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清浅从嘉年华回来的路上,我没和游濑潮说一句话,他也只是和宣博浩聊生意场上的事情,对我熟视无睹,
和宣博浩交谈的时候,游濑潮言谈举止间,一副大亨气派,和我在一起的样子一比,那就是天上地下,王八和玄武,土匪头和公卿爷的差别。
他们两个在前排谈得投机,我坐在后排忙着给小督擦鼻涕,抹眼泪,变着法哄她高兴。
不出一会儿,小督总算被我安抚好了,我满意地咧嘴冲着她笑笑,微微抬眼,无意间瞄到了前排挂在他们两个人中间的倒车镜。
一看不要紧,老天,整个车里除了我儿呵呵的笑声,几乎就没其他的动静了。
游濑潮和宣博浩,他们两个,一人一只眼睛死死盯着我,那眼神,跟狼看兔子一样,血淋淋啊。
神游一下,故作镇定,我赶紧低头,从兜里拿糖给小督吃。
苍天啊,大地啊,这苦难的一天快点结束吧,我想回家喝碎红茶解渴,因为我冒冷汗冒得都快脱水了。
上帝创造世界用了七天,今天正好是周而复始的第六天,这一天,上帝多事地创造出了男人和人。
与之相比,中国的娲娘娘爱甩泥巴,一个不凑巧,多余的两大点,全甩到我脚边了。
一到公寓停车场,游濑潮放下我们三个人,接了个电话,连车门也没开,潇洒挥挥手,就掉转车头狂飙而去。
送完一个大爷,我心里滋滋的,回头用送瘟神一样的眼神瞥着宣博浩,大概意思是,你回公司吧,我不想让你进屋。
最可贵的是宣博浩和游濑潮不同,人家有自知之明,他摸摸小督的脑袋,沉默一下,说了一句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也开车走了。
回家关上门,长出一口气,一切回归平静。
我翻出各式各样的玩具摊在小督面前,陪她玩了一会儿,就坐到电脑桌前整理思绪赶那两篇杂志社的约稿。
两篇稿子难度不是很大,写得比之前流畅许多,所以不一会儿功夫就搞定了。
关上电脑,我又回到儿身边,把零食盒子拿过来,趴在地毯上逗她吃棉糖,像个孩子似的和她一起滚来滚去。
也许是今天玩累了吧,没过一会儿,她就爬在我肚皮上呼呼睡着了。
为了不惊醒她,我就安静地躺在地毯上,想着过一会儿再把她抱到上去也不迟。
闲着无聊,歪头一看小督两边的小辫子松开了,于是我就干脆解开丝带,用手指一丝一缕轻轻地帮她理顺。
以前小獭还在的时候,我经常把它放在肚皮上,用手来回抚摸它那厚实且富有光泽的皮毛。
小獭是一只獭兔,门齿洁白,短小而整齐,皮肤紧密结实,有一身上成的雪白皮毛。
一提起小獭,除了想起游濑潮,就是我母亲。
虽然被父亲豢养在大别墅里,母亲的心却并没有被豢养,依照她个人的爱好,主动提出接手父亲准备转卖的毛皮产业。
尽管对父亲来说这份产业相对利润微薄,不值得继续投资,但它却是母亲这辈子唯一的财富。
对母亲来说,它并不是低廉的生意,而是倾注自己的青年华和爱人相濡以沫的珍贵回忆。
我六七岁的时候,跟着母亲去过一次獭兔的养殖场。
当时小獭的那身毫无瑕疵,雪白晶莹的毛皮一下子吸引住了我。
如果不是我哭鼻子撒娇硬让母亲把它给我做宠物,小獭的毛皮应该在不久将来便会从它身上剥离,和其他的獭兔一样,经过细致的加工后,缝成精的毛皮外套,出口海外。
当时我并不知道,我的执拗,赐予了它大赦一般的恩典。
小獭入住家中,我对它可是关爱有加,带它去学校给小朋友看,陪它一起吃胡萝卜,和它一起洗澡玩耍,一起数绵羊入梦乡,亲昵地就像形影不离的亲兄弟。
既然是獭兔就叫它小獭吧,母亲对我这么说,简单的一句话,却好像有什么深意在里面。
我没有反对,因为我没有读懂母亲的眼泪,因为那时我不过是个孩子。
「小獭……」
朦胧中我感觉到有人在抚摸我,那粗糙的手指在我的脖颈和脸颊上游蛇般来回摩挲,我没有回应,只是轻轻地呼吸,紧闭双眸。
「小獭……」
我的唇瓣湿润了,被人放在齿间舔咬,上身忽来一阵寒凉,紧覆其上的物体出乎意料地温暖……
深沉的呼唤中,眼前蓦然出现一片弥漫泥土气息的田野,我在一片葱绿中惊异地看到了小獭!
长长的草叶随风起舞,小獭伸展着有力的后腿,晃动着白白的耳朵,撒欢地跑着,抖落着白的小瓣。
我兴奋地向它跑去,笑着喊着,一步接一步,不愿放弃追逐……
我想抱起它,静静地亲吻它……
告诉它……我很想念它……
黑暗中,我摸索着搂住了那个覆在我身上的物体,它就像真实存在的一样,那么温暖,那么值得依靠……
一瞬间的安心也可以,我只是想抱一抱,于是我主动伸手紧攀住它,将它拉得更近,拥抱着,就此沉入混沌……
「小獭……」
「嗯……」
「小獭……」
等一下,不对啊,这个声音听起来,怎么恨得让人牙痒痒啊!
