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压低了声音说道:“没错,这个人就是从播磨来的野法师芦屋道满,别看他这个样子,他以前可是贺茂忠行未入室的大弟子呢。”
阴阳寮中首屈一指的贺茂忠行未入室的大弟子?!大纳言将信将疑地将视线移回男子身上,重新仔细打量他。
看了半天还是觉得他不像法师,倒像是从哪里山沟沟走出来的野人,大口吃饭大口喝酒,举止粗鲁。身上的狩衣又旧又脏,炕出是什么颜,披头散发,下颚胡茬拉渣,整个人脏兮兮的,身上还有一股难以言语的味道……实在无法把这么一人和阴阳寮里那些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阴阳师相提并论。
正在啃鸡腿的道满感觉到大纳言那狐疑的目光,懒洋洋地抬起头冲着他冷冷一笑:“怎么?”
“喂!你……”随待想呵斥他的无礼,但他是见识过道满的本领的,想说的话又硬生生吞回肚子里。
“我怎么了?”道满啃完鸡腿,抬手抹去嘴上的油,顺手将手上的油污抹在铺桌的绸子上,这一连串的动作看的大纳言更是厌恶。
大纳言冷声说道:“芦屋道满,你知道为什么请你来吗?本来以你这种卑贱身份这辈子都不可能踏进这里一步的,你要感激我施舍给你这个机会。”
道满眉一挑,这个和猪没什么两样的人喋喋不休说什么废话,真想把他的猪嘴用泥堵上……
“而且,现在阴阳寮最出的阴阳师都不在京里,那几个皇家的小窝囊废再有能耐也不能把贺茂父子和安倍晴明招回来,而我又找到了据说很有能哪野法师芦屋道满,也就是你!”大纳言摇着扇子摇头晃脑地说,眼前仿佛出现以式部卿宫为代表的年轻皇族气急败坏的脸,不由得哈哈大笑:“只要你在他们之前先解决掉这次少遇害的事件给我争脸,我就给你一大笔钱……”“我拒绝!”
幻想的正开心的大纳言乍听道满冰冷冷的拒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迟了片刻手中的扇子掉了下来:“你、你说什么?”
“无聊,我不要。”道满撇了撇嘴站了起来:“我只想和贺茂忠行交手,还有他的好儿子以及那个安倍晴明,人都不在了我凭什么要帮你这肥肠满脑的胖子!”
大纳言张大了嘴巴,被道满犀利的眼神看的心底发毛,明明只是个肮脏的流浪汉却有这种震慑人的气势。“还有其他阴阳师在啊,那些皇族小子一定会想方设法去找高人的。”
道满冷哼一声:“我芦屋道满不想和杂鱼过招,我的目标只是那三个人,既然他们不在京里我也没必要留。”
说罢,一脚踹了面前的悬盘(盛放一人份食物的正式食器。盘台呈浅方盆形,下有弧状四脚。材料一般用沉水木或浅木,盘身多涂黑漆,饰以莳绘),土器与碗碟杯盏哗啦哗啦落在榻榻米上,人站起来大摇大摆的往外走。
“站住!来人快拦下他!!!”大纳言脸涨成猪肝紫,大声嚷叫府邸里的守卫,他身边的随从也拔出身上的佩刀指着道满。
道满轻笑,弯下腰捡起酒壶对着壶嘴饮了一口说道:“别费力气了,你们拦不住我。”冷眼看着大纳言府邸里的守卫武士鱼贯而入将自己包围,甩手将酒壶中剩下的酒水泼了出去,水一洒在榻榻米上,就出现了难以计数的蛇!蛇嘶嘶的吐着信子四处爬行。
“蛇啊!”“快走!好像有毒!”“保护主人!”现场一片混乱,除了始作俑者芦屋道满外所有人都手忙脚乱躲蛇的躲赶蛇的赶。
道满抿嘴笑着,推开窗跳了出去,丝毫不理会身后传来的惨叫声。
隔天即传出大纳言受惊吓在家修养的消息,年轻皇族子弟闻讯后乐不可支,式部卿宫还很坏心地特地叫人送了一筐蛇去大纳言家,说是喝点蛇羹进补压惊,又把他给吓晕一回。
“噗哈哈哈哈~~~~~”
听着随从绘声绘描述大纳言见到自己四蛇晕过去的场景,式部卿宫拍手大笑。不幸在雅乐寮被他抓住的博雅无言的看着这位亲戚。
“庆辉啊,不要笑的太夸张啦。”博雅干笑道:“还有没事抓锡来就为了这个?”
式部卿宫挑眉:“你不觉得很痛快吗?他居然被自己请来的野法师给整到需要卧修养,这件事足够我笑上一整年了!”
