,室空了,清浅,去冲凉吧,我就装聋作哑,当没听见。
又过十分钟,游濑潮亲自来敲了,隔着门板说了一声,玩纸牌,三缺一,小獭出来,这时候我要还不回话,他指定把门凿穿。
「我要赶稿子,你们两个玩象棋吧。」
「你玩扫雷这叫赶稿子?」
我的妈啊,我正带着耳机听中国十大名曲,开着笔记本玩扫雷呢,游濑潮就跟个鬼似的一爪子拍上了我的肩膀。
我浑身一阵,当时恰巧《阳白雪》刚收尾,《十面埋伏》刚起奏,一段肃杀之声的拨弦,营造了完的静谧氛围。
原来游濑潮不光拿了我的家门钥匙,连我放在卧室抽屉里的各个房间的备用钥匙也顺手牵羊全拿走了!
他这么有犯罪气质,我都不知道……
「小獭,做人要诚实……」
垂头丧气地盘腿坐在卧室的上,我认倒霉乖乖地聆听游濑潮的谆谆教诲,瞥到宣博浩手里的纸牌,心里猛然冒出一个念头,好想抽烟解愁啊。
游濑潮我是不清楚,可我最不擅长玩纸牌了,尤其是和宣博浩玩,他手气超级壮,什么破烂牌到他手里都能扭转乾坤,剑拔弩张。
我们以前玩牌玩得挺的,谁输谁脱衣服,有过一阵荒唐日子,常常纠结几个交情不赖的朋友,在硕士生宿舍里疯玩,可结果总是宣博浩衣冠整齐,笑眯眯盯着剩下的几个兄弟用脸盆捂着命根,摇头称怪。
庆幸地是我也多少有点运气,没输得那么惨过,我多了是留着一条裤子,赤着脚丫,光着膀子,瞧出事情不妙就扯谎提前开溜,就为这个一堆人说我不仗义,我也没办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是双恋,也不能到处乱嚷嚷啊。
可今晚我却着实开了一次眼界,宣博浩和游濑潮强龙遇猛虎,发狠死磕,谁也不放谁,我倒是在观赏两元猛将拼杀之余,趁乱赢了好几把,那叫一个痛快!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总算在他们两人间当足了一回渔翁,我心里啊,感觉今晚的月光都在垂爱于我,照得我心里暖洋洋。
可是后来,我就发觉不对劲了,晚上两点我迷迷糊糊被热醒了,一睁眼,发现自己被两个“产热大户”夹在中间,名正言顺地成为了大个抱枕!
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一言难尽,可叹,可叹。
这么简单的圈套,竟然让我没头没脑吧嗒一脚就踩上了,一世英名,骤然烟消云散……
宣博浩蹭着我后背,环着我胸口,游濑潮勾着我小腿,搂着我肚子,我嘴巴和他额头就差那么几厘米,犹如被两条“大蟒”死缠着,这让我不由想起了著名雕塑《拉奥孔》。
一动也不敢动,冷气开得通畅,可我全身都在出汗,喉咙很渴,好想喝水……
如今我摇身一变,变成热狗里的肠了,两块面包,一个胆子大了,一个学会收敛了,忧喜参半,我该如何是好?
抽身离去,这个技术难度相当高,我不喜欢被人搂着睡觉,再这样下去我会失眠的,要立即采取行动。
腿向前一弓,碰到什么东西了,吓得闭眼,还好游濑潮没醒。
这个混蛋,有宣博浩在他也给我睡!还好他盖着毛巾被,不然,我一准废了他!
慢慢挪开他绕在我肚子上的手,我轻轻吐一口气,可就在这个时候,宣博浩哼唧一声,环紧我胸口,把我推到了游濑潮一边。
这可好,想抽身,难度更大了……
「你不睡觉,乱动什么?」
我脖颈的热气更热了,游濑潮醒了,半睡半醒抱怨一声,又楼死我了。
「我要去厕所,放手……」
「去啊,我又没拦你……」
他没听见“放手”这个词啊!给我装傻!
「你乱摸什么!我警告你!懂点事啊!」
游濑潮的手明显滑到我pp上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压低声音,赶紧放出警告。
他不吭声了,手却摸得更上瘾了,还故意把脑袋往上蹭了蹭,睁开眼睛盯着我看。
「怎么,想要了?」
「要你个脑袋,你就不能睡觉歇会儿?你就想给我惹麻烦是不是?」
房间里太黑了,我只能朦朦胧胧看出他脸部的轮廓,游濑潮眼睛上有两点暗暗的光斑,随着眨眼一闪一闪的,有点让人讨厌。
「八,九,十……」
「你……」
唉,他又啃上我了,我发现了个奇怪的规律,高中到现在,他每次啃我前准数这三个数,搞得神秘兮兮的,有点倒计时的感觉,可我确实不知道他在数什么,也没机会问。
尽量憋气,赶快让他啃完睡觉,如果不是背后趴着个宣考拉,我早反抗了!
「好热,我都快掉下去了,你拍醒他,让他往那边挪挪……」
亲完了,游濑潮不耐烦地下命令让我拍醒宣博浩挪窝,睡得正的另一位大爷还真给面子,我捅了捅他,他就翻身腾出老大一块地方。
这下好了,两个大爷都翻身用后背冲着我了,四肢一能自由活动,我就下跑去厕所洗脸。
「这算什么事?」
用凉水扑扑脸,漱漱口,我用双手攀住盥洗台,对着镜子里的睡衣大开的自己自言自语。
各怀鬼胎,一副串通好的架势,他们是不是私下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协议,想要联手整我?
我正思前想后,理头绪的时候,宣博浩晃悠悠进来了,对着镜子里的我皮笑肉不笑地嘿嘿了一声,转身方便去了。
他出来的时候我还在洗脸,我一抬头,他正好低头洗手,我盯着镜子里的宣博浩,又气又没辙。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我还是去客厅睡好了。」
「没事,你们两个睡卧室吧,我去客厅。」
「不行。」
一下子,宣博浩语气变了,两个字,像钉子一样钉进了我的肉,我从来没听过他这么硬的声调。
「为什么?」
「水把你的领口都弄湿了……」
他说话也学会拐弯了,低头扯过毛巾把我的脸抱住一通揉擦,这么一闹我就笑出了声,忍不住推开他的手,揭开毛巾,不出所料,他冲着我在傻笑。
多好的关系,多亲切,只要宣博浩不把那一层纸捅破,我就永远把他当哥们看,发誓待他比亲兄弟还亲。
可是,他要是有一天变成了游濑潮,我将失去唯一一位知己,再也没办法听他发牢,和他纯洁地交往。
更重要的是,如果他那么做了,我将再也无法陶醉于《高山流水》这首沁人心脾的古曲了,我的耳朵会因此烂掉也说不定。
那并不是我期望的,所以我希望宣博浩能够明白。
「以后工作上忙,就别老往我这里跑了,放心,啤酒我还给你备着,空闲了,也去交个朋友吧,哥们交情再好,也不能耽误你的终身大事啊……」
「嗯,清浅,你说的对啊,我会好好考虑的……」
揽上我肩膀,放下毛巾推我进卧室,宣博浩满口答应得挺好的,可他的笑声却有点让我发寒。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