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西卓从背后拔出一把刚从厨房里来的柴刀,“你当我是刺客好了。”
尚谆骇然从躺椅上跳起,喝道:“大胆!”
凤西卓捶了捶胳膊,盯住他,以一种看死人的目光,一字一顿道:“找死!”音落刀出。其身法快如鬼魅,脚下虚移两步,人竟飘至他面前。
尚谆虽不爱习武,但到底是龙子龙孙,自幼由名家教导文武兼修,到危机关头,神智空前清醒,一身所学发挥到极致,双手迅速一招空手夺白刃,反抢先机,朝柴刀迎去。
凤西卓历经大小战役无数,实战经验丰富何止百倍,随手用柴刀挽出一个剑,吓得他立即缩手!柴刀既得寸,立进尺,步步进逼,如影随形。尚谆使出浑身解数连换几种身法,刀锋依然在身前几寸处!
“你在干什么!”凤西卓身后突然暴出一声怒喝。
凤西卓眉头微皱,强忍内伤,运真气于刀,无形剑气顿时使刀锋涨出六寸。
尚谆只见眼前刀锋处似有冷芒扫过,胸前便立即被一道冰冷割过,虽然不深,但那种生死存亡悬于一线的惊骇让他几乎魂飞魄散。
尚信的鞭子伴着风声卷过凤西卓头顶。她身后脚步声凌乱,尚谆的侍卫从外面匆匆进来。
凤西卓一手挥臂将柴刀朝尚信掷去,一手空接来鞭。鞭子重重甩落手心,火辣辣地疼!鞭尾余势未歇,灵动回转。她脸微微一侧,鞭尾啪得抽在她左脸上。
凤西卓恍若未觉,收招朝尚谆看去。只见他一脸惊魂未定地跌坐地上,柴刀自他腿外侧划过,半截入地。地上流了一小滩血,可见只伤到表皮。
侍卫冲上来,将她团团围住,与尚谆隔离开。
尚信收回鞭子,走到她面前,低吼道:“你疯了!”
凤西卓不理他,看着被侍卫扶起的尚谆道:“那日你问我得罪你有何后果,今日我告诉你得罪我有何后果!”
尚谆一边因胸前腿侧两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一边因她的话和态度气得咬牙切齿,“贱人!你无法无天,简直目无王法!”
凤西卓返道:“我若目有王法,就不会落草为寇了!”
尚谆反手打开扶起他的侍卫,“还不给我拿下!”
“且慢!”尚信转身挡在她身前,“至少先将此事来龙去脉弄清楚。”
尚谆怒极反笑,“我被她伤成这样还要什么来龙去脉!刺杀王爷,罪无可恕,我要把她满门抄斩!”
凤西卓抱胸道:“恭喜你,我一人就是一门,你可以少斩很多次。”
尚信回头道:“你杀他的理由呢?”
凤西卓眨着眼睛,“我几时说要杀他?”
尚谆指着伤口,“那这是什么?”
“意外。”凤西卓说得坦然,“不过终你一生,这意外会三不五时地出现,也许在你睡觉的时候,吃饭的时候,撒尿的时候,打瞌睡的时候,做白日梦的时候……王爷最好祈祷自己血够多,皮够厚!”秋月被他毁的是一生幸福,那她就要他赔上一辈子的梦魇!
尚信见尚谆还要呱呱乱叫,不耐烦道:“你们还不把顺平王扶下去包扎伤口,若顺平王因失血过多而有什么闪失,这里谁都跑不掉!”
侍卫如梦初醒,忙将尚谆抬下去。
尚谆人远了,声音还接着吼过来,“尚信!此事你若不好好交代,休怪本王不给情面!”
尚信看着她脸上的伤口,皱眉道:“你现在总该告诉本王出了何事?”
凤西卓听到‘本王’两个字就大倒胃口,冷笑道:“骄阳王,我们是敌人吧?”说罢,转身就走。
尚信面一沉道:“刺杀皇亲,死路一条。”
“你见过谁长生不老了,反正人人都要死,人人走的不都是死路。”
“你!”尚信一个箭步冲到她身前,黑着脸道,“你难道非要和本王作对不可?”
凤西卓原本因他三番两次替她解围,还心存好感,但此刻一想到他与那只身上流着相同血液,便无名火起,“不错,从头到尾,与你们作对的都是我凤西卓,与旁人何干?有本事只管冲着我来!我凤西卓奉陪到底!”
尚信皱了皱眉,突然道:“今日事因可是与秋月有关?”
凤西卓看他的目光顿时充满憎恶与厌嫌,“你果然知道。”
其实他也是事后由探子通报才知道的,不过他从小在高人一等的环境下长大,虽不喜欢尚谆的所作所为,倒不觉得是十分了不得的大事,“顺平王虽然过激,但秋月出身风尘,发生这种事也是早晚。”
凤西卓鄙夷道:“难道出身风尘的人就没有灵魂没有意愿没有知觉?难道出身风尘就可以随意凌辱随意肆虐随意玩弄?尚信,我原以为你多少与他们不同,却原来只是比他们多披了一张人皮!”
尚信双唇一抿,整个人陡然阴冷,“收回你刚才的话!”
凤西卓道:“人在做,天在看。有些话就算我不说,不等于天炕到!”
尚信瞪着她不说话。
凤西卓又道:“还有帮我转告尚谆,我凤西卓向来说到做到,你劝他以后最好睁着眼睛睡觉。”她说完就走,好象身后有什么脏东西要追她一样。
尚信低头深呼吸好几回,突然施展轻功跑到她前面,“等下!”
凤西卓冷冷地停下脚步。
“你曾经说过十一岁时有个知府调戏了你,现在那人我已经找到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对质?”尚信偏头不看她,好象在对空气说话。
凤西卓疑惑道:“你找到了?”
“恩,邱重因。那一年他刚好从大雍七角调任去新雍桑定,而且素有好之名在外。应该是他没错。”
心中似乎有什么要跑出来了。凤西卓垂下眼帘,盯着鞋尖道:“没有这个人。”
尚信愕然转头道:“什么?”
凤西卓抬起头,缓缓道:“从来没有这个人,故事是我编出来的。”
尚信看着她,好象在看一只从来没见过的怪物,半天才淡淡道:“你是说,从头到尾你都只是在骗我?”
凤西卓撇开头不说话。
尚信沉默了会,突然笑起来,“真好。原来从头到尾我都只是在当一只莫名其妙的傻瓜。莫名其妙地跑去翻几年前的全国调令,莫名其妙地打听两雍员的政绩……到头来然过是个谎眩”他的笑容散发出酷冷的气息,“你说,是不是很好笑?”
凤西卓双脚的脚尖互相踩了半天,鼓起勇气抬头道:“对不……”来人已去。
……她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一幕幕统统那么像闹剧?!
她默立须臾,才按着额头自嘲地往外走。
长孙月白站在前路。
“我送凤姑娘一程。”他的微笑如出现在凌厉寒风中的大氅,一如既往的温暖,让凤西卓眼眶微热。她抬起头,直到眼泪回流。
长孙月白的车装饰得比南月绯华朴素,物品却更加齐全。
他拿出一个药箱,“凤姑娘需要帮忙么?我可以让绿光进来。”绿光正在外面驾车。
凤西卓接过药箱道:“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长孙月白道:“有血的味道。”
凤西卓道:“说不定是别人的血。”
“很纯净的血。”
血还分纯净和污浊的?凤西卓把药瓶边拔边闻,边想着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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