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魔邸神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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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穹苍茫无际,晦暗阴沉,云团翻涌舒卷,千姿百态,仿佛空寂的铁灰天幕上镶嵌着无数奇异图案,淡白萧索,全无盎然生机,徒留虚薄缥缈的影子。

    大地辽阔无垠,一马平川,其间殿堂寥落,多是参天古木,直冲霄汉。偶有奇峰突起,兀立嵯峨,草木欣荣。远方连绵雪峰,万仞冰壑,雾气弥漫中似真似幻,雪崖冰壁高矗峭立,耀射着清冷的光芒。

    自从魔族元祖蚩尤辟出异空之井,打开异世界之门,千万年来,无数魔族在这片黯淡森寒的苍穹下,壮阔肃穆的空间内生息循环。他们地位超然,寿命无尽,偏又生性单纯,任意妄为,或许是六界中最为快活简单的族群。

    司空秀蓝在魔界待了十余日,眩心草的毒性早已消解。自从肸旬府内夜宴之后,众魔接连宴请秀蓝,她性格温和,又善言谈,不忍加以拒绝。只苦了墨释,数万年来参加过的聚会合起来,还没最近半月的次数多。他素来不喜应酬,但见秀蓝开心,自是全无怨言。

    墨释原本隐隐担心秀蓝只待伤势痊愈,便要离开魔界。不想她近来日日忙于四处赴宴,根本顾不上提及返回人间,他不禁心下暗喜。

    六界之内,惟人有情。墨释纵然贵为赤魔尊,对感情事亦不过是浑浑噩噩,于女孩儿家的心思自也全无了解。他只知喜欢秀蓝,不愿她离开自己身边,唯恐她要求回到水阳宫。却未想过以秀蓝的聪慧,怎会因着宴会忘了正事,还不是不舍得离开墨释,方以此为借口。只是这个借口,却是用来麻痹自身的。

    水阳宫门规森严,总宫弟子严禁婚嫁。秀蓝身为一宫之主,自幼立志毕生奉于水阳。从未想到自己会心仪某个男子,何况这个男子身属异族,必不见容于凡世间。她人情练达,深知人族最重道德仪礼,但凡做出完全不合世俗礼法或常人常态的事情,均会被视为逾规。

    武林中人,虽远较寻常官家或普通百姓豁达豪爽,然而本性并无不同。自己与魔族相恋,若在人间传了出去,必是惊世骇俗,大逆不道,水阳宫的声誉亦会因此受损。师父当年苦心孤诣创下的大业,终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受牵连。

    秀蓝思来想去,终于下了决心,打算再于魔界居住一个月,便向墨释说明情况,返回水阳宫。而这一去,恐怕余生再不会相见了。她想到此处,心如刀割,却无其他良策,又做不到快刀斩乱麻,即日离去。每日里强颜欢笑,恨不得时时陪在墨释身旁,只盼将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全部镌刻于脑海中,永世不忘。

    墨释只道秀蓝是安心留下了,心中的欣喜难以言表,尽量抽出时间,陪她在魔界各处走走看看。无奈他政务繁多,每日又有数个时辰修炼功法,而众魔接二连三的争相邀请……

秀蓝赴宴。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竟是极少。

    秀蓝善于掩饰情绪,亦不愿他过早担忧,说笑时依然是娇憨可爱,墨释根本未曾起疑。二人发乎情止乎礼,到似是一对最为规矩的人间情侣。

    墨释本已不再定期出席元老会,某日忽然接到传召进宫与会,三个时辰后方才返回。

    秀蓝疑道:“怎地去了这么久?”

