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七年八月中旬。
岭西会战的形势远远偏离了预计。
坎卡拉新上台的首相大人明断果敢,上任一周,连续策划了三波政治运动,把中央集权牢牢抓在手里,而后挥师东进。帝国西线告急。
北方三省实施坚壁清野之策后,并没有饿倒白圣国远征军,却令他们开始产生分歧。雪族希望继续往西突进,打下坎卡拉的北部,代表白圣国一方的黑子元帅当然不希望两线开战,双方争论不休。
“总之,俺这冰窟窿里人恁不惯么个南蛮子天气,让俺们南进?不得成!”雪族长老又摆手又摇头。他是毛人族,随着他的动作,全身的毛飘啊飘啊。
黑子被毛絮呛到鼻子,连打了几个喷嚏。他尽量压抑着厌恶的表情,道:“毛长老,西帝国是一头病老虎,坎卡拉是一只野豹子。若我们把豹子打残了,却由得那头老虎养好病,恢复健康,恢复勇猛。那以后的日子,我们将永无安宁。”
毛长老眇了黑子两眼,双手抚胸到:“图斯卡瑞大神在上,只要在极北苦寒之地,他的子民就可以打败一切敌人。”
到这里,黑子总算听出点味来了:这毛长老并非不懂大陆通行语,只是对自己比较藐视,故意用一口乡音刁难自己而已。想到这里,黑子也来气,讥讽道:“是的是的,图斯卡瑞在上,让你们两年前几乎被杀个精光,就在你们的冰原老巢里。”
毛长老一听,顿时冒火,吼道:“侮辱我信仰的人,你要跟你决斗!”他全身的毛变成粉蓝色。
黑子身为元帅却被屡屡挑衅,心中也窝了一团火,好在两边的将校把他们劝开。一场会议就这么不欢而散。
黑子回到帅帐,闷坐不响。
背后窈窕的身姿拥过来,轻轻厮磨着他。
黑子邪火涌动,返身把伊人抱起,压到书案上,三两下手脚撕掉她衣服……却,突然停住了。
“你爱我吗?”黑子问。
“不爱。”女子睫毛轻颤。
“那你为什么跟我上床?”
“因为,我要代替我姐姐爱你。”
女子竟然是那无名女军官的妹妹。半年前帝国“二月军变”中,一位自称暗恋了黑子三年的女扮男装的军官,用生命捍卫了黑子的安全。后来女军官唯一的妹妹找到了黑子,就一直跟在他身边。
“有没有新鲜一点的回答?”黑子又问。
“没有。”女子侧过脸,露出姣好的轮廓线,“只要是姐姐没做完的事,我都会替她完成的。”
“然则你不怕被圣母发现?她折磨人的手段可不是人可以忍受的。”黑子说这话时,下体突然挺进了。
女子,或者应该叫她的名字:嫒丝珆。她娇喘一声,如同触电的八爪鱼,手脚紧紧地缠住黑子。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她说。她把身体贴得更紧了,还扭动着,尽把一副温软如绵的玉体发挥到极致。
黑子却不知何故的,突然感到一阵反胃,一把推开她,冷冷道:“是的,我不怕,因为我不是人,是死人。但是你……”
他说到一半,又无缘无故停下来,换了话题:“对了,你的仇人来了,他的部队在我们占领区里打游击呢。”
“谁?海无云?”嫒丝珆的身体瞬间变得冰冷而僵硬。
“不是你的小仇人,是你的大仇人。”
“叶!雪!红!”嫒丝珆咬牙切齿。
黑子从书案下取出一个长条形锦盒,交到她手里:“无论如何,我知道你是坐不住的,把这个带上吧,如果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杀死叶雪红的话,也许只有它了。”
嫒丝珆接过,指端略微颤抖,也许是昭示着心头的不宁,“他不也是你的敌人?为何你要假手于我?”她问。
黑子......
