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肝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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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月白这一程私的地方却是绿园。

    凤西卓原想先去看秋月,但园子里却已经备下丰盛酒菜。

    长孙月白道:“凤姑娘放心,我已经让紫气留守微别院,你可安心吃完这顿饭。”

    难道她看起来又很饿?凤西卓半推半矩坐下。

    长孙月白坐在对面煮茶。

    茶水的韵随着热气氤氲入菜肴,吃到嘴里的菜仿佛多了分清爽。

    凤西卓化愤怒为食量,筷不停手,手不离口,顷刻后,桌上一片风卷财的遗迹。

    长孙月白适时送上煮好的茶,开口道:“秋月姑娘在长孙府出事,月白难辞其咎。惟望能帮秋月姑娘赎身,聊表歉意。”

    凤西卓接过茶,狐疑地看着他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长孙月白道:“未能阻止此错酿成,已是月白失察。若事后还一无所知,那便是月白的无能了。”

    凤西卓听他如此说,也不好再问。既然在长孙世家之内,他必定有他的一套办法。“不过秋月是百洲的魁,赎身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吧?”

    长孙月白淡然一笑,“此事自勇白周旋,请凤姑娘放心。不过月白之前与秋月姑娘素未蒙面,冒昧提议恐怕有失唐突,因此还请凤姑娘代为转达。”

    凤西卓想起映红在未到樊州之前的期盼,默然点头,“若真秋月能离开百洲,忘记过去种种,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倒不失为一个圆满结局。”

    “凤姑娘想过怎么样的生活呢?”

    凤西卓托腮想了想,“自由自在,无拘无束……顺便吃遍天下。”

    长孙月白失笑道:“的确令人想往。”

    “那长孙公子呢?”

    长孙月白头微微一偏。她明知他的眼睛炕见自己,身体却仍是反射地坐直。“也许是遇到一个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人。”

    他的话和她的话有两个词相同,可是他在前面加上了‘遇到’两个字,实在耐人寻味。她拍了拍脸颊,想将拍掉心中浮动的异常。思绪蓦然一转,她想起废品,连子名分都可有可无,说到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恐怕没人比得上他了吧?难道长孙月白指的是想再遇到他?

    “凤姑娘的伤势如何了?”

    凤西卓用受伤的手摸了摸脸,“没什么,小事。”

    长孙月白沉吟道:“凤姑娘今日得罪了顺平王与骄阳王,恐怕后患无穷,你以后可有打算?”

    “打算?”她低头想了想道,“当然是先去缅州找晓晓他们。”

    长孙月白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含笑道:“兰郡王府与当今天子素有嫌隙,二世子现下又在樊州做客,有他襄助,的确顺理成章。”

    凤西卓拍掌道:“顺便将秋月映红张老爹一起拉去。陈虞昭脸这么臭将来一定讨不到老婆,我勉为其难帮他拉拉红线好了。秋月这么漂亮温柔贤惠,还怕他不动心!”她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高妙以极,立刻跳起来道,“我这就去找秋月!”

    长孙月白见她说风是雨,笑道:“这茶我煮了很久,凤姑娘不如先尝尝。”

    “咕噜咕噜。”凤西卓一口干掉,用袖子抹了抹嘴袄,“走吧。”

    去路上,凤西卓已在脑海中描绘好内容甜蜜情节丰富的前景,从昨到今日的烦闷也被暂时压了下去。

    长孙月白听她说得兴起,不时提点小意见附和她的主题。

    到了微别院。凤西卓前脚才迈入院子,便见紫气神情严肃地匆匆跑来。

    “公子。”她眼角瞟向凤西卓,想侧身上前与长孙月白秘谈,却被轻轻挡开。长孙月白淡然道:“凤姑娘不是外人。”

    紫气这才拿正眼看她,但目光满是不认同,“是。适才顺平王带人来了。”

    长孙月白道:“现在呢?”

    “秋月请他进屋了。”

    凤西卓顿时人如矫兔,一个起落便不见消失在转角。

    赶到秋月屋子门口,发现外头已经站了一大批人。映红、穆天、张老爹等人都焦急地守在门外。海棠、雨无瑕和岑青蔼站得稍远,后两人正面无表情地听着海棠絮絮不止。尚谆的侍卫是另一拨,与映红、海棠等人成三足鼎立之势。他们见凤西卓出现,手立刻握在刀柄上,满脸戒备。

    凤西卓看也不看他们,直接朝屋里走。

    穆天闪身拦在她面前。

    “你不担心?”凤西卓顿住脚步。

    穆天道:“既然请他进去,自然有她的道理。”

    “狗屁道理,你几时见听人讲道理的。”凤西卓想绕过他。

    穆天左脚一跨,又挡在她面前,“那你讲不讲道理?”

