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以侥幸保住命,大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是这份轻松的感觉并没能维持太久。未几,众人的脸上又再次布满了乌云,因为山口左马介大人父子仍然生死未卜。室内一片沉默,弥漫着一股悲愁的气氛,简直让人透不过气来。
良久,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终于被打破,急的中村五郎助将地板捶得震响,愤愤而道:“真是气煞我也!为何大人定要遭此不幸之事!”
“中村兄,请勿鼓噪,大人父子有神佛保佑,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市川五郎三郎为了安抚各人的情绪,一直保持着平静的表情。但他的内心,却是比任何人都要焦急。
听见中村五郎助的恨怨,阿由又哭了起来,“豹马哥,父亲和哥哥还会回来吗?”
“嗯!大人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我们要相信神佛。”我向阿由坚定地点头说道,想鼓励她振作起来。但我心里明白,山口左马介父子这次是劫数难逃。原来我并没有改变历史,这件事始终是发生了,就像那句话所说:一切于冥冥中自有主宰。“大家要振作起来,别让不好的情绪拖垮了我们,要不然日后我们将何以面对大人和少主呢!”我站立起来,振臂高呼。
市川五郎三郎也站了起来,坚定地点头道:“不错!,中村兄,我们要像伊达先生所言,振作起来,准备随时迎接大人和少主归来!”
我闻言,不由得向市川五郎三郎投去感激的目光。终于,在我们的鼓励下,大家似乎又再次感到了光明,脸上的乌云正在被慢慢驱散。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在农家中过得可以说是毫无自由,连出恭都有人守侯着,这种坐牢般的“接待”,简直让人无法忍受。中村五郎助的反应是最为激烈的,他每天总要恼怒地骂上几句,捶几下地板。我相信,如果不是我们一直在安抚他的情绪,他大概已经和那些“殷勤周到”的守卫们干起来了。
就在失去“自由”后的第二十一天,那个晌午时分,我永远都忘不了:穴山信君带着一个随从走进屋来,“日弹正已令快马来传,让诸位先往古府等待,这个是在下的亲信,他会带领各位前去古府,后会有期!”
“多谢彦六郎公子‘照顾’,后会有期!”我率先起身行礼,便迫不及待地领着众人快步踏出屋去。我现在才发现,原来自由的空气,是如此的清新!
年近中秋,天气依然炎热,我们在向导的带领下,延着富士川东岸向古府进发。这个世人被称之为山国的甲斐,果然名不虚传,周围所见尽是连绵不绝的陡峭山脉,可耕种的土地着实不多。经过整整三天两的长途跋涉,我们终于来到了武田家的根据地-古府,踯躅崎馆。这座城池......不,或者说是个超大的宅邸要更贴切一些,除了四周环绕着一道壕沟,就只有那么几座用木头垒起来的岗楼,而且城墙很矮小,这样的城池在军事的角度上看,是毫无防御能力的,与雄伟坚固的骏府城相比较,简直是有如天壤之别。看到这座超大型的宅邸,我不想起了武田信玄那句名言:“坚城并不可恃,惟人是城,人是垣,人是堀。⑴”
对于武田来说,我们始终是外人,而唯一算有些关系的人-日昌信目前也不在甲斐,因此,我们不便进入。日昌信已预料到这一点,所以早就为我们做好了安排,他让下人在踯躅崎馆外的町中准备了一处小宅邸,让我们暂时以食客⑵的身份留下,等他以后回来,见过面后,再做进一步的安排。
我们在町中住了数月,有日家的接济,日子过得挺安稳,也没发生些什么事。期间,穴山彦六郎也到访过了两次,闲聊之下,发现这个人还是挺聪慧的。很快,迎来了新年,到处都洋溢着欢愉的气氛。每年这个时候,武田的宿老重臣都会纷纷赶回聚首一堂,和他们的主公共度新,当然,日昌信也不例外。直到初三,我们接到召见,在踯躅崎馆内的日府邸,见到了这位传奇人物。
“你们不必拘束,这段时间我公务繁忙,所以一直没能回来和你们相见,你们辛苦了。”这位闻名的大将毫无架子,短短的一句话,是多么的和蔼体贴,使人有如沐风。一种敬佩之情,在我心中油然而生。
“多谢大人,今日在下人等有幸觐见,实在不胜荣幸。”我由衷地说道。
“嗯。”日昌信微微一笑,“阿由。”
“小在。”阿由轻声应答。
日昌信招了招手,“上前来。”阿由应声挪了过去。
“对于令尊和令兄的事情,我感到很遗憾。”
“......”
“令尊给我的信函中,托我好好照顾你。”
“......”阿由已经忍不住,低声嘤泣起来。
“你勿伤感,我将你收为养,你意下如何?”
“......小全听大人安排。”
“嗯。”日昌信点了点头,又唤道:“伊达豹马。”
“在。”我谨遵礼数,没敢目视他。
“不必拘束,抬起头来。”
“遵命。”我抬头望去,却当场愣住了。
(1)坚城并不可恃,惟人是城,人是垣,人是堀:这是武田信玄的名言,他一生最为得意的就是用人,以“坚固的城池并不可倚靠,应该以人心为重,使其作为自己的城池”这个宗旨,不问出身地发掘和起用人才,因此而建立了强大并忠诚的家臣团,为其一生的功绩起到了重大的作用。
(2)食客:依附于一个主家或者势力,由其供养而未能正式入仕的浪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