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晨,叶雪红率军离开了。他命令其他人率大部队撤往沃伦索山脉,跟紫月汇合。自己却率领三千苍血狼骑,往南方驰去。他说:“斯特罗为我们争取时间,我们也得为斯特罗争取时间。”
在当时,许多政界高层都认为斯特罗被父仇冲昏了脑袋,做出这种既伟大又不智的行为。直到若干年后,人们才发现:斯特罗依旧是斯特罗,依旧是一头狡猾无比的老狐狸。这是后话。
却说七八九年二月八日,叶雪红率领苍血狼骑抵达赤龙河南岸,向海神军队发起了攻击。
苍血狼骑行止如风,迅猛如雷,主帅叶雪红更是实力强横,手下向无三合之将。叶雪红凭着超人的战术触觉,专捡海神军的薄弱环节攻击。到四月初,两个月的时间里,苍血狼骑以减员四成的代价,硬是把海神国的十万虎狼之师拖在赤龙河沿岸一线,创造了大陆上不朽的军事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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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伦索山脉南部。
四月初夏,早春的阴霾已经褪去,盛夏的燥热尚未到来,天气爽朗怡人。这里是耄耋峰,处于联邦西北部边陲,为云城省的边界。据传,沃伦索山脉本来是一马平川,在一万四千年前因为空间错乱才形成如今纵分大陆的巨大的山脉,而耄耋峰则是沃伦索山脉中最早升起的山峰,兼且高耸入云,峰顶常年积雪,故此以“耄耋”为名。耄耋,就是高龄、高寿的意思了。
联邦临时中央政府就驻扎在耄耋峰山腰上,他们建起简易的木房,作各部办公要所;修出险仄的山径,供人员往来传递;还依靠山川形胜架设了简陋的防御工事。
正所谓事急从权,当日紫月率众撤退,虽然损失巨大,但也趁此机会整肃了联邦政府的内部。一些过渡期的官员和将领,都被他以各种借口罢免了。如今的联邦临时政府经过了大幅度的精简,总统依旧是裴迪,以下设置政务、军务两个部门,由紫月和叶雪红分别担任总长官。政务部下设行政府、技术府、人才府,由柳非青担任行政府总管,分管日常行政工作;由玛多斯担任技术府总管,绰纳担任副总管,分管技术研发及魔机制造;由墨奉远担任人才府总管,分管组织人事工作。墨奉远是皓天社第十二位正式成员,代号“天足”,此前一直在社内担任组织工作。原来的政府高层、以及各地归附的贵族,矢志投诚者则给予一定的权位,反之,则保留爵位,削去实权。并宣布“由于形势危殆,国事维艰,各贵族的资源暂由联邦政府征用,日后归还;贵族的俸禄一概暂停发放,待太平之日后补”云云。说是这么说,真要归还和补偿的话,还非得拿命去换不可。贵族们都心知肚明,奈何形势如此,现在是非常时期,事事从权;再且,撤进沃伦索山区的部队共有二十余万,绝大部分是紫月的嫡系部队,贵族们想反抗也没有资本,他们只能徒呼奈何——“一个失去了领地的贵族,下场很可能连狗都不如。”
至此,紫月总算把联邦政府牢牢掌握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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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平米方圆的小木屋,这里是联邦临时政府的会议室。这是联邦高层的一次重大会议,与会人员包括裴迪、紫月、乌鸦、柳非青、塞拉、玛多斯、墨奉远、杜维、汀黛丽、臭头、拜尔伦、三眼、秃子、绰纳、巴拉斯。叶雪红领军在外,不能参与;卜天行和幻还在沃伦索北部,也无法到场。时至今日,裴迪和巴拉斯都抛弃前嫌,与紫月通力合作。
会议是关于临时政府迁移的问题。耄耋山基地位于沃伦索山脉外围,便于接收各地转移过来的人员物资。......
目前海神军尚未全线渡江,这个基地还算安全。等海神军大举北伐,临时政府则必须往沃伦索山脉深处转移了。
紫月首先发言:“小叶率领的苍血狼骑在故土征战,拖延海神军步伐,成绩斐然。但是两个月过去了,他的部队减员不少,而且体力消耗巨大,更可虑的,是敌军已经摸清他的底细。故此小叶最多为斯特罗争取一周的时间。以下,大家说说对现今形势的看法吧。”
众人之中,巴拉斯对赤龙城防务比较熟悉,又参与了数月前的攻城战,他说:“赤龙城根基深厚,又经过了两个多月的恢复,若斯特罗拼死守卫的话,支撑一个月应该不成问题。”
杜维质疑道:“赤龙城虽然坚固,可敌军战斗力异常强悍,维城只坚持了半天就失守,赤龙城能熬过一个月吗?”