    凤西卓白他一眼道:“你干脆直接问我是人还是好了?”

    “你是人还是?”

    凤西卓气得要跳脚,“你想吵架改天我们找个天打雷劈的日子,你现在给我闪开!”

    “不行。”

    “为什么!”她指着屋子吼道,“难道你炕出秋月和那只关在一起有多不安全?”手指转向自己,“难道你炕出我现在要去解救她!”

    穆天垂下眼帘,“炕出。”

    凤西卓当下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门咿呀一声打开。

    秋月从里面出来。她的手挽在尚谆的胳膊上。尚谆拄着拐杖,当他的目光落在凤西卓身上时,眼中的寒意几乎能将整个院子盖上一层厚冰。

    凤西卓视线在两个人纠缠的胳膊上来回横扫。

    映红惊呼道:“?”

    尚谆傲慢地抬起脖子,“要改口,以后就是顺平王府的三夫人。”

    夫人,不是王。在场所有人都明白这里的区别。

    海棠第一个反应过来,一脸笑容道:“那真是恭喜王爷,恭喜秋月了。”

    凤西卓看着尚谆得意的猪脸气得浑身发抖,“你威胁她?”

    尚谆转头看向身侧佳人,笑道:“本王威胁你了么?”

    秋月盈盈一笑,“自然是身自愿的。”

    凤西卓因她的笑容反倒冷静下来,“你若是怕他日后对你不利,我现在就可以把他脑袋割下来一了百了。”

    尚谆怒道:“凤西卓,你刺杀本王的帐本王还没跟你算呢。你居然又口出狂言!”

    “王爷息怒。若王爷在长孙府若有任何不满,自勇白领受。”长孙月白悠然地从门口进来。

    凤西卓见到他出现,吊在胸口不着地的闷气竟缓缓沉淀下来。

    尚谆道:“长孙月白,本王的伤你准备如何领受?”

    长孙月白含笑道:“王爷身躯何等矜贵,这世上惟有千年人参才能弥补。”

    尚谆双眉倒竖,“一支千年人参你就想打发过去?!”

    长孙月白笑容不改,“那就两支。”

    尚谆突然一扯秋月,狞笑道:“你既然成了我的人,当然不能再单独住在这里。还不跟我走?”

    秋月手臂被他抓得生疼,却硬是不动声道:“还请王爷准我收拾东西。”

    “不必,你不是有丫鬟么?让她收拾就好了。”他转头朝侍卫喝道,“还不去给新夫人布置新房!”

    侍卫立刻领命飞奔。

    尚谆拉着秋月慢慢经过凤西卓,“本王很想看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凤西卓道:“和你从来没话说。”

    尚谆冷哼一声。

    她又接着道:“不爽的时候直接做掉就可以了。”

    尚谆回过头,嘲笑道:“但愿你的命和你的嘴巴一样硬。”侍卫护卫在他身边,紧盯凤西卓,步步为营,直到炕见才松出一口气。

    岑青蔼见映红等人还呆在原地,道:“还不去给三夫人收拾东西。”

    映红哇得一声哭出来道:“真的要嫁给他?”

    海棠嘲讽道:“你家现在是飞上枝头当凤凰,你别这没识好歹。”

    凤西卓道:“你这么想飞上枝头,我可以帮你天天挂上去。杉树松树杨树柏树……任你选。”

    海棠忿忿闭嘴。

    张老爹叹了口气,“收拾吧。”岑青蔼握着秋月的身契,若连他都这么说,那就意味着秋月的命运已经注定。

    映红跟着张老爹抽抽搭搭地进屋。

    穆天突然朝外奔去。

    凤西卓皱眉,想去追,却被长孙月白拦住。“紫气,你去看看。”

    紫气应声而去。

    雨无瑕走到长孙月白面前,细声道:“多谢长孙公子半月来的招待,无瑕感激不尽。”

    长孙月白澹然道:“无瑕姑娘客气。”

    凤西卓突然转身往外走。

    雨无瑕视而不见,接着道:“‘梅谱’我尚有几处疑问,不知长孙公子何时有空?”

    长孙月白道:“箫笛大家曹孟安公子与朱清汐在府上小住,他们对曲谱研究胜月白良多,无瑕姑娘何不找他们研究?”

    雨无瑕神情一黯道:“是无瑕冒昧。”

    长孙月白转身出门,追上凤西卓,“凤姑娘?”

    凤西卓回头看到他,先是一怔,随后恍然,从袖中飞出一条蚕丝缠住他的小指,微笑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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