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无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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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西卓现在看起来有点狼狈。

    尽管凭着绝佳轻功在万军中杀出一条血路,但肩腿挂了好几处彩。幸夯中要害,滴了一路的血看起来却有点狰狞吓人。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长啸。

    追兵脚步微乱,很快就分出一部分朝那个方向追去。

    她不用回头就知道肯定出自慕增一口中。乍听气势浑厚,但凤西卓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对他的武功路数最是清楚,当下心中一震:他竟然受伤了?

    要知跋羽烈的凝气甲乃是当世最强的防御武功,慕增一自从学了它之后不知道横走过多少血路,没想到竟会败在南月绯华手里。

    她当然不知道知府府邸还藏着一个绝顶高手仇轻客,顿时对南月绯华的武功高棵几许。

    不过她现在自身难保。在厉害的高手也顶不住千军万马,别说一万人,就算一千个人站在面前一动不动让她杀,也能让她杀个筋疲力尽手脚发软,何况他们还能动。

    西城门已然在望。

    城头上一片肃静,弓箭手早已就位,明晃晃的箭头在阳光下亮得刺眼。

    凤西卓深吸一口气,在第一轮箭雨射出的那一刻,身体弓成一团,朝身后追兵卷去。

    田正威一边喝令身后士兵列鹤翼阵,一边大刀一挥,横扫如风。

    凤西卓虽然头裹在双膝中,但眼睛却似看到他的动作,正到刀锋临近她背脊的刹那,身如游蛇,竟贴着刀面划了开去。

    田正威只觉得刀面沉浸在水中,分滑而过。

    凤西卓身体平直,却是掠向鹤翼右侧。

    鹤翼卷拢,瞬息将她包围在中心。

    凤西卓虽然陷入围困,却左闪右避,将身边士兵当作盾牌,令城头的弓箭失去作用。

    田正威眼见鹤翼阵右翼越来越向城门移去,不由急道:“后退!不要被她牵制住!”

    身在包围圈内的士兵虽然听到却也暗暗叫苦,他们也是身不由己。凤西卓光是赶人,然伤人,众人的攻势节奏反掌握在她的手里。他们中任何一个若是停下,身后战友的刀就会砍到身上。

    田正威很快看出其中门道,但城门已关,彼此形势犹如瓮中捉鳖,因此他也并未太在意。

    只是让其他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将他们围了起来。

    正在他以为这桩功劳十拿九稳之际,场上风云突变。

    凤西卓人如弹珠,竟蓦地从包围志起,点踏城墙,瞬间冲上墙头。

    这番变故莫说田正威,连一直趴在城头观战的弓箭手也是措手不及。仓促间,凤西卓蚕丝织成大网,从上罩下。

    弓箭手第一反应是举弓,第二反应是缩头,第三反应是眼睁睁看着她已快如流星的速度从城头闪过,坠向城外。

    田正威怒吼:“开城门,给我追!”

    当时城门里满是追兵,虽然很快顺流让出地方,但等门打开时,凤西卓早已踪无影。

    田正威气极,大刀一扬,朝去路虚劈出一道刀影!

    比起凤西卓终于逃出升天,慕增一要惨烈十倍。

    为了减少她的压力,他硬是运气吼了一嗓子,引来一半追兵。偏偏他的轻功比凤西卓略逊半筹,又受了内伤,境遇反倒更加危险。

    跑了这许多路,血气内涌,喉咙锈味阵阵,他停下步,将涌上喉咙的甜血吞下。胸中淤血上下相冲,痛得他险些晕过去。

    正当他踉跄站住,巷子转角出来一个小童,远远地朝他招招手。

    慕增一也不想对方是何人有何目的,便跟着他走。若是追兵的话,现在过来的就不是一个小童,而是大军了。

    小童左拐诱绕了一圈路,才走进一处偏僻宅子里。慕增一跟在其后。

    门里只有极简单两间屋,一正一侧。浓烈的药待门传出,一个清雅身影亿门侧,见到他,微微一楞,“阁下是何人?”

    慕增一叹气道:“昨天还是劫匪,今天已是逃犯。”

    小童急道:“公子,你让我救的不是他?”

    公子上下打量慕增一两眼道:“阁下也来自自在山?”

    慕增一虚弱地翻了个白眼道:“在审问之前,可不可以先给把凳子……老虎凳也行。”

    公子已心中有数,微笑道:“是我失礼了。苔痕,将这位公子扶到屋里来。”

    苔痕以为自己救错了人,扶慕增一的时候手脚略重。谁知慕增一竟不知好歹地叫道:“轻,轻点……”

    苔痕被公子瞥了一眼,心中更气,低声抱怨道:“大男人,一点痛都忍不了。”

    “我不是怕痛,”慕增一苦笑道,“我怕痒。”

    屋子里,一碗黑糊糊的药正放在桌上。

    慕增一鼻子嗅了两下,“这是治什谩?怎么什么药材都有一点?”

    公子笑道:“我怕屋子里血味引来追兵,所以特地用药材掩盖。”

    慕增一微讶,这说明他早有救人之心,才作了万全准备,“不知……”

    “阁下还未回答,是否来自自在山?”公子看着他,目光清潋,竟有几分出尘绝俗之态。

    慕增一摸摸鼻子,“在下慕增一。”

    公子面微松,“原来是大当家。”

    慕增一眼珠一转,“你认识凤西卓?”

    “不错,的确有一面之缘。说起来她与我三还有些缘分。”他说此话时,笑容古怪,似另有乾坤。但慕增一素知凤西卓格直爽,与人为善,以为又是她哪里结交的密友,倒没往心里去。

    “刚才听苔痕说城头有人自称凤西卓摘了频州军旗,才知自在山两位当家竟单枪匹马独闯频州大营,令人佩服。”

    慕增一淡然一笑,“还未请教……”

    “在下朱清弦。”

    若是凤西卓在这里,必然会惊讶他怎么没在京城。

    原来他当时的确已经收拾行装前往京城,谁知半路听说景曦郡主拒绝了所有贵胄子弟的仰慕,包括曹孟安。心中希望之苗再起,但又不知道曹孟安去了何处,便索在频、樊交界的大业城住了下来。这一住,竟住到频州大破大业城。幸好频州大军军纪严明,倒也没出什么扰百姓之事。

    箫笛二的大名慕增一当然不会没听过,当下抱拳道:“原来是朱公子。多谢仗义出手。”

    朱清弦道:“朋友互助,理所应当。只是不知凤二当家……”

    “你放心,她不想死的话,绝对死不了的。”慕增一笑得一脸自信。

    朱清弦却对他的轻松有几分不悦。以为他自己安全,便不顾同伴死活,“即使如此,还是由苔痕出去打听打听为好。”

    慕增一何等聪明,朱清弦就算眨下眼睛他也知道他动了什么念头,当下笑道:“如此有劳。”

    朱清弦应了一声,见他脸苍白又有几分不忍,“你伤了何处?可需我煎几帖药?”

    慕增一笑道:“给我一张,先让我睡一觉。如果明天我发现自己没死,再考虑怎么养伤。”

    朱清弦被他淡漠生死的话语说得一楞,随即以为他在提防自己,脸更冷,“你睡苔痕的屋子吧。”

    慕增一向来闲散惯了,虽然对方赢手之恩,却也懒得解释,当下笑笑,朝侧屋走去。

    到晚饭间,苔痕从外头回来,“城里多了很多巡逻的军队。不过凤二当家逃出去了。”

    朱清弦这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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