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年前曾经由大陆魔法师公会推出一个魔法评级制度,把魔法职业者分成七个等级。
然而到了后来,这套评定系统逐渐被人们放弃。原因有三:
一是魔法师公会自身的腐化和分裂。私售魔法师职称成为管理者们的重要收入来源,利益当前,党斗激烈,以致于数十年前分裂出“南部魔法师公会”,分道扬镳;
二是分级制度已经不适合于日益丰富繁杂的魔法系统。两千年前的魔法系统只有水火气土四大系,加上冰电毒也才七个分支;而三十年前的魔法普查显示,现今大陆上共有十一主系、二十六偏系魔法,其下共有四百多个分支,其中又有三分一的分支带有若干亚属。上千个门类的魔法,根本不可能一一制订标准。
三是战斗艺术的深度发掘以致等级和战斗力之间不再严密对应。
故此到了今天,大陆上至少有三成的魔法师并没有领取公会的等级认证,有八成的魔法师曾经认证,却多年没有更新自己的等级。而公会也只认证学徒、初级、中级、高级这四个基础等级。至于高级魔法师以上就很混乱了,一则是称号上的混乱,有些地方连“魔导神”这样的称号都搬了出来,二则是战斗力的混乱,因为各人对战斗艺术的理解运用有着天壤之别,所以实力弱的人战胜实力强的人屡见不鲜,甚至出现过好几次高级魔法师运用简单的魔法在正面对战中秒杀大魔导师的例子。
黑斗篷似乎很惊怪于叶雪红对魔法世界的熟悉,不过这并不打断他的回忆,他续道:
“是啊,当时我兴奋得一晚上睡不了觉。更让我觉得胜利在望的是:一位赫赫有名的魔法大师在我身上发现了‘特殊领域’的潜力。特殊领域啊……多少法术职业者毕生的渴求……”
“大陆幅员辽阔,人口数以十亿计,其中专业法师不下百万,而领域拥有者不过数千,特殊领域者不足百人。”
“呵呵,这是多么大的希望啊!拥有了特殊领域,我自信我一定可以手刃仇人……”
黑斗篷讲到这里,叶雪红已经大概猜得出故事结局了。
当年黑斗篷得到导师的照拂,修炼又非常刻苦,魔法实力与日俱增,算得上是一颗冉冉升起的魔法新星。
天赋加努力,他虽然入门较晚,也终于把领域修炼出来了,却发现自己修到的领域居然是那个让人哭笑不得的“飞流直下三千尺”!
一时间黑斗篷和他的导师沦为魔法界的笑柄。
当时的黑斗篷固是心灰意冷,导师更是怒不可遏。一气之下,导师不但把黑斗篷逐出门墙,还把他脱光了衣服绑在柱子上游街三天示众以示惩戒,这还不算什么,最要命的是导师居然出手毁掉了黑斗篷的魔法基元,让他一辈子与魔法绝缘。
在魔法理论上,人体……
中有一个“基元”是负责与外界魔法元素沟通的,一个人的天赋高低就取决于这个“基元”的沟通能力,象叶雪红这样的人就是没有“基元”的另类。而黑斗篷“基元”被毁,乃至无法于外界魔法元素沟通,于是也成了后天法盲。
黑斗篷绝望了,他在树林里挂了一条绳子,正要上吊自尽。
这时,斗篷社的前任社长出现了,他来到黑斗篷跟前,跟他说了一句话:“想报仇么?”于是黑斗篷就成了“黑斗篷”。
-2-
月色下,房顶被冻得冷白,仿如一方净土,却孤零零的,飘荡在深不见底的夜色里。
黑斗篷梦呓般说着:“在斗篷社修炼了几年,终于在老社长的带领下杀了贵族一家报仇。至于我的魔法导师,我是不敢奢望报复的。然而报仇后我便突然间感到好空虚,我觉得生命已经成了枉然。”
“所以你又想自杀了?”
“是啊……很可笑是不?”黑斗篷自嘲般的牵了牵嘴角,然后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物,以至神情间多了一点奇特的温柔,他说:“幸亏有了她,不然我真会死在四年前的。”
“‘她’是谁?”叶雪红多少有点好奇。
“她是世间上最美好的女子,当年我蒙冤下狱,就是她牺牲色相把我救出来的,可惜……”说到这里,黑斗篷仿佛骤然惊醒,脸皮拉得老长,臭着声音道:“关你什么事?”
叶雪红“哈哈”一笑,也不以为意。他以为黑斗篷是基于维护自己心爱的女子的基础上有了醋意。他想:爱情的力量果然是伟大的,居然让这位经历了人生巨变的老男人产生了吃醋的情绪,这不是小处男们的专利吗?
看着黑斗篷脸色不善,叶雪红也收起了笑意,并语气诚恳的说:“其实你的领域并不是废物。”
黑斗篷却似乎被触及了心底的伤痛,他忿忿然道:“你觉得这话题好笑吗?”
叶雪红微笑着说:“我只是想跟你说,力量就是力量,力量只是力量。”
说话间他捡起一片飘落在瓦面上的枯叶,捻指把它撕裂,道:“把一片叶子掰开两半,也是力量,也是最强大的力量。”
黑斗篷默然一阵,继而放声大笑:“哈哈哈,你在跟一个曾经的诗人谈哲学吗?算了吧废人,你比我更可怜呢!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不止,笑声却越来越干涩,最后竟然笑出了泪水。
叶雪红没有介意他的话,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那片断裂的枯叶,嘴角依然挂着浅浅的笑容。
黑斗篷笑声戛然而止,冷声说:“谢谢你听了我一晚上的废话。另外,我很讨厌你这种笑容。”说罢转身走了。
漆黑的身影逐渐融入到夜色当中,仿佛他从来就是寂夜的一部分。
“‘谢谢’吗?”叶雪红喃喃道。他黑斗篷消失的方向,眼里掠过一丝莫名的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