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缘起红尘(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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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芜的古道上,路人寥寥无几。姬无双驾着马驰骋在队伍的最前面,青冥与她并肩而行,把天孤辰一行人远远的甩在身后。天孤辰还在为平沙镇的那件事生她的气,至今都不曾理过她,而英琪碍于主人的颜面不便和她搭话,至于清霜,原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大冰块,所以呢,姬无双现在唯一能够对话的对象就是青冥了,青冥,看似温和隽雅、平易近人,但她总觉得他其实对所有的人和物都极为小心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在刻意的疏远这个世界!大概还从来没有人能让他卸下心防,打开心扉吧!这种人,其实是最难以接近的。目前的她,并不打算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况且,她还在为他的欺骗耿耿于怀,因此她不想和他说话。于是一路上,大家都静默不语,唯有哒哒的马蹄声伴着风的轻语呢喃回荡在荒凉的、人烟罕至的原野!

  “救命啊!救命啊……”

  原本应该寂静的旷野,突然响起了一阵悲呛、夹杂着恐惧的哭喊,人的悲泣和呼喊夹杂着兵器相击发出的清脆的声音,刺痛了姬无双的听觉,止住了她前行的步伐。不由自主地轻蹙如烟细眉,她循声望去,只见远处的古道上,十几个人高马大的黑衣蒙面人正在围攻一个年近五十的憨厚中年人和一个二八年华的秀丽少。手持长剑与黑衣人死战的是中年男人,而那子似乎不会武功,只能躲在男人的护佑下,呼唤可能路过的侠肝义胆的人好心施救。远远地,姬无双能够看到中年男人的身上的灰衣几乎已经被鲜血染成了血衣,根本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你怎么看?”青冥停在了她的身旁,看着远方的打斗,漫不经心的问道。

  “我可没有随便救人的习惯,”姬无双神情怡然,仿佛此刻她所看到的不是生死搏杀而是一出戏,就在此时,落下很长一段距离的天孤辰追了上来,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很是看不惯姬无双的冷酷无情的天孤辰像是在赌气,当即吩咐他的一干随从前去救人。他的行为落在青冥眼里只换来了他的淡然一笑。而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姬无双那双如鹰一样敏锐的眼睛。

  天孤辰的随从都是天下山庄精心培育出来的死士,有了他们的加入,远处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但那个中年男人身上的伤口太多太深,早已失血过多、体力不支,他终究还是没能活下来。被救出来的少悲伤的抱着男人的尸体哭泣,从她的哭诉中,姬无双等人得知男人原来是少的叔父。

  “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英琪在天孤辰的示意下上前安抚刚刚痛失至亲的少,过了好一会儿,少才从悲伤之中缓过来,想起刚才的情景,忙向天孤辰一行人道谢,“各位的救命之恩,嫣然感激不尽,如今叔父已死,嫣然孤身一人,走投无路,只求为奴为婢,随侍左右,以报答各位的恩情。”少的一席话说得凄凉无比,但是姬无双脸上的冰霜并没有被她融化。倒是天孤辰于心不忍,安慰道:“姑娘言重了,我等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姑娘不必记挂于心。”说罢,他还挑衅似的看了一眼姬无双,眼神中无不透着嘲讽。姬无双对他的行为视而不见,默然的移到他的视线之外,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扬鞭策马,继续赶路,青冥依然很有默契的跟在她身后。看着两人离去的声音,天孤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吩咐英琪等人赶紧启程。至于那个名叫嫣然的少,天孤辰让清霜留下为自称无家可归、走投无路的她安葬好她的叔父之后再赶来和他们会合。

  回头看了一眼被他们落在很远出的人,青冥转眼看向面无表情的姬无双,温和的笑道:“你也看出来了。”他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姬无双闻言,冷冷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你明白的,只是你不愿和我说话而已!”“何以见得?”“你的每一个表情都在传递着这样一种信息,你看上去好像很讨厌我!”青冥笑容依旧,姬无双别过头,望向天外,“我很高兴你还有自知之明。”“还在为我假装失忆而生气吗,我以为你不是一个心胸狭窄、锱铢必较的人。”“那只能说你不了解我,我呢,就是一个心胸狭窄、斤斤计较的人。”“我不相信。”“那是你自己的事。”“我是谁真的对你很重要吗?”青冥琥珀的眼瞳里,闪动着一丝认真,但是姬无双没有看到,她的视线依然停留在遥远处湛蓝湛蓝的天空,“你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要记住,我姬无双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所以得罪过我的人通常会死得很惨。”“好,我会记住的。”青冥轻松的笑了出来,“那以前的事是不是可以一笔勾销了?”姬无双沉默不语,青冥看着她冷冰冰的侧脸,会心的笑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姬无双仍然没有出声,而是扬鞭加快了速度,青冥见状赶紧跟上她的步伐。

