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寻


本站公告

    作者有话要说: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依旧笑东风。

    胤禟站在上着大锁的院门前,愁眉不展。想尽办法前来赴约,却见不到她的人。年前小六子来时就已发现人不见了,可是他不能相信他的诺儿会不辞而别。就算真有事走了,也定会留个口信给什么人吧,或是也象他这般在迎绽放时赶回来的。然而没有,他带着小六子将当时他们常去的地方都去遍了,甚至连醉阁与山里茶他们家也去了。可是没有人知道思诺一家去哪儿了,就仿佛一缕轻烟就这么被风轻轻一吹,便踪迹全无了。

    “爷,附近的人家都问过了,没消息。”小六子走过来轻轻的回话,生怕再触痛他家爷似的。他的这位主子爷焦急、忧虑、疲惫,已被相思揉搓得不成样子。却怎么也不肯在娘舅家坐等音信,坚持与小六子一起奔走寻觅,四处打听。

    “怎么会这样……”胤禟低头呓语。因为宜极力反对的关系,胤禟信不过别人,也怕太过招摇更招得额娘生厌,以后的事情难办。所以只他主仆二人每日在市井街道、郊野山川寻访,却一直是杳无音信。胤禟此时心里正打算着,要不索将随行的兵丁分出一半来帮忙,再加上八哥在这边的人,还有舅舅府上……不不不,这样子就算是找到了,只怕反被某些人利用,先下手去坏事。胤禟的心紧了紧,最怕是,看到魂飞散的躯体,那可让他如何再活下去?

    “爷,天都快黑了,咱们先回舅爷府上吧。”小六子搀扶着胤禟往回走。“爷,您也别太着急。诺姑娘家偏僻些,离邻居们都远。有时三两天见不着是常事,若正赶着这两天出了门儿,邻居们不晓得也是有的,未必见得就一定出事了。”

    “唉……她总应该留个信儿的……”

    “这没留信儿,想来是大概以为早晚就回来了,可又说不好在哪里有什么事绊住了,才一直没回来。咱们一边打听着一边等着也就是了。您倒该多保重些自己,多吃几口饭吧。要不回头诺姑娘见您瘦成这样,定会骂奴才揩油,把您的好饭菜都吃了。”

    听小六子如此说,胤禟也不觉笑了一下。是呀,诺儿一定会这样笑骂小六子,只怕自己也会被她教训一回。只是诺儿,你到底去了哪里呀…….

    他们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渐浓的暮中,一位胖胖的中年人带着两个小伙子急急走到李家的大门前,将满是灰尘、已有些锈迹的大锁打开。进得院中,人便开始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不停的絮叨:“干什么非要到大伯家去住?这里就不能过活了么?老爷子也归了西了,我们颈回来的。偏又拖来拖去的,把老本儿都拖光了吧?不是做生意的料就不要跟人学下那么大的本儿,还不如当初紫晴、思诺她们在的时候,断不了能帮咱们揽个小活儿,补贴家用。唉,看这屋里院里都脏成什么样子了!我还对紫晴说帮她照看家,自己的家都差点丢了!你们两个是木桩子啊?站在那儿发的什么呆,指望老娘一个人收拾啊?快动手干活啦!”

    回到舅舅府中,知府全家还有五阿哥都在等他回来吃饭。胤禟的心情沉郁,虽前面小六子劝解了那么间,可胸中如堵了石块一般,什么样的味佳肴都难以下咽。只勉强尝了几口,便放下筷子要回房休息。那位玉容表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想去年表哥来时是俊秀潇洒、玉树临风,今年再来却面容憔悴、弱不风,不说道:“表哥,你总这样可怎么行?都快瘦成一把骨头了,你也不怕娘娘和大表哥为你忧心?就是我们看着,也……不过一个山野村姑,模样品行家世哪一样能配得上你?如今人都不知道哪儿去了,你一位皇子阿哥费心找了这好些天,也算情深意重了。何不摞开手去?人家还说不定去攀哪家的高枝去了,你却还……”

    “啪!”胤禟一掌拍在饭桌上,剑眉倒竖怒喝道:“住口!”

    玉容吓得一下就懵了,她哪里知道,正是那句“攀高枝”的话惹怒了胤禟。

    诺儿怎么会背叛我们的爱情?就算是另有意中人,也绝不会是因为攀权附势而抛弃旧情!胤禟这样想着,脸已被气得发白。手颤抖着指着玉容,字字句句皆从牙缝中挤出来“你……你倒是位千金、贵族格格,她不过是山野村姑,那你又何必和她过不去?不怕屈了你的身份!你已然是十福晋了,还不知足么?还挤兑她做什么?莫不是你们早做下了圈套,偏不要诺儿与我相见?这与你们有什处?再怎么说,这也不过是我自己的事,是我和额娘之间的事,你们插的什么手?若是诺儿有个好歹,我只拿你们是问!”