你就那么讨厌大纳言么……博雅在心底叹了口气,嚣张跋扈的庆辉居然也有这么开怀的时刻,虽然他一向都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话说,你和安倍晴明他们联系上了没有?”式部卿宫看到博雅心不在焉,将手里的蝙蝠扇丢了过去:“虽然老贼现在不来大内里,但是保不住他另外有动作。”
博雅将迎面而来的扇子打掉,摇头道:“我上哪儿找他们去!”“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和阴阳寮那里比较熟。”
是个人都比你和阴阳师熟好不好,阴阳寮的人看到你就头疼,庆辉你的脾气真的应该改一改……博雅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一字没说,盘算着回去找沙罗问问看晴明的下落。
听博雅慢吞吞说完来由,坐在院子里逗仙鹤的貌少笑了起来,笑容如风和煦。“晴明?”
“这种事情我只能想到晴明来帮我,”不敢劳烦保宪免得被敲诈,博雅合掌请求道:“沙罗帮帮忙,晴明保宪不是有派式神和你联系吗,帮我和他说说吧。”
沙罗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笑着指着那只扑着翅膀的仙鹤:“自己去说呀,晴明就在那里。”
博雅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差点被自己呛到:“你说什么?晴明就是这只仙鹤?!”
仙鹤靠近沙罗轻轻蹭着她的小手,嘴巴一张一合发出晴明那温敦却带着一丝冷意的声音,“又不是没见过这个术,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晴明!真的是你啊!!!”博雅激动的放下茶杯跳了过来,一手拎着仙鹤颈摇晃:“朋友有难你是不是该支援!”“放开啦,都快被你给掐死了!”沙罗推开博雅护住仙鹤娇嗔道。
看着仙鹤一直在蹭沙罗,博雅在一刹那觉得是晴明在向沙罗撒娇,但又觉得是动物的本能,自然将心中那一丝嫉妒淡化。
“博雅你又很无辜的被卷进麻烦中了,你这老好人的格生下来就是吃亏的。”仙鹤晴明凉凉的说:“我现在人不在京里,而且……我和师傅以及保宪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博雅听到这里心凉了半截,他是知道晴明生淡漠,虽然总是在微笑但他的眼神却总带着冰冷的疏离感,虽然自己是他的朋友却也总想不透晴明在想什么。“安倍晴明!你是没有理解我的话吗?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对贵族大臣之间的游戏也没兴趣,但是我不希望有更多的人惨死。”想到那天见到的残骸,博雅眼眶一红,声音也含混起来。
“别哭。”沙罗偏着脑袋望着他:“博雅大人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很好笑哟。”
呜呜呜~~还是沙罗好!没心没肺的安倍晴明!博雅瞪了仙鹤晴明一眼冷哼一声赌气转过身去。
摸着仙鹤顶上的那抹红,沙罗沉默了许久,开口道:“博雅大人,我帮你。”
“什么?!”
两个男子异口同声叫道,博雅跳起来回头瞪大眼睛望着娇小的沙罗:“对!沙罗是忠行大人的儿,应该很有本事!”
“我不同意!”仙鹤晴明冷声说道,扑扇着翅膀向前用力啄了一下博雅:“沙罗,打消这个愚蠢的念头,保宪知道的话也绝对不允许,太危险了。”
“可是我不想老看着博雅大人心事重重愁眉苦脸的表情,”沙罗轻描淡写的说:“要是父亲大人在,一定会出手相助。我也很想试试我自己的实力。”
“你不要胡来。”
“我很冷静呢。”
博雅一头汗看着一人一鹤对话自己儒不上嘴。一向冷漠的沙罗居然会开口要揽下这桩麻烦事,他也十分惊诧,不由得多看了沙罗两眼。忽然发觉她与晴明身上有着很相似的地方,都是离自己极近却又极遥远。“晴明你是没有看见那些孩子的惨样,我看到了。”
沙罗抱住仙鹤,闷声说道:“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被害的孩子都是年纪和我一般大,都是巫或者术师之后,也就说自身是有些灵气的,我不愿意再有人无辜惨死,她们的父母亲一定悲痛绝……要是换我也被杀……”“傻瓜,你怎么可能!你可是贺茂沙罗!”
“对啊,我可是贺茂沙罗,了不起的贺茂忠行侄、役小角的直系传人。”沙罗笑道:“你还有什没放心?难道说晴明你瞧不起贺茂之血?”
仙鹤晴明愣了一下:“没、没有。”
博雅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强悍如晴明居然也在沙罗这里吃瘪,看来沙罗确实能把保宪晴明这两人克得死死的,话说回来这师兄关系真好。
晴明叹了口气道:“沙罗你从小就很少对周围的事情不感兴趣,但是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人能让你改变主意,一切小心。”转向博雅说道:“保护好沙罗!”
“不用你说我也会那么做。”虽然面对的是一只晴明附身的仙鹤,但博雅依旧能感觉到晴明给他的巨大压力。“我会好好保护好她,绝对不让她受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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