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罗坐在岸边,抱着膝盖看着博雅站在河中弓着背摸索着。虽然再过段时间就是夏季,但是此刻冰冷的河水还是冻得博雅微微发颤。“算了,博雅大人不要找了。”
博雅咬着牙摇头道:“不行!一定要找到还给你。”
一个时辰前,博雅正与扮男装的沙罗闲话家常,说到家中那个淘气侄时情不自伸手比划,不小心将沙罗头上的乌帽碰掉,手忙脚乱之时又将她哟束发的琉璃珠弄掉,眼睁睁看着琉璃珠滚进河里。虽然沙罗没说什么,但是博雅过意不去硬是脱了鞋袜跳进河里去找。
“没关系的,等哥哥回来我再向他要一颗。”
听了沙罗的话,博雅更是紧张了,难怪觉得眼熟,保宪有时候束头发也用和那一样的琉璃珠,保宪四更了不得了!
什么!你把我送给沙罗的琉璃珠弄丢了?!你碰沙罗的头发了?!绝对不允许你那肮脏的手碰沙罗!!!
脑海中浮现保宪狰狞如恶鬼的样子,博雅脊背发凉。沙罗并不知道博雅惧怕自己哥哥的事情,保宪在她面前总是努力扮演世界第一等好兄长的角。看着博雅可怜兮兮地一边摸索一边嘴里嘟囔着什么,周围全是怪里怪气的上巳人偶,说不出的诡异。沙罗轻笑一声:“还是回来吧,现在回去还不算太晚。”
“可、可是保宪他……”“我就说是我自己弄丢的,上来吧。”
博雅动了动嘴唇仍犹豫着。见他不干不脆的,沙罗也有些不耐,背过身丢下一句话:“我要走了,你慢慢找吧。”
感到沙罗似乎有些不高兴,博雅急急忙忙往岸边走,走得太急“噗通”一声摔了一跤:“哎哟!!!”
听见声响的沙罗轻轻叹了口气,果然是笨手笨脚的男人……
“又、又在沙罗面前出丑了,啊哈哈哈~”博雅干笑两声,正从河里爬起来却发现沙罗神凝重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为什么是这么严肃的表情?难道说因为我老在她面前丢脸所以考虑和我断绝来往吗?博雅头脑混乱,开始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却见沙罗轻启朱唇,用手指着他说道:“博雅大人,你怀里抱着什么?”
博雅低下头去,这才发现自己臂弯里夹着异物。
“是上巳人偶……怎么怪怪的。”他站起来,一边端详手里的人偶一边爬上岸。的确,与一般的木制上巳人偶不同,手上这个质地柔软还带有一定弹,面孔也更接近人类。不对,简直就是人!博雅心一凛,战战兢兢地捏了一把人偶的脸蛋。“这、这是人!!!”
博雅惊叫道,怀里的人偶掉到地上一瞬就散了架,头颅、胳膊、腿脚和残躯分散开,腹部被剖开掏空,一阵阵尸腐味熏得二人捂住了鼻子。
“别看!”博雅回过神来扑过来蒙上沙罗的眼睛:“这种血腥的画面小孩子不能看!”“放开!不碍事的!”沙罗使劲摇头挣开他:“我不是小孩子。”
博雅喝道:“好奇心也该有个限度,现在我们马上回去。这件事情我会上报由朝廷处理。”博雅自小学习音律,耳力辨音能力高于常人,在和沙罗纠缠的时候听到了不远处有马蹄声传来,回头眺望,认出了那煞是显眼的徽纹。
不好,怎么是他…博雅脸一变,不能让他发现沙罗!
“沙罗,你先躲远点,记得别出声!”博雅在她耳边低语,没等沙罗开口就把她用力地往岸上一人多高的茅草丛里一推,自己则站了起来,快手快脚忍着胸口一阵阵恶心将那些残骸用人偶穿的衣服包住,朝那一行人挥手跑去。为首之人看见了他,与旁边的随从低语了一阵,策马向博雅奔来。
那个男子比博雅要年长但却没哟清雅老成稳重,一身华服衬得他神采飞扬,眉宇之间流露着不羁戾气,虽然长相不俗但却十分傲慢,让人难以接近。他就是式部卿宫,与博雅兄弟一样身上也流着尊贵的皇族之血,却从不爱和这几人亲近,尤其是博雅。
“博雅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式部卿宫下马嘲弄道:“一个人到这郊外踏青?安倍晴明和贺茂保宪不在京里你连个出游的伴都没有。”
博雅撇了撇嘴,举起手里的东西给他看:“别说那么多,庆辉你看。”
大名庆辉的式部卿宫见到博雅怀里的东西脸严峻起来:“放下来看看。”博雅虽不爽他那命令的语气还是照做。
“在哪发现的?是不是在河边?”式部卿宫叫随后赶到的随从将残骸收起矩掩埋,目光深邃盯着博雅:“这已经是第十一个了。”
博雅奇道:“庆辉你是式部卿,为何要插手这些事情。”
式部卿宫冷笑道:“博雅你还真是无所事事的小少爷呢,也对,你一下殿就匆匆回去很多事情都不清楚。陛下离开京后就有几个平民少失踪了,怎么找都找不到。这几天上巳之日接到有人报案发现在河里发现了她们的尸身,和你刚才抱的一样……都是被吸干血,缩成人偶大小,被肢解而且肚子被剖开内脏都没有了。”
“我是知道有少失踪但是不知道她们是这种下场!”
