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摩利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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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转头望去,却着实被这位武田智囊-山本勘助的“尊容”吓了一跳:如墨一般的黑面上,一道疤痕从右眉划至右脸颊,与混浊无光的右眼对相比,左眼却发出一种阴险而暴戾的目光,扁塌的大鼻子下,有一张厚黑的嘴唇,周围还留有一圈粗黑的短髭,整个面相就犹如恶鬼一般恐怖。我顿时呆住,不敢做声。

  “怎么?被我的面目吓到了?”见我如此反应,他便嘲笑道,语气阴沉而傲慢。

  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伏下身向他赔礼。然而换来的,却是他轻蔑的笑声,他不屑地“哼”了一下,便看也不看我。我思索了一会,觉得应该说些什么来抚平他的不满,“在下以前也有过一位面相不扬的朋友......”我的第一句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山本勘助狠狠地打断:“你敢笑我长得丑?!”

  我怕他会更加误会,便制止住他:“非也,请山本大人先听在下说下去。”他闻言注视着我,屏息以待,似乎准备一旦抓住了我话中语病,便要发作。我内心十分紧张,但仍然要装作很从容的样子,“在下的那位朋友虽然面貌不扬,却没有因此而感到自卑,反而比其他人要更努力地去生活,去做事,为此,在下不会对他有所鄙视,反而对他心生敬佩。”我说的话很诚恳,因为确有此人,那位是我读职中时的一位学兄,他不但面相不扬,而且身患残疾,身边的同学都很歧视他,但他却毫不介意,反而处处帮助人,是个使我不得不敬佩的人。

  纵使我说的话再诚恳,但山本勘助却不大卖帐,“你是在可怜我,还是揶揄我?”他的脸容很平静,平静得可怕。

  “两者都不是,在下认为,无论与丑,最终都必将化为尘土,消失于这个世界之中,既然如此,又何必去执着!”他的态度使我感到很无奈,我的语气开始有些激烈起来,“只要有精神魄力存在,时刻以善意待人,自然会有人和您亲近。况且人并不为别人的目光而生存,过了这几十年以后,那些尊敬您与鄙视您的人,都将不复存在,长久执着下去,只会迷失自我,不会得到快乐......”

  “够了!我听够了!”山本勘助再次高声打断了我,我心中不一阵战栗,登时不敢再有言语。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只见他脸上浮现出一丝很奇特的笑容,“不过,你说的话很受用。”言毕,他倏地狂笑起来。

  我悬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一直在冷眼旁观的日弹正大人终于说话了:“军师,这个人有意思吧?”

  “嗯,很有意思。”山本勘助又狂笑起来。

  “伊达豹马,你先退下吧。”日弹正大人微笑着说道。

  “那在下就告辞了。”我分别向二位施了礼,起身正离去。

  “且慢,这个给你!”山本勘助忽然叫住我,态度依然高傲,他背对着我抛出一物,我双手接住一看,原来是个小木牌,上面刻了个骑着几头猪的神像,“这是‘摩利支天’⑴,武士的守护神。”

  我双手紧攥着“摩利支天”,感激不已,“多谢山本大人!”

  “嗯。”他微微点了下头,意味深长地目送我离去,但我发现,他的目光似乎比刚才的温暖了许多。

  至二月,日弹正大人起程回尼饰城驻守。临行前,他告诉我因为军师有事情用得着我,所以要我暂时留在古府,我只有谨遵他的吩咐留下。(山本勘助用得上我,到底是什么事情呢?)一想到这个,我的内心就兴奋不已。

  可是,又过了两个月,他却一直没找过我,我想大概是把我忘了吧。这天,我闲来无事,一早就和中村五郎助出去遛了一圈,当回到家的时候,已是正午。

  我还没入家门,市川五郎三郎已经快步走了过来,“伊达大人。”听到他又这样称呼,我再次无奈地看着他,但是醒起那个与他的约定,也只好应道:“什么事?”

  “有位客人来到家中等您,已有两刻了,但无论在下如何询问,他也不搭理,真是怪人啊。”

  “哦。”我快步走进屋去,只见是一个瘦小的身体背对着我,感觉有些熟悉。我正要询问,那个人已经转过头来,那张恶鬼般的面容,再配上那副高傲的表情,正是那位武田军师-山本勘助。

  “原来是山本大人,别来无恙?”我微笑着寒暄道。

  “呵呵,还好。”他微微地点了下头,嘴角又浮现出那丝很奇特的笑容。

  “市川兄,请为山本大人上茶。”

  市川五郎三郎应声而去,未几,已将茶水奉上。“谢谢,你们先退下去吧。”我向市川五郎三郎和走廊上的中村五郎助说道。

  “是。”市川五郎三郎和中村五郎助齐声应后,退了下去。客室中只剩下我和山本勘助二人。

  (1)摩利支天:梵语中“光”的神格化,密教中消除灾厄的神明,在日本是武士的守护神。摩利支天在佛寺中的造像是一个手执莲,头顶宝塔,坐在金的猪身上,周围环绕着一群猪的天。在道教中称为“斗母元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