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众人住下,郑如凤把加发叫出,梅波要同行,被郑如凤喝住。两人来到楼下,郑如凤道:“没想到我镖局进得这样一个全才之人,我却不知道。说吧,你到底师承何人?你用毒医术都如此厉害,还想跟我说是师从程峰吗?”她说话半怒半笑,仔细看着加发。加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说道:“我和梅师兄同窗几年,没有骗你。我从医四年,高不高我不知道,用毒却是平生第一次,这是一位前辈给我的蛛儿,我也不知管不管用,没想到立功了。到潼关还有段距离,我们还得小心。”郑如凤点点头,说道:“你以后不要叫我郑镖头郑镖头的,难听死了,叫我凤姐得了,镖局中比我小的都是这样叫的。有四位大师护送,不会有事的,除非史天钧亲自出手,他可和少林寺结怨了。再有半天就不怕了,他要找别的打手,不是那么容易的。我记得你资料上说你今年应是十八吧,我二十了,你叫我凤姐不吃亏吧,你叫下我听听。”她先说称呼,最后还是拐到这儿。加发不好意思,轻轻叫了一句。郑如凤唉了一下,笑道:“你怎地脸红了,你长得蛮好看的,穿着却不怎样,这趟镖完后买身衣服,好好打扮一下。”加发暗笑,大敌窥测,她竟说起衣服来,想想早上她和二虎缠斗,回去说与吕扬,他又不让大拇指平躺了。原来加发带有端长红的天目黑蛛,是给冰蟾做食物的,他把雌蛛放在箱缝中,带有雄粉的蛛丝缠在箱边。雌蛛一盒约有三十多个,略施了些麻醉,半个时辰后醒来,那队人搬箱倒运,将蛛丝搞到身上,雌蛛醒来便咬中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加发收回蛛儿,救得他们,却要他们在那儿呆上一天,等得有人发现,己方早走远了。路上梅波老问,他推到郑如凤身上,这以毒攻毒之计,若不是想到了端长红,也是想不起来。郑如凤看他出神,以为他在想自己,不由脸红,说道:“不早了,早点睡吧,明天要快点赶路。”加发应了一声,两人各自上楼回房间。梅波问他出去做啥了?加发随便说了几句,梅波也没有再问。
众人都想前面路上可能还会有麻烦,出乎意料,镖车一行顺利到达潼关。西安分局派人来接,人数达到二十多人。一路都是官道,路上车流不断,众人一颗心才放到肚子里了。少林四僧不愿再往前走,与众人告辞。过了两天,到了西安。剩下来的事就是交镖了。
镖车放在西安分局,梅方时和分局负责人韩志去找事主,两人早上出去,到下午才回来。韩志回来满脸诧异,说道:“大小姐,事情有些古怪,事主全家都死了,只有一个儿媳妇活着。官府说了,要等案子结后才能交付镖银。我们和官府交涉,先把我们的百中之五……
抽出,其余的由官府暂为保管。不知这事主得罪了什么人?一夜之间死了三口人,全是重手法扭断了脖子。”郑如凤沉呤道:“只怕又和史天钧有关,这人从不露面,我们又没得罪他,事主原来在安徽做官,又怎地和他结下冤仇?她安排梅方时和韩志办理交镖事宜,自己一个人到街上逛荡。