  荒芜的原野,除了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的马蹄声之外,寂静的可怕。

  天孤辰努力的想要追上前面的那两个人,却总是被他们无情的甩开,挫败不已的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个同样出的人并肩驰骋,在他的视线中变得模糊不清。清霜已经带着那位名叫嫣然的少赶上了他,现在正跟在队伍的尾部。英琪则和平常一样随侍左右,紧紧跟在他身后。

  “少主,您真的要留下那个来历不明的子吗?”英琪满怀疑惑、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天孤辰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说道:“为什么不能留下她?”“我--”英琪小声的说,“庄主命我和清霜保护您的安全,我怕那个子会对您不利。”“她只不过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子,”天孤辰为自己的行为解释道,“本少爷是可怜她才收留她的,反正天下山庄这么大,也不差这一个人。”“少爷,有些事情是不能看表象的,那个子未必说得都是实话,”英琪耐心的劝导他,“不然,您以为无双姑娘和青冥公子为什么不肯施救?”“那是他们冷酷无情,他们才不会在乎别人的生死!”提及姬无双,天孤辰甚为恼火,那个自私绝情的人似乎从未把他放在眼里,他可是堂堂的天下山庄大少爷,何时受过这等委屈!“我看无双姑娘不像是您说的那种人。”英琪努力的为姬无双辩解着,她看得出来,少庄主天孤辰只是恼怒于姬无双对他熟视无睹的态度,而她也相信能被江湖人誉为毒步天下无双姬的子绝对不会是一个狭隘、狠绝之人。看来还是庄主说的对,少庄主真的太欠缺江湖经验了,这一次放他出来历练绝对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英琪,你认识那个人才多久,怎么就帮着她说话了?”

  “少主,我只是……”

  “我不管,你是我这边的人,以后再让我听到你替那个人说好话,我决不轻饶你!”对于英琪胳膊肘往外拐的态度,天孤辰很不满,他真的不明白连他的随身侍也在为姬无双说好话,姬无双到底何德何能,能担当的起无双妖姬这个誉!明明只是一个冷酷无情、喜欢捉弄人的顽劣人而已!论相貌、论武功、论气质,她哪一点比得上风华绝世的双红颜!

  天孤辰的偏执让英琪很是无奈,天孤辰或许不懂,但她却非常的清楚,姬无双是一个不能轻易得罪的人。这不仅仅因为她是无双妖姬,更是因为她神秘的身世,她不仅有药王闻人笑这个干爹,更有传言说她的父亲是二十多年前笑傲天下群雄的一代武林神话姬如幻,虽然没有人知道这传闻的可信度,但在这个诡异多变的江湖,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更好。所以她有必要阻止天孤辰和姬无双彻底决裂!但现在看来,这项任务显然是任重而道远不能急于一时啊!

  远处湛蓝的天空上,一只苍鹰划过天际,在苍穹盘旋了好几圈才恋恋不舍的离去,消失在那一片苍茫之中,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姬无双抬头,眺望古道的前方,似乎在找寻什么。

  “距离此地五里处有一座小城,我们天黑之前可以到达。”青冥在一旁提醒她。“你怎么知道?”姬无双收回目光,看向青冥。只见青冥微笑着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拿出一张羊皮模样的东西,递给就无双,“看这个。”

