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诗人,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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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陆形势近来似乎平静了不少,就连那些死对头的势力都似乎变得友善起来。

    不过了解内幕的人却知道:平静的日子已经所剩无几了,现在这种表面上的安静更象是大战前的沉默。倘若真要发生大战的话,就不会是这几十年间那些频繁而小型的局部战争,而极可能是把整个大陆都拖进去的旷日持久的大混战。

    原因很简单,因为大陆上各大势力都保持着太过微妙的平衡,而经过这许多年来的休养,他们都积蓄了足够的实力,在他们的刻意经营下,甚至许多属于国家的权力都被他们瓜分了。各国的中央集权旁落,各大势力养精蓄锐、野心勃勃,只须一条细细的导火索就可以把动乱之火点燃。也许这段时间的平静正是他们爆发前的最后一次调整吧。

    叶雪红在帝国境内杀了个来回的事并不是秘密,它通过无数种途径迅速传播到大陆各处,这一下似乎触动了那些幕后势力的神经,更似乎提醒了他们些什么。

    很快,大陆各地就出现了无数多个“叶雪红”,这些“叶雪红”无一不是国家舆论中的“凶徒”、“刽子手”,同时又是民众眼中的“大英雄”、“剑侠”。原因很简单,因为每个“叶雪红”的出现都必然伴随着“某地某贵族被一夜之间灭门”、“某官员在回家途中遇刺身亡”等等之类的事件。

    在普通民众眼里,他们不会理解到贵族和官员为了国家的安定所作出的贡献,他们只看到这些上位者是如何的腐朽糜烂、鱼肉人民。

    那么在国家而言呢?频繁的贵族、官员遇袭案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需要撤查部分管治不力的官员,意味着必须提拔一批人填补空缺,意味着各地的军队可以借“剿匪”之名频繁调动,这背后究竟是国家的意思还是某一势力的意思就无从得知了。

    乃至“叶雪红”从“苍月孤狼”变成“苍月狼群”——最新的传闻:“叶雪红”是一个有着严密组织纪律的恐怖组织的代号。

    然则这些刺杀和袭击也只是中等势力搞出来的闹剧——至少在大势力的眼里是这样的。

    大势力还在沉默中,甚至一些浮躁的中小势力挑衅到他们的利益了,他们还忍耐着。他们在等,等足够合适的时机。

    而这个时机终于逐步来临了!

    首先是斗篷社的覆灭和红花山遭受重创。在普通人的想法里,这些违禁药品组织只是一种暴利行业,永远不会动摇社会稳定的根本。然则他们忘记了一点,违禁药品的经销商和消费者几乎都是各国大小贵族,还有国家特殊部门,还有军队。

    这片大陆上的国家都有一个疴症:贵族私兵比国家军队还庞大。各大贵族要么自立山头,要么归附于某一幕后……

    势力,总之一但动乱发生,他们手头上的军队就是最大的本钱。而军队需要药品,国家生产的药品在层层贪污之后就连正规军也供应不足,所以大部分的贵族只好从地下途径收购药品。

    现在这两大地下药品组织倒台了,一方面使参与销售环节的贵族们蒙受损失,另一方面又使贵族们的军事实力对比产生倾斜。

    而更要命的是,约克本玩了个“大转盘”,他暗中筹备多年的仁爱社只吞到六成的市场就停止了扩张,留下四成的市场让那些早已有意涉足这个行业的势力争个头破血流。

    在他一家垄断了地下药品生产之后,他又把魔手伸向了销售环节,继而控制了大量作为经销商的贵族。再一次动摇了各大势力间的平衡。

    不过这种破坏力还不是很够,能当上各大势力第一把手的人统统都狡猾如狐,他们不会轻易出手的。

    于是他们继续等待,终于又等来了另外两条消息:

    其一是神庭近日突然销声匿迹——本来神庭就挺神秘的了,现在连他们的各地神殿都人去楼空。

    然而更重要的是第二条消息是:神武帝国北部发生叛乱了!

    这个消息几乎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神武帝国的中央集权无疑是现时大陆各国中最强大的,帝国现任皇帝的精明和残暴也是非常著名的。此前人人纷纷猜测:首先出现乱象的也许是新近覆灭的冰雪王国地区,可能根基不稳的坎卡拉共和国,甚至是主上软弱的赤龙联邦,却是什么原因让动乱首先在帝国发生呢?

    八七三年六月二十七日,比努克行省的总督、帝国侯爵拜安大人率军起义,号“白圣国”,奉“白圣母”荷拉为主。而后者麾下的白魔宫摇身一变成了白圣教,也是白圣国国教。白圣国是大陆上第二个革新派政权(第一个是坎卡拉),更是大陆上第一个政教合一的政权!

    政教合一?大多数人对此完全没有概念,只有少数的政治嗅觉特别敏感的人才能隐约感觉到其中的意味。

    但是有一个人例外:约克本。他一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就摔碎了最心爱的镂花白玉瓶,咬牙切齿道:“妈妈的,居然抢先本天才一步,看来本天才要报复那疯婆娘和那条黑狗是有点难度了!”

    约克本是个很自大的人,他口中“有点难度”无疑是对该事件的一种重视。

    同样重视此一事件的还有紫月,他虽然没有约克本作为一个穿越者所拥有的历史知识,但政治嗅觉异常敏感的他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政教合一,尤其适于深度控制国民,在这个人心惶惶的年代里,必然是极具潜力的一种统治模式。因此紫月第一时间发布了命令,在自己的绝对势力范围内(主要是赤龙联邦西南部丘陵水网地带)实施宗教管制,大力推行佛教,严禁其……

    他宗教的传播。

    直到许多年后,人们才发现:紫月实在是太有远见了!