她心有所想,开封到西安本是长风镖局最好走的路线,这次却是一波三折,差点儿连少林高僧也赔进去。就是镖局全部高手出动,也不过和少林四僧加起来的实力差不多。史天钧在这道上,镖局竟事先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要不是王加发这个不起眼的小伙子,这次走镖也不知走到那儿了。想到王加发,郑如凤暗自好笑,她选中一件白色皮袄,想着加发的身材,觉得合适,便买下了。忽地警觉似有人在监视自己,心中暗惊,急忙回到分局处。郑如凤粗中有细,她要找加发说话,先得把梅波支开。她把梅波叫来,让他到外走走,看看是何人在监视分局?梅波听后吃了一惊,悄悄去了。郑如凤叫出加发,说道:“我要去华清池看一下,你和我一起去吧。”加发道:“白居易长恨歌有云,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多谢凤姐,西安自古人文汇聚,华清池盛名,能去看看太好了。”郑如凤听他大掉文句,瞪他一眼,她本是要叫他出去走走,这一下倒真得去华清池了。听他叫凤姐言出于衷,纯是自然,很是高兴。凝脂和新承恩泽是听懂了的,暗想,原来这小子平时正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读书多了,都是风流种了。两人出得大门,郑如凤雇辆马车,和加发一起,驰向华清池。加发和她一起坐在车内,闻着她的体香,心想:原来凤姐也知化妆,我还以为她只喜弄枪呢,吕大哥的防晒油还在身上,要如何给她?这天气阴沉,不好送出。
两人游玩返回,郑如凤叫马车半路停下,说坐着头晕,不如走走。加发付了车资,一起下来。郑如凤心想,我要和你说些话,在车里怎说出口。这路上没有人,正好谈心。她取出白色皮袄,递给加发,说道:“你这次出力不少,我特地给你买了这件衣服,你穿上我看好不好看。”加发接过,穿在身上,倒是正好合适。说道“谢谢凤姐了,不想凤姐眼光这样好。”郑如凤看看加发,心中忽有一种想冲上去抱一下他的感觉,心道我这是怎么了?脸色绯红,不敢再看加发。
加发突地喝道:“什么人?躲在树后干什么?”郑如凤一惊,四处看看。听得有人说道:“我轻轻碰了一下树干,就给你发现了,小子不简单呀,温老大,是这人吗?”走出两个人来。插翅虎温知兴走在前面,后面一人身……
材高大,虎背熊腰,面色略黑,真是好一条汉子。温知兴点点头,那汉子忽地跃起,单手去抓加发,加发纵身躲过。那汉子这招却是虚的,脚尖用力,冲向郑如凤,郑如凤侧过身子,单掌劈出,斩向那汉子手腕。那汉子出招虚虚实实,步法巧妙,郑如凤三招刚过,后背露出空门,也不见那汉子怎样用力,已拿住郑如凤章台穴。加发大惊,纵身过来,攻那汉子后部,那汉子轻轻转动,郑如凤始终面向加发。加发退了两步,问道:“尊驾何人,是温老大的朋友吗?快放开大小姐,否则我…”他要说些威胁的话,想不出来。
那汉子笑道:“我就是史天钧,有话问你,否则怎样?”郑如凤和加发看看,均感吃惊,没想到这史天钧如此麻缠,竟在此亲自下手。加发脑中急转,无计可施。史天钧笑道:“你不会吓唬人,倒合我的胃口。我问你,我十六名金刀亲卫中毒倒地,躺了一天,是谁干的?长凤镖局暗藏高手,我史天钧就怕了吗?你们不肯许诺银子,我就没有办法了吗?那姓于的该死,我原是要他家破人亡,你们迫得我杀了他家三口,那媳妇是他儿子强抢的,银子给她吧,我不希罕。”