巴拉斯道:“维城失守,很大一个原因是当时我军不熟悉对方的情况,措手不及。现在有了绰纳带回来的情报,又有叶雪红从前线积累的经验,赤龙熬一个月,理应不成问题。”想了想,他似乎又觉得信心不大,补充道:“三周,若斯特罗拼死抵御,三周之内,一定能确保赤龙城不失。”
裴迪却叹了口气,翘起二郎腿,道:“老爹,你说的也有道理。可问题是,斯特罗那老狐狸会拼死守卫吗?”
“这个……”巴拉斯语塞了。
拜尔伦道:“我想,斯特罗既然选择了留在赤龙城,断不至于不战而逃。不过,按他的过往历史推断,我料他也不会死守。”
紫月颔首道:“我同意拜尔伦的看法。我甚至认为,斯特罗一定会保住自己的核心力量。”
“为什么?”臭头问。
紫月呵呵一笑道:“斯特罗此人狡猾如狐,你道他真个诚心为我们争取时间?他不过是别有所图罢了。具体他在想什么,我也不知,但他绝不会为了父仇冲昏脑袋,把自己所有的本钱都扔进去的。”
汀黛丽也同意紫月的看法,还补充道:“末将判断,斯特罗大概会守十天。”
紫月望了眼巴拉斯,后者点头以示附和。
紫月于是总结道:“那么,我们可以定一个时间表了。我们最多只有二十天的时间,我们必须在二十天之内把这里的人员物资撤到后方。”
然后他转向三眼和柳非青,问:“后方基地的事情,进行得如何了?”
三眼和柳非青是负责在沃伦索山脉深处寻找合适的地点建设基地的,这时两人却支支吾吾。最后,还是柳非青出来答话了,他说:“禀公子,我们两人在沃伦索山脉深处绕了几个大圈,也各自选中了一些地点,但是……唉,怎么说呢……”
三眼道:“还是我来说吧。柳先生负责政务,我负责军务。他选的地点都比较适宜人员安顿,但是无险可守;我选的地点都利于防守,但是连多养一匹马都没地方。若要两者兼顾的话,实在没有合适的处所。没办法,沃伦索山脉实在太险要了。如果我们愿意抛弃所有非精锐部队的话,兴许还能将就落脚……”
他还要叨絮不休,塞拉横了他一眼,说:“敢情你是山贼当惯了,只带最精锐部队,我们不就变成山贼了么。依我看呐,我们化整为零行不行?若是几百人一个营地的话,最多我辛苦些,也能凑合着弄一堆基地出来。”她是说自己的灵巫术可以在建设基地时派上用场,把一些不能住人的地方做成适宜居住的。
众人都觉得有理,叫三眼摊开地图,一一查看可以安顿的地点。
裴迪却哈哈大笑道:“这方法好听,却不可行。”
众人忙问其故。
裴迪道:“说句不好听的吧,就这帐篷里的人,也未必人人尽忠......
,至少我和老爹就很难跟各位充分信任,更别说下面那些娃儿了。我算你一千人一个营地吧,现在我们这里有二十几万军队,七十几万百姓。如此算来,我们要分成一千个小队,我们这座上这十来号人,能管理几个呢?若交给那些软骨贵族去统领,面对强悍的海神军,怕是未战先溃的已经占了九成。”
众人又纷纷点头称是。
紫月这时发话了:“我看,塞拉的方法也不是完全行不通,可以改变一下形式。”
他顿了顿,先问臭头:“我们的粮食有多少?”
臭头掐指算道:“嗯……我们有万余吨的存粮,若勒紧裤头的话,够我们一个月的消耗。若是发动军士去打猎,兴许还能撑到一个半月。关键是,我们得联络上约克本先生,让他送粮过来。不然,即使我们种番薯也挨不到秋收。”
乌鸦站在窗棂上,“呱”地一声道:“联络约克本不难,难在他怎么把粮食送过来。”
众人想到这一节,心中不禁黯然。是啊,进了沃伦索山脉,还真是与世隔绝了。
紫月胸有成竹,道:“如此,我们就这样吧,兵分三路:一路由我率领,强行穿越沃伦索山脉,抵达‘二百五’地区,在那里重建临时中央;一路由塞拉统领,巴拉斯、三眼、汀黛丽协助,率领两万精锐,带上足够的粮食,在沃伦索一线打游击,接应小叶,小叶归来后,交由小叶全权负责;最后一路由非青统领,把老弱病残不能翻越沃伦索山脉的民众安顿在大山里头。有没有异议?没有。那么,以下再宣布各人的任务……”
这是一次意义重大的战略转移,也是一次代价不菲的行动。紫月的筹划可谓天衣无缝,奈何人算不如天算。不久后发生的事情,让他几乎抱憾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