就好像是……
「小獭,你睡晕了吧……」
是的,就好像是,游濑潮……
「啊——!!!」
双眼对焦,一道刀疤清楚呈现在我眼前,我被吓得像个弹簧一样从地上支起身子,一个不小心,门牙还猛撞上了某人的额头。
「游濑潮,你怎么又回来了!你这!能不能放过我!」
快速用腿向后挪几下,顾不上牙痛,定睛一看,游,游濑潮正捂住额头,死抓着我的裤腿不放呢。
「唔,疼啊……」
一见他暂时失去攻击力,我赶紧抓过一旁的衬衫胡乱往身上套。
我的脑袋也没有闲着,像个拨浪鼓一样来回晃动,到处搜寻我儿的身影。
「md,你能不能别这么激动!疼死我了!」
完了,我惹到他了,沐在游濑潮饥饿的目光中,下意识提醒我,这次死也要攥紧腰带。
「你儿被我抱到隔壁卧室了,这么大的人了,流着口水打盹,你不嫌丢人啊!」
「我没有流口水!你以为我像你啊!」
抹一把他趁我睡觉的时候留在我嘴上的口水,无法容忍这样无缘无故地污蔑,我生气了。
我从来没有睡觉流口水的毛病,就算是趴在课桌上睡,也不可能像他一样用口水泡课本!
「你看看表都几点了?你是考拉啊?老是睡觉!我饿了,快去给我做饭……」
大家听听,什么叫我老是睡觉!
上高中的时候,游濑潮是班里出了名的觉皇考拉!他有什么资格把这个“称”拱手让人!
「我凭什么给你做饭啊!你饿着吧!」
「哼,好,这是你说的,小獭一会儿就算你求我,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导火索引燃,战火蔓延,起因是我不给他做饭吃,后果很有可能是我被他再次轻薄。
可过程,我决定不让毫厘,严防死守,英勇奋战!
一甩衬衫,这家伙气势汹汹摆出一副找人干架的样子朝着我扑过来,我左右闪躲,险胜第一回合。
然而没来得及开口挑衅,第二回合一开头我就愣被他压个正着,他掐住我的手腕狠按在地毯上,上方失守,不过还好我下盘扎实,没能让他伸进腿来。
「游濑潮!我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关系!你也别再纠缠我了!我受够了!」
对峙中,我冲着他吼了一嗓子,本来以为没什么效果,谁想他突然松手,一脸泄气地压着我跪着,半天不吭声也不动。
「卓清浅,我们打从一开始就有关系,这点你最好给我记清楚,下不为例,以后再让我听见你这么说,我就撕烂你那张嘴。」
他恶狠狠地瞪着我,边说边拿手指戳我鼻子,我当然也不客气的回礼了,我眼睛比他大不少呢,看谁先瞪死谁。
「哈呵呵呵,八,九,十……」
不知怎么回事,他呵呵一笑,数完三个数,捧起我的脸颊就到处乱啃,连耳朵也不放过。
我被他压着,闪躲不开只能任他胡来,嘴巴一自由,只能骂他两句,不过他接吻的功夫的确不可小窥,我这绝对不是称赞,只是在陈述事实。
可惜的是,如果他不是游濑潮,兴许能让我更陶醉一些,更享受一些,不过该死的,他就是!
我的致啊,全被他毁了!
每一次应对,我都像是个青涩的少年,惊慌失措,被他单方引领不算,还常常被吻的满脸通红,颇有感觉。
这方面应该是我的强项才对啊,可游濑潮一出手,就能简单地让我威风扫地,一想就窝火。
「不是和你说过,不要随便乱盯着我看么……」
「我……我那是瞪你……谁,谁盯着你看……」
「你瞪我?哈哈呵呵呵,我还以为你是在含情脉脉地凝视我……」
他搞错了,绝对是他搞错了,这么一句话听得我浑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游濑潮原来这么自恋,我以前都不知道。
稍微一走神,他就开始扯我腰带了,我抵挡半天,眼看没辙了,我一着急话语间不知怎么地透出一丝求饶的味道。
「我儿在,我儿就在隔壁,万一她醒了跑进来……就……不好了……」
「我锁门了,她过来会敲门。」
问题的重点不在这里好不好!
这个自私自利的死人,我低声下气一点,你就给我装大爷!
「tmd!游濑潮,老子现在不想被你干!听不懂啊!」
「那你去给我做饭,我今天晚上要在你这里吃饭。」
「好!」
我懒得和他废话了,他精明,我蠢蛋,脑子构造不相同,和人家就是没法比!
终于双方缔结和平条约,问题退回原点,这顿饭看来我是不做不行了。
灰着脸,整整衣服,出卧室,进厨房,洗手作羹汤。
不一会儿,游濑潮抱着刚睡醒的小督,得意洋洋地靠在门框上当监工,那副嘴脸,实在可恶。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我慌张跑去开门,一听对方的声音,我差点把没来得及放下的汤勺磕到墙上。
显示屏里,宣博浩满脸微笑,一句,清浅,我没地方吃饭,有做我的份吧……
很好,两个大爷,我考虑给你们一人立一个牌位,天天上供奉!
老天爷!我捶胸顿足!我倒要问问你!我招惹谁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