略为烦躁地摇了摇头:“男人的事,你们不懂。”
嫒丝珆轻哼一声,身影就消失了。
烛光熄灭,黑子坐在夜的漆黑里,孤零零的。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叶雪红和三千“苍血狼骑”已经悄悄远去了,剩下那七千敌后部队,实际指挥者是狠辣而疯狂的——约克本。
“林清,你说我该不该把这七千人一口气坑掉呢?”约克本怪笑着说。
林清听得一哆嗦,他低着头,偷偷地瞄了好几眼,愣是没分辨出约克本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
约克本拍拍林清肩膀,吊儿郎当道:“紧张啥。我若坑掉他七千兵马,他铁定吃掉我七千万金币。”
看着林清错愕的表情,约克本又道:“呵呵,夜兰卿……乌仙子……乌夜兰……这一棒子打到老子七寸上去了。林清,这里的事你不用忙乎了,你给我立刻组织人手,潜入联邦南部紫月的控制区,去查清楚那个乌仙子是什么回事。”
林清此前也对乌仙子有所耳闻,当下领命而去。
约克本转而俯身凝视着地上的简易沙盘,喃喃道:“嘿,要玩,就玩次大的吧。”
-2-
小荒江南岸工事,卢尔亚达的指挥大帐。
正所谓“国难当头”,卢尔亚达也不讲究什么排场了,和几位重臣爱将一人端一盒便饭,聚精会神研究着地图。
“敌军打掉我北方三省后便形迹诡异,欲攻不攻,众卿家对此有何看法。”卢尔亚达道。
众将领知道这是表现自己的机会,都踊跃发言。有的认为敌军怀藏阴谋,却推测不出具体是什么阴谋;有的认为敌军已经出现补给问题,他们的立论基础是叶雪红的计策非常有效,而雪族的山地运输能力也许并没有想象中的强悍,可惜,到目前为止叶雪红尚未有半点消息传来;还有的干脆就认为敌军胆怯,这是极端的大帝国主义思想,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卢尔亚达越听越是眉头紧皱。正所谓“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对比起叶雪红,眼前这帮军事学院的高材生简直与废物无二。余光瞥见尼贝克欲言又止,便叫他发言。
尼贝克谨慎地道:“陛下,这个,依老臣之见,是不是应该……先考虑一下西边的战事?西亲王殿下……”
“砰!”卢尔亚达摔碎了手上杯子,怒吼道:“什么西线不西线的!不就是卢各斯旺(西亲王)那蠢货么!天天知道叫苦,天天知道告急!还不是为了向朕伸手要钱?一个个破要饭的!”
尼贝克被骂得满头大汗,却没有退缩,道:“陛下,这次、这次情况不一样呐,西亲王殿下已经连发十六道紧急求援信了。昨天,就昨天一天,我们丢了三座城镇……”
“滚!给我滚!”卢尔亚达怒不可遏,“西线,坎卡拉算什么?等朕……”
“报——陛下,帝都神武关急报,坎卡拉十万大军已兵临城下!”斥候飞报。
“咔嚓”,卢尔亚达手起刀落把斥候砍为两段,脸色阴沉,环顾众人道:“你们谁也没听到这条消息,明白吗?”
“是。”众将官脸如土色,哪敢不从。
“好了,你们滚吧。尼贝克留下。”说完,卢尔亚达坐回椅子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其他人如蒙大赦,纷纷出账。
偌大的指挥帐里,就剩下尼贝克和卢尔亚达两人。
尼贝克刚才还诚惶诚恐的,现在又不慌张了,因为他知道皇帝陛下的脾气已经发完,现在正是静思细讨的时候。
卢尔亚达默然良久,才略显虚脱地道:“尼贝克,依你看,我们能坚持多久?”
尼贝克略一思索:“神武关城防坚固,又有中央广场上的四十八门魔法大炮,兴许支撑个一年半载都不成问题。......
可是军心支持不了那么久。纸包不住火,即使今天与会的将官都守口如瓶,臣估计,最多一周,军营里就有小道消息流传了。而且,最可怕的是,如果坎卡拉分兵进攻我军背后,唉……”说到这里,尼贝克都说不下去了。
卢尔亚达大帝只是默然不语,闭目端坐。
……
三天后,卢尔亚达大帝终于从帐中走出来,他脚步有点虚浮,精神却矍铄,双目精光闪闪,下了一道让所有人都惊诧不已的圣旨:全军渡江,北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