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对峙。
斯特罗拍马而出:“紫月小儿,你父亲紫武领兵多年,被誉为联邦军神,尚且丧于我手,尸骨无存。你区区一黄口小儿,不谙军事,交战以来节节败退,势如累卵,如今见了本座,还不速速下马受降!莫非还要负隅顽抗,步你父亲后尘么!”
以上这段台词斯特罗构思了一晚上,他自认为这段话非常有杀伤力。
可惜紫月自幼熟读经史,过目不忘,若论起耍嘴皮,谁是他对手呢?
紫月凛然一喝:“斯特罗,你这个无耻匪类,窃国奸徒。想我联邦千年基业,明君辈出,上任总统裴仁公怀抱天下,仁义温厚,明断英豪,使我联邦国内二十年不曾动乱,率土之滨一片升平。就是你这奸徒一出,好比热饭上的苍蝇、香闺里的粪桶,荼毒人间,祸害千古,令一方百姓惨遭战乱之祸,十万将士饱尝离乡之苦,千年联邦蒙受丧土之辱!斯特罗,你于心能无愧乎!”
这一番话下来,骂得斯特罗脸色阵红阵绿。
紫月又续道:“家父为将,体察下情,爱恤军士,恪尽职守,无愧地天。家父之死,是为了反你这个无耻国贼、篡位奸徒而死!古人云‘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家父为国而死,为正义为公道而死,为联邦万千百姓而死,死得其所,亦有何悔?于今小子不才,顺承家父遗志,聚众起事,策应裴荆君。是为国家,为万民,为联邦千年基业万世英名,我亦有何悔?大丈夫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斯匪啊斯匪,你敢说一句自己是大丈夫吗!”
这番话说得热血澎湃,就连斯特罗手下的兵士都想拍手叫好。
斯特罗变得无比尴尬,他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干脆咆哮一声:“吼!紫月小儿,休逞口舌之能!你军势弱于我军,你兄弟手足又陷于我手,你还有何能耐与我军相抗?”他一挥手,后面的亲兵押出五花大绑的叶雪红。
紫月仰天长笑,道:“小叶,告诉他,我们的承诺。”
叶雪红此刻衣衫不整,却昂然挺立,高声道:“为百姓,为国家,为公道,我们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好!真不愧为我紫月的兄弟!”紫月热血上脑,长发无风自舞。
下一刻,他居然下令冲锋。
斯特罗眼神一凝,他想不到紫月竟然如此狠绝。撇开兄弟情谊不论,就叶雪红这样的人才也是百年难遇,他就这么舍得?
好在斯特罗早有准备,他大手一挥,身后队列立刻变化,藏在后阵的精锐军团推进到阵前!
他这次带来了三万精锐,再加上三万普通军士,预计即使不得寸功,也不至于败绩。
“准备迎击。”斯特罗吩咐道。
各部队的将官就忙开了:
“长弓方阵听令,第一队,标定三百步;第二队,标定两百二十步;第三队……”
“弩箭方阵听令,标定前方,梯次射击准备。”
“重步兵方阵听令,座盾,拐刀准备。”
“长枪方阵听令,护翼两侧,枪衾准备。”
“大刀方阵……”
一系列命令下来,斯特罗的精锐军团迅速进入迎战状态,甚至作好了反冲锋的准备。
斯特罗对士兵的质素很是满意,忽然想起不能让敌军趁乱把叶雪红救走,遂下令道:“左右,把叶雪红押到后……”
他话没说完,异变陡生。
叶雪红身体忽然炸裂,爆出漫天的七彩的絮。这些絮一沾到卫兵的皮肤就会钻进去,然后迅速地发芽、开花、结果,最后果实爆开,掉出无数张塔罗牌,迎风飘舞。而与此同时,卫兵们的身体被吸成人干。
——是灵巫术:李代桃僵。塞拉秘密离开巴拉斯部队,潜了回来。
斯特罗也被两片彩絮......
击中了,幸而他实力颇强,运足斗气勉强压制体内的奇异巫力,被亲卫护送回后方。
主帅受伤,斯特罗部队出现一丝慌乱。
道路旁一颗榕树树皮剥落,叶雪红从里面走出,大喝一声:“苍血狼骑何在?”
紫月带来的四千苍血狼骑(苍血狼骑共有七千,叶雪红只带了三千去帝国,还留下四千在紫月身边)奔突到叶雪红身边,依然没有言语,却同时把长枪顿地三下,似乎整个大地也被震了三下。
叶雪红慨然道:“苍血狼骑随我破敌!”
回答他的是“铮”一声清响,四千苍血狼骑同时把面甲放下——这是苍血狼骑特有的仪式,他们相信,只要放下了面甲,他们就可以对敌人实施最残酷的杀戮!