    -2-

    帝国北部,比努克行省……不,现在是“白圣国”了。

    拜安侯爵荣升白圣国公爵,长于政治的他担任了首辅一职,同时出任白圣教主教。

    黑斗篷是荷拉的头号面首,当然也不会被亏待。他不但领了公爵之禄,还担任了大元帅。只是位极人臣的黑斗篷并没有恢复他的本名,而是为自己取了一个新的名字:黑子。

    黑子?黑套子?他还缅怀着那位在月夜下跟他饮酒谈心、张口就唤他作“黑套子”的故人吗?这就不得而知了。

    人们只知道这位黑子元帅很强,强的不是他的武力,而是他的军事才华。建国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他率领部队如同狂风扫落叶般的把周边行省清理了一遍。

    帝国北部八个行省,有四个与比努克接壤,而其中三个投降了,剩下一个负隅顽抗的,现在已经成了废墟。

    于是这位名不见经传的黑子元帅便在人们口中传诵起来,有人说他是军神转生,有人说他天赋异禀,更有人说他受到至高神的祝福。

    然而黑子元帅自己却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的。虽然他曾经认真钻研过兵法,也参过两年军,可惜他并不是军事天才,他的成功更依赖于此前白魔宫在那几个行省所做的渗透工作——包括那个不肯投降的行省,黑子大军一到,城里的内应就打开了城门。黑子此次出征还没遇到过一次真正的攻城战,每次都是直接进入巷战,然后追剿溃散的敌军。

    今天是出征的最后一天,因为最后一个行省的省府已经在他的铁蹄下成了废墟。黑子坐在前任总督的办公桌前,若有所思。

    “报告元帅,抓住了城内的贵族及其家眷仆从共七千四百三十九人,请示如何处理。”外头跑进了一个军官。

    黑子有点不高兴了,这种的事还要请示么?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例。”

    所谓“例”就是“例行手续”的简称。原来白圣教的教义是宣扬众生平等、力主废除贵族等级制度的,故此争取了大部分平民的支持。这一路征战下来,主动归降的贵族都必须放弃贵族身份而担当相应的教内职务,而稍有抵抗的贵族则一律斩首。

    黑子吩咐完了,却发现那个军官还是没有离去。黑子一下子就火了,似乎出征以来他的脾气与日俱增,他大声喝骂道:“你是耳朵喂了猪还是怎的?我说的话你没听见么!”

    对方惶恐跪下,解释道:“属下、属下是有特殊情况汇报,其实是那些贵族里……贵族里有个自称、自称是著名诗人什么的,他说、说要是杀了他,我们圣教会名声大损,所以我、我……”

    黑子大概听明白他的意思了,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从教徒里新提拔上来的……

    军官,也难怪。

    黑子尽量温和着语气说:“军队有军队的作风,杀伐必须要果断,你明白吗?”

    军官颞颥着道:“我明白,但是,但是关涉到圣教的名誉,我怕圣母她……”

    黑子一听便光火了,“砰”的一声把杯子摔个粉碎,声色俱厉地吼道:“这里是军队!军队只有一个声音,就是我的声音!我做得不对的圣母自然会惩罚我!但是现在,你必须听我的命令,不然我立刻叫你脑袋分家!明白不明白?”

    军官被他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一边应诺着一边屁滚尿流走了。

    黑子突然觉得累了,长长舒了一口气,坐下来,却无意中瞥见了窗外的几株光秃秃的梨花。

    这惨白色的凋零呵,许是荒芜的季节到了,许是土壤被杀戮的罪恶所污毁。

    “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他暗叹一声。曾记否,自己也是诗人呢。

    -3-

    广场上,到处是哭喊的声音,还有排泄物的恶臭。

    呛鼻的黑烟、倾倒的楼房、明晃晃的刀刃、还有此起彼伏的“喀嚓”声。

    人头在地上滚过,拖曳着浓稠的血浆,时而还夹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内脏碎片,或者肉糜。

    而那些士兵大都是恶趣味的,他们不久前还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或者一天到晚口诛笔伐的小愤青。莫名其妙地当了兵,莫名其妙就成了宗教起义军(帝国叛逆?),莫名其妙地赶上了战场。

    他们压抑且恐惧的内心,需要调剂,需要释放。他们往往会用刀指着两夫妻,逼他们自己选择一个去死;又或者命令当儿子的杀掉父亲和母亲的其中之一,以保存另一个。他们觉得这样的游戏很快乐。

    现在的中心广场正成批地上演着这些戏码,气氛实在不愉快。

    广场一角,一个金目黑发的囚犯却默然着。他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似乎无动于衷,却用颤抖的手指和指尖咬破流出的鲜血在地板上写着最后的诗句:

    “那天边的日啊

    何以如此的红

    又如此的冷硬呵

    是那刀刃上……”

    诗到这里就没有了,因为一只沉重的铁靴把他的手指踩断,喷溅出来的血液把诗句涂抹掉。

    诗人悲呼一声,他不为自身的安危或者身体的伤痛,只为那未完的诗篇。

    “帅座有令,斩立决,别磨蹭了。”大铁靴吆喝道。

    两边的军士立刻动手把诗人按稳,一个臂肌特别粗壮的举起大刀,扛到肩上,往手上吐了口沫子,抓刀的手又紧了紧,扎着马,使劲一蹲。刀劈下,他大吼一声:“开——”

    “当!”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他连人带刀倒飞出去。

    同时响起一把平和淡泊的声音:“刀下留人。”

    来者浅色粗布麻衣,脸上挂着招牌式的微笑——他,正是叶雪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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