式部卿宫举起手里的马鞭用力挥向茅草道:“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会引起恐慌的,所以只有个别身居要位的人才知道,清雅这两天不也忙得焦头烂额吗。各部以及一些大臣都在暗中较劲看谁能先解决这件事情,等陛下回烂邀功。”
“你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这些姑娘太可怜了。”博雅拔出腰间的笛子幽幽吹奏了起来,笛声如泣如诉,为死去的少哀悼。
式部卿宫静静地听着,等待博雅吹奏完拍了几下手低声道:“我有怀疑是妖怪作祟,但是妖怪吃人不至于还剩下这么多。最强的阴阳师又都随陛下离京,你能联系上安倍晴明吗?”
“庆辉你出什么事了?”博雅皱起眉头,式部卿宫一向和自己过不去,难得会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而且他几时对贵族间互相争宠的游戏如此热心。
式部卿宫眉一挑,轻笑了几声:“好歹你也是亲王之子,这回说什么你和清雅也要站在我们这边,不能让大纳言那个老贼超前。那老贼仗着自己立下几件功尾巴就翘上了天,瞧不起我们皇家子弟,居然说我们都是只醉心风雅的酒囊饭袋。所以我们几个这次卯足了劲和他以及几个员争,看谁先解决这事件。”
别咯雅平时总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身体到底还流着皇家的血,再加上自家大哥三番两次被人家奚落,正雅被多次被轻视,大纳言那副瞧不起贵族子弟的嚣张样连情温厚的博雅都炕下去。“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问问晴明。”
“另外告诉你刚打听到的消息,大纳言见阴阳寮里剩的都是水平一般的阴阳师,正在找有能力的野法师,你手脚也要快一点。”式部卿宫咬牙道:“这是赌上我们皇族尊严的一次较量!大纳言那老贼迟早要干掉他!”……
目送式部卿宫离开,博雅急忙转身跑回去找沙罗。“沙罗,可以出来了!”叫了两声然见人影,忙一叠声继续喊。
“出不来哟。”
“哎?”
博雅在茅草丛中找到了坐在草地上的沙罗,她身上的狩衣沾了不少泥点子,左脚的鞋子脱了放在一边。她瞥了博雅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脚,轻声说道:“你刚才推我的时候扭到了。”博雅仔细一瞧,沙罗的脚踝确实有些红。
“对不起!”博雅愧疚地低下头,嚅嚅说道:“怪我不好,我太用力了害你受伤……”
沙罗向博雅伸出一只手:“我起不来,扶我一把。”博雅凑上前小心翼翼将沙罗拉了起来,满脸关切:“还能走吗?”
试着往前走两步,脚上传来的疼痛使得沙罗直皱眉,娇小的身躯往一旁倒去,博雅眼疾手快扶住免得她摔倒:“不要太勉强!”
沙罗搀扶住博雅的手臂低声说:“我在这里等,你去把牛车赶过来。”
牛车停在东市口上,再过不久就要天黑,除了鬼魅也有可能贼会出现,一个如似玉的小姑娘在这荒郊实在是不放心。“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博雅沉默片刻,抬起头望着沙罗如的容颜,脸微微一红:“我背你回去吧。”
“……好。”
原本以为沙罗会顾着儿家的矜持会拒绝,然想她一口答应。博雅很快就明了,沙罗本来就不是一般孩可比的上的,没有那么多世俗观念束缚,倒是自己多心。博雅蹲下身,让沙罗伏在背上,轻轻松松地站了起来背着她往城门口方向走去。
好轻!这是博雅的第一感觉,背后少的长发无意碰触着他的脸颊,弄得他酥酥痒痒的。一阵风吹过,沙罗有些发冷,环着博雅的脖子的手围得更紧了,身子也贴的更近。沙罗的无心举动反叫博雅不好意思,面红耳赤。为了化解自己的尴尬博雅一直在与她说话。
“以前有人背过沙罗吗?沙罗的样子不像第一次被人背呢。”
“嗯。”
“是谁?保宪吗?”
“嗯。”除了哥哥,还有一个可恶的家伙呢……沙罗回忆起几年前在播磨的一段时光,不知不觉满面红晕。
晚,一个衣衫褴褛的醉汉醉醺醺地躺在白天沙罗待过的茅草从里,打了一个酒嗝嘟嚷道:“好纯粹的神气,然是阴阳师的味道……到底是什么人?”说罢醒了醒鼻子又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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