信念,往往不需要理由;强大,往往源于信念!
红袍黑甲的骑兵冲向阵脚不稳的斯特罗部队,沉默就是他们的杀气,压抑就是他们的领域,任何人都不能在他们的面前保持勇气!
尤其是他们主将受辱之后,他们心里早已积压着一股燎天的怒火——让怒火焚烧一切吧,苍血狼骑!
“杀啊——”紫月的三万精锐紧随着苍血狼骑的身后,杀入斯特罗阵中。
臭头看见叶雪红没事,此刻也心情激荡,率领一支骑兵从另一个方向切入敌阵。“狗它***去死!”他一刀劈开了敌将的头颅,往斯特罗大帐的方向发动狂猛的冲击。
“击鼓,让苍血狼骑突击敌人后队!”紫月并没有杀到敌阵中去,而是回到本阵指挥全局。他敏锐的发现敌军精锐在前,二流部队殿后,故此指挥叶雪红的部队突入敌阵后方扰乱。
叶雪红跟紫月甚有默契,当即率领狼骑突入斯特罗后方。顷刻之间,斯特罗后阵被打得七零八落,散乱不堪。
紫月这才下令全军突击,把所有预备队投入进去。
斯特罗的副官见形势不利,本来要组织兵马护翼斯特罗撤退,哪知道后阵乱成一团,反而淤塞了退路。到他千辛万苦把斯特罗送走时,本阵已经濒临溃败……
是役,斯特罗带来的六万兵马,阵亡一万四千余,伤二万六千余,被俘七千余;而紫月方面伤亡总计不到八千。紫月和叶雪红联手,以寡击众,大获全胜。这是入冬以来皓天社抵抗斯特罗的第一次大捷,大大的鼓舞了士气。
战后,斯特罗身受重伤,暂时无力统军,他的攻势也缓解下来,给了紫月一个喘息的机会。
紫月并没有趁这时机扩大战果,而是把指挥权转交给叶雪红,自己回到维城总部继续魔机武器的开发和研究。
叶雪红由于刚回到领地,并不熟悉战场的情况,故此也没有大动作,联邦战场顿时陷入了胶着。
-2-
七八七年十一月底到七八八年一月初,整个大陆都很沉默,西帝国和坎卡拉各自舔着自己在岭西会战中留下的伤口,白圣国和东帝国也没有动作,不知道在琢磨一些什么样的坏主意。
裴荆的境况非常不妙,他只有一座孤零零的首云关了,他身后是连绵没有尽头的罘羜山脉,身前是斯特罗的三万精锐部队,象钉子一样寸步不让。
斯特罗终于养好了伤,可是赤龙城中又出现了变故,当时赤龙大学火灾死去的学生家长又聚众闹事,这些脑袋少根筋的贵族以为斯特罗不在就可以“剿除叛逆,光复联邦”,结果他们只如大海上的一朵小浪花,瞬间被淹没在历史的潮流里。
掌控着十三个省份的斯特罗终于忍受不住诱惑,派兵占据了紫月空出来的东南两省,他也确实有这样的资本。如此一来,前联邦大半的国土都落到斯特罗手上了。
这次回赤龙城,他顺便为自己正了名,把......
“赤龙联邦临时政府”改为“赤龙新联邦”,把自己的“代理总统”改为“大总统”。与此同时,他大力削减各地贵族编制,用尽一切手段把权力集中在中央。从这个意义上说,斯特罗跟裴仁其实是志同道合者。
但还是有不和谐的声音:前卫国军统领巴拉斯以逃出的数百卫国军为班底,招募了数万军士,在联邦西部举事,号称十万“复国军”,与紫月和裴荆遥相呼应。
按斯特罗的说法,这十万复国军“不过是两三万刚扔下锄头的流亡农民”,奈何他也不敢调兵前往剿灭。
他对面的叶雪红可不是省油的灯,单从军事指挥而论,他比紫月更老辣更高明,毕竟紫月更长于国家军政的宏观运作。
叶雪红的指挥风格一如他的剑法,不动的时候总能给对手最沉重的压迫感,让对手感到叶雪红随时会发动最猛烈的攻击。
当然,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左右战争全局的,至少在正常情况下不可能。紫月手上只控制着四个省份,无论粮食物资还是兵员补充都远远比不上斯特罗,若不是约克本在背后源源不绝的财力物力支持,叶雪红能否撑过春节还是个问题。
春节的时候,本是桃符万家的喜庆气氛,却被战争的阴影冻结了。不再有漫天飞舞的彩纸,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不知从何而来从何而去的关于“裴匪”、“斯匪”、“紫匪”、“巴匪”的传单——战争中,敌后工作总是无孔不入。
除夕夜,叶雪红去探望过一次杜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