彀紋愁 作者︰寞如驚蟄
回憶起那些相濡以沫和切膚之痛時,總像一場盛開在水中的電影。
他是開在河流中不願沉沒的水仙,姿態妖嬈而脆弱,而她是岸上臨水照花的那個人,低頭就讀懂他的渴望,于是停留慰藉,相知相許。
他說,你的眼楮,正像自高處往釅墨中滴入一滴清水發出的清亮之聲。用聲音來形容顏色,是否妥當?他沒有細想,他只記得,她淺笑的臉,新陽熠熠,一如她的人,溫暖和煦。
戲曲悱惻的青梅,纏綿糾結的竹馬。
她以為,她的人生,當真可以就此刪繁就簡,摒棄雜蕪,就此塵埃落定,就此相守,又哪知,勞燕分飛。
為何在他生命攸關的時候,她卻放開他的手。這讓他,情何以堪?
再次相見,看見的,卻是她嫁入段家,嫁給自己名義上的大哥。她卻似乎活得如魚得水,有儒雅的黑幫少爺對她溫柔如斯,大哥也對她細致周到。
他更加忿懣,不明白,更不屑明白,她為何如此絕情。他忽然覺得累了,連相認也無力了。舊時的記憶被封印,看似掀不起任何波瀾了。多情淪為無情,韜光養晦,屈于人下,做一些自己原本嗤之以鼻的事,得到榮華權勢,卻無法釋懷。需要哪一天,才能兩兩相忘,不會再為她感到寂寞?
深夜壓抑的哽咽,低頭斂去的淚光,在他的心間反復糾纏。
曲終,人散。
腥紅如妖艷的血蓮花,大片大片蔓延開去,覆天蓋地。
當子彈穿徹她的瞬間,憶起的,竟是他牽起她的手唱戲的一幕,陽光在他的唇上流淌。
他問她,若一切重來,她會如何去選。
她不知。
她真的不知。
————我們走得太遠,以至于忘了,一開始是為什麼而上路。
真相來得猝不勝防,讓他措手不及,但業已分開太久,時間如水,中間橫亙著一條河,他過不去,她轉瞬湮沒在人潮。
人生多半是這樣,錯一步,便是滄海橫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