郑如凤道:“原来史当家的在西安杀了人,想史当家的身份,姓于的一个致仕官员,怎地和你结下大仇,害你如此兴师动众,连百花宫也出动了。”史天钧大笑:“姓于的害我老婆全家,苦大仇深,如此恶官,长风镖局不问清由,就接镖,这钱赚得不正。”郑如凤道:“海天帮设赌聚盐,刮地三尺,就来得正了?”史天钧点点头说道:“你说得不错,海天帮行事好多不端正,不过我们不做,别人也要做,我大哥勤于武功,疏于管理,假以时日,自当造福于民。你快说,是那个下的毒?我亲卫武功不弱,要不是下毒,怎会全军溃败。”郑如凤心道:这人也不是全不讲理,他要找下毒之人,定要报复。加发尚小,不能说与他之。想想镖局中人,没有一个擅长下毒的,一时不知说那一个。加发忽道:“你放开大小姐,毒是我下的,一切由我来承担。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子,算什么本事?你名声极大,不知符实不符?我和你走上一百招,也不见得输与你,若我一百招内输了,但凭你处置。”史天钧和温知兴互看一下,点点头。史天钧笑道:“我听得温老大说你有些门道,权且信你一下,一百招多了吧,我看二十招吧。”说完放开郑如凤。郑如凤见加发激得他放开了自己,心内感动,她知史天钧本事,心想:我看到加发危险,舍命助他就是了,不能让他为我受到伤害。
加发笑道:“还是一百招吧。”已抢先出手,仍是破玉拳。史天钧接得一招,心道:这小子……
拳脚没模没样,温老大怎会受伤?他又接得几招,心中暗惊,凝神出招,收起轻视之心,不敢逼得太近。他一认真起来,加发立感压力。破玉拳不管用,立换鹰搏十九式,他与这史天钧一交上手,就知对方武功内力都略胜一筹,不敢强攻,围着他四处转,展开浮萍飞渡轻功,身子就像在空中悬着,出手有力无力,不着边际。不求胜,但求不败。史天钧暗急,看加发出手,分明是江南黑鹰的武功,只是身法太过奇妙,无法用力。二十招转眼就过,后悔刚才把话说得满了,也顾不得许多,一百招就一百招吧,长风镖局除了郑家春外,无人挡得自己一百招。这小子是从那儿钻出来的,小小年纪竟如此了得。郑如凤和温知兴在一旁看着,两人心中滋味不同。温知兴心道:这小子深藏不露,自己兄弟差点阴沟里翻船,当日若是心狠一点,杀得镖局一两人,难保这小子不下杀手。郑如凤早知加发有鬼,不想武功这样高。五十招又过,两人还是老样子,加发在转圈子,史天钧出招愈狠,大喝一声,再发一掌。加发五招中还不得一招,却一点败象没有。八十招又过,史天钧叫道:“温老大,把你的刀给我,我要用兵器了,小子小心了。”温老大扔过钢刀,加发叫道:“我要用暗器了,史当家的小心。”他退得几步,史天钧钢刀不及他,身子一弹,跳向加发,加发在他刚升空一刹那间,飞针射出,直向腰际。史天钧一个翻转,躲了过去。加发又转,总在注视他的空门。史天钧连翻几次,舞起钢刀,护住全身,逼向加发。加发忽变鹰扬身法,飞向空中,凌空发针,仍是史天钧的空门。两人不象比武,倒象是加发发放暗器,史天钧练习防守一样。史天钧突把刀投掷于地,说道:“不比了,小兄弟求守不求胜,我一百招内胜不了你。你要是和我真地过招,你打斗经验不足,我早就胜了。这样下去我却要败了,长风镖局居然有你这样的人,倒是奇事了,想必郑家春也不知道吧。你怎地没有用毒?我现在都没有搞清我的亲卫是怎样中招的?”