    一席话说得满座皆惊!杭州知府脸也变了,待要说他两句,奈何人家是阿哥是皇子,自己即便是娘舅也得罪不起。又想宜娘娘尚且对娘家人呵护倍至,怎么这个外甥如此无理?别说那丫头的事与自己无关,就算真是自己作了祟,也是娘娘的授意,怎么只管为难起自家来了?这又是委屈又是气愤,不觉间竟老泪纵横起来。

    五阿哥一看事情不好,忙站起来一把推开了胤禟,自己挡在了他和舅舅一家人中间,斥责道:“你失心疯了?怎么对舅父这般无礼!小六子,你怎么照看的九阿哥?还不快扶他回房去,赶快请大夫来!”

    小六愁如何劝胤禟,见五阿哥如此说,忙领了命,半是扶半是拖的把九阿哥拽走了。这里五阿哥回头一看舅舅一家人,都眼泪汪汪的,心里直埋怨胤禟鲁莽,忙着好言相劝。说胤禟是一时着急迷了心智,决不是有意要顶撞舅父的云云。那一边小六祖的请了大夫来,他知道,虽说他家爷不是失心疯,可也差不多了,该吃些安神顺气,又能开胃败火的药才好。

    第二日,胤禟昏沉沉醒过来时,已近晌午。小六子见他醒了,忙伺侯着梳洗,又命人传膳。胤禟依旧是没吃下什么,看来那一剂药只让他足睡了一觉而已。即使睡了,梦里也全是与诺儿在一起的画面,又是她遇到危险的情景,便不顾一切的去救――这一觉下来竟比醒着还累!

    坐着发了会儿呆,胤禟就又要起身去找思诺。小六要劝主子歇一天,不要再奔波劳顿,五阿哥一推门走了进来。小六子忙请了安,胤禟也给五哥问了好。五阿哥让小六子在门口侯着,他有话要与印堂说。

    二人坐定,五阿哥端详了胤禟好一会儿,才叹口气说道:“这样子算怎么着呢?昨儿晚上竟象是疯了一般,怎能对舅舅说那种话?我原打算今天动身去金陵,你的事没办完就留在这儿继续办。可看你如今这状况,我怎么放心把你留在这儿?你干脆收拾了东西同我一起走吧,别在这添乱了。”

    “不!我不走!找不到她我哪儿也不去!”胤禟象是见了火的干柴,立时就要暴跳起来。

    “这才说了间话?你就这样发火,我更要把你带在身边好好看着了!”五阿哥有些生气,口气也严厉起来。再怎么说这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兄长,胤禟少不得收敛了些,低头站着不再说话。

    “你坐下,听听哥哥的安排,看是不是这个理儿。”五阿哥见他不言声儿了,只形容憔悴的站着,又有些心疼。“你已经把个杭州城翻遍了,可见着她了?她就一定只在这里而不会去远些的地方?九弟,你一向是个聪明伶俐人儿,怎么钻这个牛角尖儿?依我说,你倒是跟我走一遭吧,沿途路上也找着,这边也留人守着听信儿。你又得罪了舅舅,刚好也避一避。回京前我们还要打这里路过,再看看状况如何,你也要向舅舅赔个不是才好。”

    胤禟低头想了一阵子,觉得五哥的话有道理。但心中还是有些犹豫,说道:“可是,出了杭州,漫天遍野的,更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找了。”

    “这样,你不妨画了她的像出来,交给咱们下面那些人,大家一起留心,机会总还大些。”

    胤禟一想也对,他们带来的这些人终究是可靠些的,且不在舅舅的辖区,他想插手也是鞭长莫及了。打定主意,这就要纸笔要画,五阿哥却拦住了:“船上再画吧,莫在这里再耽搁了。真误了事,怎么向太皇太后和皇阿玛交差?而且我此时也没脸再见舅舅他们,先走了再说吧。”

