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月走了一会儿,农具保管农忙又来了。
保顺说:“农忙哥,你坐。”他仍递了一根公主烟。
农忙问:“有啥事?”
“也没啥事,队里共有几架种麦的耧?”
“有五架。四个能用,一个还得再修修。”
“那你拿一架好的卸成件件,一会撂到我家里来。谁问,你就说是坏的。你也拿一个放过。再给我家拿一个耙、一张犁和一件牲口套绳。明天准备责任制下放,你有个准备吧,尽量今天晚上办。你知道就行,不要外传。”
保顺送走了几个人,他躺在炕上想了一会,看哪里还有安排不到的。除了他们三人刚才安排的事情外,四队还拉走了一头牛,款还没算。还有……,好,这以后就自己算好了。
上边有精神让责任制下放,能早放尽量早放。保顺想:现在大队已散摊子啦,没人管,啥时放,咱自己说了算,不等上级再来催着办。要办就是明天。怕就怕二奎长梦多日鬼多。实际上他自己早就在捣鬼,还防着别人捣鬼,真是卖石灰见不得卖面的,小碰着了贼娃子。过去他只是小摸小揣地沾上集体一点光,现在正是集体摊子解散,大队干部都是能拿就拿,能就。咱现在为啥不趁机大捞一把,今后就再没有这个机会了。
(10)
天微亮,老槐树上的钟就当、当、当地响起来。树上睡了一的小鸟都惊得扑扇着翅膀四散飞走。
社员们又都集聚在槐树下等着队长派活干。
“都到得差不多了吧?”保顺站起来看了一下四周,说,“今天不派活干了,咱今早开个会,主要就是责任制下放的事。现在棉、秋粮都收得差不多了,地也都腾出来了,责任制下放以后就都由着自己安排。哪一块地种麦,哪一块留棉地就自己说了算,队里再不管啦。究竟怎么个放法?财产怎么分配?地怎么分?今年决算怎么搞分配?咱大家提个办法。我看还是先选出个领导组负责。再就是把仓库都贴上封条,由领导组提出个方案,大家讨论通过,就可以操作了。大家看行吗?”
社员们都是早早起来等队长派活准备上地的,就没有这个分灶的思想准备。马上提出分,真还有些惊愕的措手不及,一时还转不过弯来。尤其是莲叶,她家实际上还离不开大锅饭这个形势。因为她男人槐青不行,犁、耧、耙、耱啥都不会。麦种秋收怎么安排都不懂。她啥心都不操,跟着队长派活做惯了,队长说干啥就干啥。槐青在队里放羊,还能跟着混。散了,咋个弄法。再说,她家里劳力也多,这个队生产条件又好,分红又高,吃不愁,喝不愁,这不的,又要分啥?“哎,”她还没等别人发言,就抢着说:“咱队里这几年分红又高,吃粮又多,集体生产有多好呀,这么的,可分啥哩?上边有文件吗?是非分不行啊还是……”,她没有说出“还是你队长心血来潮想分”这句话,她接着又说:“这是根据啥条条来的嘛?”
保顺说:“这是跟书说的。”意思就是根据上级政策文件来安排的。
他一说“是跟书说的。”马上引起了大家一团哄笑。
保顺是从十七岁就开始当队长,至今已有十多年了,在中国这个泱泱大国,生产队长算是最小最小的。就这么个小二十年来管理着二百来号人的吃、喝、拉、撒、睡。在这个位子上他早已磨炼得练达深沉,城府颇深。平时老保持着一定的领导尊严,很少与社员们嘻皮笑脸地开玩笑。因此,他一说“跟书说”时就引起了人们的欢笑,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跟书说”是一段笑话故事。讲的是一小镇,一个算命先生摆了个地摊,围了一圈人都看热闹却没人算一卦。这时,供销社两个营业员下班后也挤进人群看热闹。算命的见老开不了张,就想着物一个对象打开局面。见这两个的挤进来,他就说:“送你一卦,不要钱,算得准了给传个名就行。”有一个的高兴地报了她的生辰八字。先生掐指一算,说,“你是丙辰日。”意思是说你的生日时辰是丙辰。他一说“丙辰日”。围观的人们都哈哈大笑。因为供销社就有一个男职工叫丙辰,而且他俩就有染,街上的人们都传说的沸沸扬扬,但终究这是人家的,没有公开,也不能说破。算命先生这一说破,不就是引起了人们大笑吗?但又都觉得先生算得特准,一下子都能把她的算了出来。这个的马上觉得脸上发烧,心想,你先生算得再好,也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我的呀!于是,她立即发作起来,怒道,“先生,你怎么胡说?”算命先生当然不知道其中隐情,只觉得自己算的绝对没错,就是丙辰这个时日,这还有含糊。为了证实其正确,他说,“这是跟书(方言发音‘书’同‘福’)说的。”就是根据书上说的。无巧不成书,巧就巧在供销社正好就有一个人叫“跟福”。这的一听是跟福说的,就大骂,“跟福,你是个啥东西?还说我呢,你有多少坏事我不知道?我不说你了,你还说我?”她骂着就气愤地走了。算命的最终也没弄明白,为啥只说了两句话说把这个的惹得这么大火气。所以保顺一说到“跟书说的”,人们也就联想到这段笑话,所以就引起了大家欢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