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且勿论为什么塞拉和卜天行突然帮助起裴仁,却说内城门处的战斗。
巴拉斯站在内城门的城楼上,指挥若定,稳如泰山。
刚才亲兵传来了喜信,裴仁得到突然现身的神秘高手襄助,现已脱险。巴拉斯便放下了心头的大石。
他丝毫不畏惧城墙下那十几万叛军,虽然紫武的军队遭遇埋伏,不能如期前来救援,但是就凭自己手上这两万精锐,足以应付眼前这一切了。尤其是内城墙经过独特的设计,十分适合防守,而南部魔法师公会又发生了变故,对方严重缺乏魔法支援。只要物资充足,巴拉斯有信心面对三十万大军。
“传令!血磨阵!”巴拉斯吩咐道。
鼓声急变,卫居然在城头上摆起阵来!
在城头摆阵?叛军将领们都觉得匪夷所思。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让他们寒到整条脊梁上。
原本稳守城头的卫现在开始轮番留出缺口。叛军当然抓着这个机会登上城头,哪知道一上去才发现:无数的箭矢和魔法已经瞄准了自己!
本来嘛,攻城都是要死人的。能作为尖兵冲上城头的,怎么说也有一拼之力,至少能为后来者争取一点点空间和时间。
可城头这片区域根本就是一个大陷阱!
城头上的地面,不规则地分布着铁栏盖,锋利的长枪从盖子下面戳上来,防不胜防。
同时城墙上那些分散的小洞恰时扔出小火球卷轴——价廉物美,都是近年来卫向紫月秘密收购的,后者也从中赚了一大笔钱。卷轴把后继部队的攀城器械烧个精光。
城头上的数百叛军无以为继,很快就被杀个不剩,卫方面伤亡还不到五人。
斯特罗在不远处观战,他看得心如刀割——都是自己的兵呐,平日里养他们可没少花钱,这么一下子就去了六七百。
这一刻他开始悔恨起来,当初太依仗魔法的力量了,这下卡南的公会遭遇袭击,己方部队的攻城力量就变得无比薄弱起来。
“唉,要是当初做几架投石机就好了。”斯特罗叹着气。在魔法师泛滥的今天,传统的投石机早就被淘汰了。
另一边。
巴拉斯觉得非常满意,新型守城战术取得了出乎意料的成功,让他对击退叛军又多了一分信心。
战斗仍在持续,巴拉斯见局面稳定,于是把指挥权暂时交给副手,自己回临时营帐里稍作休息。
片刻。
“什么?!你再说一次!!!”巴拉斯疯狂的嘶喊声在营帐里响起,把旗杆都震得摇摇欲坠。
紧接着,“蓬”的一声营帐穿了个大洞,一名亲兵倒飞出来,口鼻喷血。
巴拉斯铁青着脸走了出来,吩咐左右道:“那名亲兵是叛逆,把他埋了!”
然后小跑到马厩,解了马,连马鞍都忘了套上。策马就往总统府方向奔去。
附近一些军官看在眼……
里,情知发生了大事,不过那亲兵都死了,也不知道问谁去。只好压住疑惑,专心打仗。
……
总统府内。
裴仁尚余最后一口气。
巴拉斯急步走到他面前,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抚摩着他脸庞、眉发。
裴仁似乎回光返照般的,说话伶俐起来:“巴、巴拉斯……听、听我说。”
“你说。”巴拉斯虎目含泪,紧紧地握着裴仁无力的手掌,。
曾几何时,这双手,掌握着联邦最高权力,担负着四亿人口的生计存亡。
裴仁道:“找、找迪儿。若他不、不成器,你、你取而代……之……”
话音落,他眼睛缓缓闭上……
“不!哥——你不要!哥——”巴拉斯再也忍不住,一道英雄泪从脸颊两旁泻下。他是裴仁同母异父的弟弟,是裴仁母亲红杏出墙的产品。
裴仁忽然睁开了眼睛,还瞪得老圆:“你……终于……肯……叫我……一声……哥……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他真的断气了。
无论你生前多么显赫,尸体也只是一堆糜肉。
“统领大人,节哀。”卜天行安慰道。
巴拉斯强压悲痛,说:“感谢二位义士援手,只不知二位今后,何去何从?”