    一席话说得胤禟倒有些脸红,昨晚的作为是过了些。如五哥所说,待回京之前,还是应复赔个罪的。遂吩咐小六子收拾东西,一行人匆忙忙的别了杭州知府,顺水行舟,往金陵去了。

    路上胤禟果然画了思诺的像出来,是带着“胎记”的样子,让底下靠得住的几个人看了,记下了,大家分别寻访。到了金陵,五阿哥也不象在杭州时对胤禟那么松懈,但凡去古刹名寺参拜,都带上胤禟。一来是不想让他只想着那一件事,把自己逼到牛角尖儿里去;二来也防备回京后太皇太后或是皇上问起此次之行的情景,自身有何收益,胤禟答不上来会被责罚。而胤禟也比较顺从,因为在这里没有他与诺儿都熟知的地方,反倒一时失去了目标。胤禟打算着,反正怎么也是要出来,不如跟着五哥先办点儿正事,然后再去找人,也免得五哥为难,兄弟间再起矛盾。

    驻足了半月有余,这差倒是办得好,只是思诺的音信依然没有半点儿。胤禟越发的瘦弱、憔悴了,小六子想了多少办法想让他多休息多吃饭,总是不能见效。只有一句话,却是有些用的:“爷,我的爷!若是诺姑娘好好儿的,等见您这幅模样,岂不心疼?奴才打个嘴――若是诺姑娘真有个什么事儿,正等着爷去帮衬、救助,您这身子骨可使得出劲儿么?不为别的,就为诺姑娘,您也吃一口,睡一觉,养足了精神去找人,不更好些么?”

    只有这样劝时,胤禟才会叹口气,勉强吃些东西。睡却总也不安稳,一闭上眼,便全是诺的音容笑貌,全是他们在一起时的好时光呵……

    再回到杭州,虽然胤禟的精神已非常不济,不过他记得答应五哥的,当给舅舅赔礼。场面上的事儿都完结后,一家人坐在厅,胤禟郑重地向舅父一家道歉。倒底是嫡亲的娘舅,再说谁还会真跟一位阿哥爷记着仇?此时一看外甥两腮干瘪、眼窝沉陷,比十几天前粹里走时又瘦了不少,心里也着实的心疼,哪里还会记较那些事。一时摆了酒席上来,要与他们接风。胤禟只拿筷子拣了极清淡的菜尝了两口,便不动了。舅舅见如此,斟酌了一下,说道:“九阿哥,你也太不珍重自己了。任是什么愁心的事,身子总是最要紧的。这样子只管肆虐自己,别的不说,连娘娘都不顾及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并不是说自己说怎样就怎样的……”想要再说间,可胤禟已经明显面带倦意,只得又改口道:“唉,有个信儿,原要告诉你,可你这个样,只怕说给了你,你这身子骨儿倒担不起了。”

    “信儿?什么信儿?是她的吗?舅舅,你快说呀!”胤禟一急,眼前居然有些发黑,身子晃了一晃,险些跌坐到地上。

    众人都一惊,忙乱乱地扶他。

    “唉!我就怕这样,别管好信儿赖信儿,你都受不起了!”

    “舅舅!你快告诉我,我什么都受得了!”胤禟挣扎起来,眼都红了,还有些许泪光。

    “你……你先好生吃了这一顿饭,我再说。”

    “舅舅!”胤禟声嘶力竭。

    五阿哥按住他,说:“舅舅说得有理,你就吃不下什么,也先喝碗粥。等听完是什么消息了,再好好吃饭。不然我断不准你出门去的!”

    听如此说,胤禟没办法,强逼着自己进了一碗冰糖银耳燕窝粥。又眼睁睁望着舅舅,见他近乎痴狂,舅舅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是这么着,你们走了没几天,有个在西湖边儿开茶棚的老汉找到咱们府上,要找印公子。我料着是找你,便问他什么事,他说你要找的人有些消息了,但又不肯细说,定要亲自告诉你。我看他的神,当不是什么坏信儿,所以也才敢告诉你。你还是好好地吃些东西,再踏踏实实睡一觉。然后把他叫来,或是让人陪着你去一趟,细问不迟。”

    胤禟却已是按捺不住,站起来就要走。被小六子一把抱住,五阿哥等人也都把他拖了回去。五阿哥问道:“小六子,你可知那老汉是谁?在什么地方?”

    “回五爷,奴才知道。”

    “你先跑一趟吧,看是怎么回事,快去快回。”

    “嗻。”

    小六子飞跑了出去,五阿哥又对胤禟说:“你现在可得听我和舅舅的话,我吩咐做些清淡软烂的食物来,你再吃一些,小憩一会儿。不然小六子回来了,我也不让他告诉你一句话!”