  “这是什么?”姬无双疑惑的接过青冥手中的羊皮纸,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青冥给她的竟是一份精心绘制的图纸,图纸上显示的是西北地区的地形。“你从哪里得来的?”姬无双对这份制作精良的地图的来源很感兴趣。青冥微笑着告诉她:“这是师父准备的,我这里还有其它地区的地图,你要不要看?”“不用了!”不知为何,听见青冥说是他师父、她干爹--闻人笑给的图,姬无双的好奇在顷刻间消失殆尽,甚至把手中的地图扔还给青冥。青冥不以为意的收起她扔过来的地图,俊的容颜之上,那抹安详而温柔的笑容从未退去过,宛若绽放在雪域冰原的雪莲,圣洁得不曾沾染世俗的尘埃,然而那双琥珀的眼眸中却总是沉淀着一抹淡淡的忧伤,令人忍不住为之心伤。

  “听说南门村血案的凶手已经被捉拿归案了。”青冥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姬无双,微笑道,“据府透露,是有人的将凶手的藏身之处告知了府。”“嗯?”姬无双没有任何异样的反应,青冥看着她,笑着轻叹,“我已经猜到那个人是谁了!其实真正的你并不是一个冷酷绝情的人,是吧。”“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姬无双嘲讽道,“你要是以为我是好人,那你就等着倒霉吧!”“我以为你至少不是坏人!”面对姬无双的嘲讽,青冥只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喂,你为什么要骗我干爹说你失忆了?”姬无双突然很想知道,这个隽雅如水的男人眼中的那抹怎么也抹不去的忧伤究竟是为了谁。“不许敷衍我,否则我是不会原谅你的。”在青冥回答之前,姬无双忙补充了一句。她的这个补充让青冥觉得好笑,“我想要天豆蔻,”他果然说了实话。“天豆蔻?”这个答案似乎并没有出乎姬无双的预料,“你也是为了若神眷?”青冥点了点头,姬无双继续猜测:“你也喜欢她?”这一次,青冥有些犹豫,并没有很快给她答案,他像是在思量什么,又像是在权衡什么。而姬无双似乎从他的这份犹豫中明白了什么,会心的笑了笑,“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人家若神眷是才貌卓越、文武双全、风华绝代的双红颜之中的洛水神,这天下爱慕她的人太多了,你会喜欢她也是情有可原的。”“我……”青冥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没能说出口,倒是姬无双笑得灿烂:“你用不着不好意思,窈窕淑,君子好逑嘛,放心吧,我是不会取笑你的!”

  “我……”青冥似乎真的想要说些什么,但姬无双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不过,你的前途真的很渺茫啊!”姬无双向青冥表示出了她的担忧,“不要误会,我绝对没有打击你的意思,虽然你也算得上是江湖上才貌双全的青年才俊,但是你的竞争对手实在是太强了,先不说其他的,单是一个至尊皇城就是卧虎藏龙、杀机重重啊!上至有圣尊尊称的城主圣皇隐、总管上弦月、四大公子中的公子一和公子楚,下至一品堂的一品天下榜上排在榜首的众江湖名流,都是若神眷的裙下之臣,他们哪一个不是才貌双全、潇洒的大人物,不是我姬无双小看你,如今的这个天下实在太过妖娆,什么俊男、豪侠剑客随手一抓都是一大把,就凭你,绝对赢不了这些实力雄厚的对手!”“我……”“不过,你不用灰心!”姬无双朝青冥得意的笑道,再一次堵住了青冥的话,“只要有我姬无双助你一臂之力,若神眷绝对逃不出你的手心!”

  “我……”

  “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感激我啊?没关系,把你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吧,我听着呢!”

  “我想告诉你的是--”青冥终于有机会说话了,只见他盯着姬无双,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是若神眷的未婚夫!”“开什么玩笑!”姬无双对青冥的话嗤之以鼻,“天下人都知道,若神眷和至尊皇城的总管上弦月是指腹为婚的,你说你是她的未婚夫,大哥,你当我是白痴啊!”这句话刚落音,姬无双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瞪大眼睛,转过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青冥,“你说你是若神眷的未婚夫?!先让我好好想想,”然后就听见她喃喃自语道,“半年前,若神眷身中八大奇毒之中的阴阳错,至尊皇城的总管上弦月和幽冥鬼府的总管风饮恨在昆仑之巅决一死战,上弦月战败,坠落于万丈悬崖之下,生死不明,鬼山和昆仑山同属昆仑山脉且与昆仑之巅相隔不远,上弦月坠崖之后,可能是被河水冲到了附近的药王谷,闻人老头说过你是他半年前从河边捡回来的,时间地点都吻合了,你又是为了阴阳错的解药天豆蔻而以失忆来博得闻人老头的同情,从而被他收为弟子留在药王谷寻找天豆蔻,这么说--这么说你真的是鬼面上弦月了?”姬无双为自己的推测感到十分惊奇,她想过无数种青冥可能的身份,却唯独没有想到他竟会是统驭正道江湖的至尊皇城的总管上弦月!鬼面上弦月呵!他的身份该是何等的尊贵啊!