    墨释神色凝重道:“魔界最近出了些乱子,我可能无法多陪你,那些宴会或许也要暂停一段时期。委屈你了。这里有不少年轻的魔族女子,我明日找来几个侍侯你,正好和你做个伴儿。”

    秀蓝见他说的认真,却未详细明言,心知出了不宜多问的大事,当下笑道:“不必为我担心,也用不着别人侍侯。你还记得老醉仙的孙女瓜瓜吗?我上次在鸢碧姐姐的府上遇到她,渐渐相熟。她时常带我到一些奭晟城内有趣的美丽去处,蛮有意思的。”

    墨释回想起来,微笑道:“也好,那孩子活泼机灵,免得你烦闷。不过切记,千万莫要她利用瞬移术去魃觺雪山附近。我已命令震雷堂在那边布下重防,也许不日会有交战。危险。”

    秀蓝暗中一惊,不想魔界内部也有战争,迟疑片刻,终未出言询问。毕竟有些事情,男人并不喜欢女人过问的太多。

    翌日清晨,墨释前往驻守魔界西部边境的葑莞山震雷堂,数日未归。秀蓝心中挂念,却不知能向何人打探。灵机一动,忽然想起幽溟。他不像墨释那般孤傲冷漠,但似乎同样喜好清净,秀蓝只在肸旬府初次筵席上见过他一次,再也未曾会面。此时想了起来,忙叫瓜瓜陪她过去。岂料瓜瓜畏畏缩缩的始终不允。

    原来魔尊在普通魔族的心中仰天弥高,平素根本见不到。瓜瓜若非机缘巧合曾于人间偶遇墨释和秀蓝进山求药,只怕再过千年也没机会见到赤魔尊。秀蓝再三保证若是幽溟怪罪下来,自己全部承担。小丫头总算勉强答应了。

    两人走了一个多时辰,依然未到目的地。秀蓝心中叫苦:“魔族的府邸怎地都相距这么远?要是有匹马就好了。”她来到魔界之后,全身乏力,起初以为是因毒气未尽,然而眩心草的效用消解后,这种情况并无好转。秀蓝疑惑的询问墨释,方知魔界空气稀薄,她毕竟是凡人,若非本身颇具内功根基,恐怕连走路的气力都所剩无几。

    多年来从无人族进入魔界,墨释一时也没想到这个关节,见秀蓝郁闷沮丧,便让药部送来数瓶莲伊魔露丹。此物乃是魔界最为珍贵的疗伤圣品,平时服用亦可增长气力,强劲筋骨,对提升修为大有裨益。其炼制过程极为复杂,各种材料不易收集,通常只有元老会成员方能享用。

    秀蓝服用后,身体果然舒爽很多,但限于界属,依然无力施展轻功……

。平日出门,墨释均会施展法术带她前往,若是和瓜瓜出行,一般也不会去到太远处。岂料幽溟府如此遥远。

    其实能够修成人形的魔族大多会简单的瞬移术,只是因自身的修为不同,所到范围各自受限,再不济的至少能施展腾云御风术。墨释那样的高深空间魔法,几乎可以到达六界各地。而瓜瓜这样的修为,只能在魔界内的某些地方转转,但从赤魔尊府到玄魔尊府这样的距离,还是可以成功做到的。可惜她的功法水平着实有限,仅限于自己使用,若是同时带着别人,就说不准会发生甚么意外了。

    小姑娘好面子,听秀蓝问起,撒谎说只有魔界高层才会瞬移术,其余魔族都是用走的。秀蓝将信将疑,忖道:“幸亏魔族寿命长久,不然短短几十年,还不够耽误在路上的时间。”

    终于到了幽溟的府邸。正门护卫虽未见过秀蓝,却已早闻其名,必恭必敬的请她进府。打扮朴素的侍女随即奉上清露,含笑退出。

    秀蓝几已去过所有魔界高官的宅第,可说是各有千秋。墨释府极简;肸旬府极繁;鸢碧处绫罗垂幔,玉饰香檀,白毯铺地,无处不精致绮丽;虣隳却住在一个全然未经琢凿的天然石洞内。幽溟府相较之下,更像是凡间望族世家的布置风格,处处看似不着意,处处灵秀皆不俗。

    秀蓝暗暗称赞,忖道:“这位玄魔尊大人到底与众不同。”正在打量各处的精巧陈设,一名身着宫装的年轻女子走进厅内,裣衽道:“妾身历麦湫,见过司空姑娘。”

    秀蓝一怔,连忙回礼道:“历姑娘,在下冒昧来访,还望恕罪。敢问幽溟大人现在府内吗?”她见此女秀丽淡雅,端庄娴静,与寻常魔女气质迥异,心中暗自惊讶:“难道幽溟已经娶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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