    小六子回来时,胤禟正闭着眼睛心地火烧一般地在假寐。一听他回来,立时蹦了起来,拉着小六子问是怎么回事。

    “爷,您先坐稳了,听奴才慢慢回话。刘伯说,诺姑娘走前到他那儿来着,可巧刘伯没在,只给一个看家的小孩子留了话儿。谁知那孩子给忘了,第二天又往他们亲戚家住去了,此事总也没提起。前几日那孩子来看刘伯,说起您找诺姑娘,他才想起来。说诺姑娘那时说了要出趟远门,最晚天就回来――说起来这都是去年秋天的事了,咱们走了没几天,诺姑娘他们也就动身了。”

    “出远门?天……可为什么还不见诺儿回来?”胤禟抓住小六子的手腕往死里使劲,疼得小六子一咧嘴,忙说:“您别急别急,还有后话呢。刘伯听了这孩子的话,也惦记着诺姑娘当是该回来了,就往李宅跑了一趟,正遇上李婶,就是当初给诺姑娘说过媒的那个……”

    “知道、知道,你快往下说!”

    “正遇上李婶在诺姑娘家收拾房子。说诺姑娘她,去京城了。”

    “京城?!”胤禟吃了一惊,怎么会去京城?难道去找自己了?这可如何找得到?她又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若是再遇见什么坏人欺负她们娘仨个可如何是好?正胡思乱想着,又听小六子说:“嗯,听说是诺姑娘的父亲找来了,将她们接到京城去的,走得很急呢。李夫人是临行前才到李婶儿那说了一声,又拜托她照看一下房子,说有可能还要不时回来住几天呢。”

    “这、这……”这算怎么一档子事?我兰州找她,她却去了京城!胤禟有些发懵,在屋子里踱了两圈,突然说道:“回京!即刻回京!小六子马上收拾行李,这就走!”

    “啊?爷、爷,这只怕有些不妥。”小六子抱住要冲到门外准备立时北上的胤禟,岂能说走就走?他们是奉了皇命出来的,如此失急慌忙地回去,成何体统?

    “不妥?不妥?对!你说得对,的确不妥。说不定诺儿正紧赶慢赶地来与我相传呢。我此时走了,岂不又错过去了?不能走不能走……”胤禟复又在屋内转圈。

    小六子看着九爷干瞪眼儿:这次主子怕是真的失心疯了,一会儿走一会儿留的。原想这消息最起码说明诺姑娘还平安,能让爷宽慰宽慰,不想却更添了乱了。正想着,只见九爷又抽身向外走,嘴里还说着:“不对不对,在这里坐等也是不叮要是她父亲不让她再出家门,她可如何能来?我还是回京,沿路也留心着才好。”

    小六子忙在门口拦住了,说:“爷,您先消停会儿。您还有皇命在身哪,该怎么着,奴才去请了五阿哥来,两位爷商量一下,公事、私事都不误,可好?”

    胤禟听了有理,点头应允。小六子又不放心,差了别人速速地请了五阿哥来,自己则守着九爷。只到五阿哥来了,看他哥俩个在屋内坐定商议,才舒了口气,守在门口。

    五阿哥有些无奈、有些心疼地看着弟弟颠三倒四、语无伦次的将所听说的事以及他自己心中的顾虑道出。末了,五阿哥挥挥手,示意还在亢奋状态的胤禟坐下,又看了他一回,才慢慢说道:“回京是必然的,只是什么时候走,然是你说了算的。咱们是有差事的,如今倒也办得差不多了。可还有一件事,皇阿玛的寿辰要到了,咱们既然在外面,少不得办了寿礼再回去。但又不能耽搁太久,所以总还要过个四五天才启程呢。你也不要老是这么疯颠颠的,想个法儿把诸事理清了,好随我回京赶去。”

    “才是这个不知怎么办呢!走了怕她来,不走,又怕她在京城赶不过来……真真是愁死我了!”胤禟拧着眉头,又站起来在屋内踱步。

    五阿哥摇了摇头,真是关心则乱啊,这么容易个事儿,竟把伶俐的九弟给难成这样。遂说道:“有什么愁的?你自然是回京了,然后给她留个信,她若回阑走了,就托人给你带信,她若还回京去,那就更便宜了,让她到我府上或是你八哥那儿找你不得了。”

    “可是……”

    “可是什么?哦,你还没给她说过你是皇子是么?不过她早就知道你身份不俗了,对不对?你若再埋着,只怕又要见不着了。再说,对她公平吗?”

    “五哥说的是。我写了信留在刘伯那儿吧,她回来肯定会去看望刘伯的。”

    “刘伯?就是开茶棚的那个?我还以为你会给舅舅说呢,看来你终究是放心不下啊……罢罢罢,随你,你觉得合适就好。只是我在这边再没有熟人,你不妨找你八哥的人试试,这样她来了,你得信儿还快点儿。”

    “嗯,五哥提醒的是。我这就写信送过去,然后一心随五哥办了寿礼回京。”

    “这才叮”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