加发笑道:“史当家的说笑了,能得你指教,是我的福气,用毒下术,没的让你耻笑。”史天钧摇头道:“不然,那贪官杀人,难道自己用刀吗?对敌心软,将来你必吃苦头了。快说,你是怎样下手伤我亲卫的?他们搬运银两时,百花宫人窥测在旁,不见有异呀,你是后来又下的手吗?十六名亲卫突然全部中毒,我自忖没有这本事。”加发心想:原来这三十多蛛儿这般齐心,对付十多个全无防备之人,省事得很。他笑道:“史当家的何必计较,你对我镖局中人留情,我们也没有做绝,你的亲卫只不过晕了一天,一个也没有……
死。我不长于下毒,端长红传过我几天功夫,倒叫史当家的见笑了。”史天钧点点头道:“原来是端长红的毒技,失敬了,我很是领情。小兄弟,你攻敌不求胜,没有杀招,碰到高手,大大不妙。就是这郑姑娘传你几手,也比你那破玉拳好得多。你我一见如故,我们不妨结为兄弟如何?”这最后一句话异峰突起,郑如凤和温知兴都吃了一惊。加发看看郑如凤,郑如凤面无表情,史天钧满是期待之情。加发道:“既如此,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史天钧大喜,扶起加发道:“我可是好生欢喜,也没有什么送给你的,这是我的令牌,你先拿着,将来到江南嘉兴醉仙居找我,我再送你好东西。本应和你喝上几碗,郑姑娘在此,显得唐突了。”他递过一张令牌,加发接过。史天钧道:“我还有事,这就走了,长风镖局庙小,小兄弟好自为之。郑姑娘,告辞了。”他说完如飞而去。温知兴告声得罪,也折向北走了。
郑如凤看着加发,象看一个不认识的人一样,说道:“好呵,你武功这样好,却一直瞒着,你到底有何目的?刚才姓史的说长风镖局庙小,你到我们镖局是何居心?”加发道:“凤姐,我到镖局实是梅波介绍的,我有几个仇家,我到开封就是为了躲他们,还有就是受人之托要找一件东西。我一向很少出门,没有江湖经验,不愿显出武功,还求凤姐不要对别人说,成不?一旦泄露,我便得立即逃出开封。”郑如凤道:“是吗,仇家是谁?说来听听,要找什么东西?也说一下。你不愿显露武功,为何刚才表现淋漓,温知兴不知会不会说出去?你给我从头招来,但有一句假话,我便赶你出门。”她说完最后一句话,心中暗笑,他刚才动手自是为了自己,想爹爹一直为我婚事发愁,若得此人,镖局实力大增,只是他却比自己小了两岁。郑家是开镖局的,结亲也要考虑扩大势力,郑如龙聚得华山派的弟子。郑如凤也得嫁给大派世家,郑如凤不同意,婚事一直拖了下来。
加发于是从师从程峰说起,谈到贝海星,梅宗元,端长红,赵冲等。他略去不欲功和胜男等。郑如凤听得入神,最后说道:“原来你经历这样多,那么你认得仲氏双凶,想必是在济南见过了。梅宗元和端长红在武林中声名极差,居然都传你本事,倒是奇怪了。那赵冲号铁臂天王,武功不在史天钧之下。你要找龟船图纸吗?我在开封多年,或可帮你。无相神功我也听说过,怎地梅波学得这样差?”加发摇头,这中间关系重大,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清的。郑如凤又道:“我记得爹爹说过,程家先祖好象做过长风镖局的总镖头,就是那时创下的基业。程家一代不如一代,武林中却……
有好多人忘不了他们的功夫。你读书多了,以后和我说话不要子曰诗云的,我粗人一个,听不懂。”加发点头,两人回到分局。梅方时说一切都做完了,明日即可回开封去。梅波也回来了,说监视的人是有,不过后来就没有了。
次日众人收拾回转开封,郑如凤把加发加到身边,不停地问这问那,就连梅波也被叫过来,她还是问济南诚信武馆的一些事情。问得再无可问,说道:“如此说来,玉叶道长只怕认出你们两个了,他听得你们来自济南时,表情怪异,必是想起了什么。昆仑派大举赴济南找一作画之人,此事透着古怪。那画是加发你作的对不?你跟孔泉学文作画,别人不学,没有那个本事。仲氏双凶在济南杀人,无为大师武林第一人,也到一个小小的武馆呆那么多天,这一切都不寻常。程峰能活着就是不错了,武功不好也有好处呀。你俩跟我说说,无为大师分别跟每个人说了什么?”梅波听了,脸色一变,推说不记得了,又说有事走了。加发也无法说清。郑如凤冷笑道:“我爹说这梅波武功杂乱,身怀关外武功,无为大师必是看出来了。那荷花图是不是你画的,你不承认吗?我来时听说镖局中吕扬拿了我的画像,是不是也是你画的,那人老实头一个,你别把他弄得失常了。”加发暗惊,这凤姐原来心细如发,一切事也瞒不过她。吕扬暗恋她她是知道的,看来吕大哥没有希望了。他点点头又摇摇头。郑如凤笑道:“你不会也精神失常了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