“我们决意为联邦效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难得二位高风亮节,巴拉斯代亡兄一诺:若日后我辈得以重整山河,必不负二位。”巴拉斯诚恳地道。
卜天行洒然一笑,转移话题:“现在情况恶劣,总统的死讯早晚会传扬出去,我们还是及早商议应对之策吧。”
“以您之见……”
“我认为这里不宜久留,应当趁军心未变之际,寻机撤离,转战他处,以待日后东山再起。”卜天行道。
“嗯,只能这样了。”巴拉斯是个行事果断的人,迅速接纳了卜天行的意见。
当下里,巴拉斯密锣紧鼓布置撤退事宜,不赘述。
却说外城的大钟楼楼顶,这里蹲着两个人:叶雪红和三眼。
大钟楼非常高,因为太高,而地方又不大,故此只布置了几个哨兵,此刻哨兵已经变成了尸体。
叶雪红趁阴不平离开之机(当时的形势,公主已经无关大局),把公主和伍月晴救了出来,送去总部。然后他自己就来到这里,一路上居然没遇到多少阻拦。
“哇塞,这里真是极品炮台啊!”三眼摆弄着一根四米长的大铜柱,正是下午时候“幻”装成小贩送进来的那根。当时外面包了石雕,现在石雕已经被拆除,露出金属的柱身。
“这就是你们经常吹嘘的‘无间魔炮’?”叶雪红问。他好奇地抚摩着铜柱上的纹理。
“是啊,魔机大炮的第四代产品,无间魔炮。这玩意啊,可真了不得。刚一炮打过去,五公里外的裴仁胸口打洞,丝毫不差。”三眼异常兴奋。象“杀总统”这样的事,谁……
摊上了都会兴奋的。
“可惜,刚顾着救人,没赶得上欣赏,你再打两炮给我看看。”叶雪红道。
“哦,但是打哪儿呢?”
“嗯……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叶雪红抱着炮筒,自己当起瞄准员来。
片刻,十几道耀眼的白光闪过,内城门轰然倒地,叛军杀进了内城!
“叶帅!你这是?”三眼惊慌道。
“呵呵,他们打得太慢了,这么磨下去,什么时候才死光光。”叶雪红笑着,笑意温柔又和蔼。
三眼无端地打了个哆嗦,想:“嗨,是不是物以类聚呢,看起来叶帅跟月公子一样变态嘛。”
……
片刻之后,总统府内。
“统领——城门破啦——”亲兵冲了进来。
“怎么会的?你告诉我是什么回事?”巴拉斯揪住他衣领。
“是白光,白光!”亲兵呼吸不畅,脸蛋胀成酱紫色。
一边的卜天行说话了:“统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还是想办法撤离吧!”
“嗯,有道理。来,我们走地道。”
……
钟楼上,叶雪红的戒指亮了一亮。
这枚戒指也是紫月的研究成果,可以发布最简单的行动信号。
叶雪红一拍三眼,说:“好了,玩够了。你们快准备撤退。接下来,到我出场了。”
-2-
大陆纪年七八七年五月二十六夜,这是赤龙城居民永世都不会忘记的一夜。
这一夜里,杀声震天,鲜血涂地。
这一夜里,除了死亡的气息,就是被死亡更可怕的鞭笞和蹂躏。
军人,本来是国家的骄傲,是人民的长城。
但在内乱中,军人的屠刀指向了无辜的人民,是谁赋予他们这个权力,让国家的军队屠戮它的子民?
“政变必须流血。”斯特罗说。
正是这简单的六个字,使得斯特罗的名字在千百年之后依然没被历史书忘记。
斯特罗,这位精力无比强壮的老人,也是从这一刻开始,正式登上大陆政治的舞台。
赤龙城在流血。
斯特罗乘乱杀贵族,贵族们乘乱互相残杀。
南门外,尸体已经堵塞了河道,四万人的紫武军精锐,现在只剩下一万四千余人。
但是叛军却为此付出了七万余人的代价。
“奋勇——杀——”统领的声带早已嘶哑不堪,听起来象是刚宰的鸡在号叫。但是没有人会笑话他,因为他的左臂和左腿都已经在前次冲锋中失去了,现在他为了可以站立指挥,竟然拿一根折断的长枪捅进残肢里,暂时充当假肢。
“二队,弃盾,弃甲,弃弩,骑枪,突杀——”骑兵队队长作了一个带领全队官兵牺牲的指令。放弃了所有防护之后的重骑兵中队在最短距离内完成加速,猛烈地撞入叛军阵形。所过之处,宛如一条狂野的血龙,只有臣服或者被杀。然而很快就被淹没在潮水般的叛军里。
“统领大人,箭矢告罄,三骝儿先走一步啦。”这位年轻的弓兵大队长强忍着泪水,向昔日的长官行了个庄严的军礼。转身喝道:“第四弓兵大队都有了,弃弓!冲锋,白刃战!杀不够三个叛狗的到了地狱别叫我老大!老子没有这样的孬种弟兄!”
整一个方阵的弓兵变成短兵,他们掀起了又一波狂猛的血浪。
——“他们被砍掉在地上的手臂都能杀人!”事后叛军如此形容这支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