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拿着胜利得来的高价鞭杆,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时他头脑稍稍冷静了下来。走着说:“这今天弄的是个逑,为了根鞭杆,又掏了高价,又惹了人,图个啥。”他叭地把鞭杆折断为两节,扔的远远的。
莲叶虽然最终没有得到这根鞭杆,而且这根鞭杆也被平安折断扔了。但她还是觉得自己为了捍卫自己男人的尊严而值得。敢和平安进行抗争,她也觉得提高了自己作一个正常人的自信心。
生产队彻底地解散了,饲养室顿时变得冷冷静静,饲养员卷着铺盖回家了。农具、牲口、土地下放到各家各户后,老槐树上的钟声再没有响过一次。树上的小鸟也能睡个彻明觉了。
村民们各自在自家的地上忙活着。有的拔棉柴,有的整地,有的下种。几家结合着用牲口,各家男老少都上阵。虽然干活再不记工分了,也不再需要干部跟在后边督催,可一个比一个都干得欢实,都干得精细。莲叶和国宇两家搭伙着干,两个牲口配套着,犁、耧、耙、耱都干得来。
不几天全村的麦子就都下种了,比原来生产队集体时要快得多。
责任制下放,土地承包到户后,原来由四个自然村组成了三十多年的联村大队也解体为一个个独立的行政村。保顺又被选为西滩村的村长。
一些名词称呼也换汤不换药地改了。人民公社改为乡政府;生产大队改为行政村;生产小队改为居民组;社员也改成了叫村民。叫了几十年的名词一时半会儿还真改不过来。
原来各小队的那一套帐经过草草地帐面审计,也都撂得找不到踪迹。村民们都各顾各的忙乎着自己地里的庄稼活。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耗,原来小队的那一页总算顺顺当当地翻过去。保顺心里也踏实多了。不过他一直惦记着二阴阳手里那张在粮站存的三千斤小麦条据。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见二奎吭声。按理,当时粮食仓库节余的二千斤小麦种籽和责任制下放前多余留的二千斤种籽共四千多斤,可到责任制落实下放时都不见了。二奎实际上早就在地行动,一天转移一些,倒腾完啦。由于帐上没有具体数字,也弄不准具体数量,不过大数错不了。
保顺对二奎这种单独行动的做法很不满意,但又没法说。因为二奎也抓着他的把柄。这真是拉着蒲篮斗动弹,好在什么都下放到户,再也没有人追问过去的事。这三千斤小麦是他让二奎送到粮站代管的,这么长时间,也不见老二奎来和他商量着怎么处理,这个人鬼点子多,还得问问他。
保顺一人坐在涑涧河桥栏上。见二奎过来,叫住他一起坐下来说话。
“粮站原存的那三千斤小麦票还在你那里?”保顺问。
“对,不过已没啦。”
“怎么没啦?是丢了?”
“我都卖了。”二奎说。
“钱还在你那里?”
“钱,我都用了。”
“那么多粮,你卖时也不给我打个招呼,钱用啦,也得吭一声呀。”
保顺说着,嘴上也带了劲。又说:“原来仓库节余的四千斤小麦种籽哪里去了?你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保顺愠怒地责怪着。
“怎么,你们能拿,我就不行。这钱我就拿啦,独吞了,你告吧,我不怕。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底子,粮站那八千斤代管粮……,”他向保顺提示了一下,又看了他一眼说,“到时候都摊开说。最坏弄个鱼死网破,驴死笼头烂。看你敢告吗?”说着,二奎扭头就走了。
二奎给保顺来了个硬茬茬,就根本不吃他那一套。保顺气得脸一会儿白啦,一会儿又泛青了。他独自一人坐在桥栏上,肚子一鼓一鼓的,一直坐了两支烟的功夫。他想:“二奎这个东西,是绵里藏着针,扎到肉里带着倒钩刺的。”他站起来,独自说着,“走着瞧吧,总有一天要叫你知道喇叭是铜锅是铁,我还不信你这猫儿不吃浆糊,就是不给你小鞋穿,光给你鞋带紧紧也要叫你难受几天哩。”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