  “没错,我就是上弦月,”青冥的表情平淡如水,没有一丝的涟漪,但是姬无双却被他这句简短的话镇住了,她怔怔的看着身边的这个俊无铸、隽雅如水、温润如玉的雪莲般的男子,实在是无法把他与那张名闻天下的狰狞可怖的鬼面具联系在一起!“我有一个疑问,”过了许久,姬无双终于回了神,她很认真的问青冥,不,现在应该称他为上弦月,她很认真的问他,“你为何一直以鬼面示人?”“当然是为了保持上弦月在人们心中的神秘!”上弦月展颜一笑,给了姬无双一个出其不意的答案,姬无双当即愣住了,“只是为了保持神秘?”“除此之外,我找不到任何理由!”“不是吧!”姬无双哭笑不得,“大哥,你的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吧!”“有吗?”表情波澜不惊的上弦月不以为意的反问,姬无双有气无力的说道,“当然,整个天下都被你骗了!我还以为鬼面上弦月真的是鬼面呢!”“相貌的丑陋与否有那么重要吗?”“这个世界上只有少数一些特别的人才不会在乎相貌的好坏,”姬无双说道,“但对于绝大多数人,相貌真的很重要!我敢说你的未婚若神眷若是没有那张貌绝世的脸,就绝对不会有这么多的人喜欢她!毕竟,食也!这个世界上的人啊,大多都是俗人!”

  “可我不这么认为!”上弦月并不赞成姬无双的观点。闻言,姬无双不笑道:“你不就是想说你不是俗人嘛!”“你认为我是俗人吗?”上弦月反问姬无双,姬无双耸了耸肩,“你是不是俗人我不知道,但我姬无双绝对是大俗人一个!”

  两人谈笑间不经意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地图上标注的小城已经隐约可见,没过多久,他们就抵达了这座名叫泾县的小县城,天孤辰等人随后也到了,于是一行人便开始找客栈住宿休息。这一次,他们仍然是住在天下山庄名下的客栈里,客栈的名字很温馨,叫平安客栈,是泾县最好的客栈。远离了大漠边疆,中原的风土气息也越来越浓重,这座圣麟王朝的小县城已经完全看不到胡族的风情了。这里的百姓称他们的国家为圣天王朝而不是圣麟王朝,寓意他们的国家是四方来贺的泱泱大国,他们的皇帝是真正的圣天之子!据说当今的皇帝是个很有作为的皇帝,就是他领着他的权臣谋士将幅员辽阔的圣麟王朝带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人们为记住他们的功绩,而将他们的故事广为流传,无论是在乡野小村还是在繁华大城;无论是在西北边境还是在南蛮海疆;无论是在茶馆酒楼还是在胡同小巷;圣麟王朝的任何地方都能听关于到他们的传奇!

  姬无双等人在客栈的大堂内吃晚饭时,就听到了关于他们的故事。虽然只是与政绩毫无关系的闲闻轶事,却仍然颇受百姓们的推崇。

  但是姬无双却认为:处于社会最底层的平民百姓原本就比较喜欢无关政事却能娱乐他们平凡无奇的生活的风雪月!比起朝堂之事,他们甚至更青睐于激荡起伏、波涛汹涌的江湖故事,所以,各种江湖版本的江湖传奇成为了说书人的生存工具,成为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成为了许多商人的生财之道!于是纵观天下,与江湖名流侠士有关的商品比比皆是,而且销量很高。多少养在深闺的小儿从此茶饭不思,沉浸在一个虚幻的梦之中,期待着有一天能与她们心目之中的英雄人物共谱浪漫的情曲!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惶惶不知终日……

  于是姬无双不感叹:如此风华妖娆的天下,如此繁华盛世的王朝,如此百争的江湖,不知到究竟迷惑了、倾倒了多少红尘俗世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