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极神木乃是天庭的重中之重,守卫极其森严,周边百里皆被列为禁地,莫说外族,便是寻常的神族臣民也严禁随意进入此域。神界的北天门距离神木颇近,两地驻军合计十万之众,自是为了严密守护这株以盘古大神脊柱所化的上古圣木。
历来元极神木的守将俱由神武将军担任,此项差使虽然责任重大,实则颇为清闲。最近千年来天庭的顶级神将相当稀缺,神帝初昊又坚持宁缺毋滥的原则,不愿轻易晋封一等武将。如今除了南天门,其余三处天门与神木索性降为二等威武将军守卫。
合慕槐身量甚高,外形英挺,待人和善温文,尤得女体仙神的青睐。早年本是威武将军东复的副将,后东复死于天雪之手,因其人缘素佳,亦具才干,不久便补缺获得升迁,可谓是机缘巧合外加运气,方受命镇守元极神木。
春夜喜雨,可近两日的暴雨委实透着怪异。其实不论喜雨怪雨,合慕槐同感郁烦,每逢雨天,他便会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一些平素刻意深埋心底的往事。
天琅城五雄楼中初遇果果的那日,便是雨天;那对地仙夫妻先后惨死的那日,也是雨天。同样的,乌云翻墨,大雨滂沱。
万年光阴,似水流逝。合慕槐再未遇到那名令其一见之后再难忘怀的女子,仅知她的名字叫做果果,许是个奇怪而可爱的小名罢。她并非一般意义上的美女,没有白皙的肤色,没有小巧的樱口,没有轻柔的嗓音,可是那蜜糖般的肌肤、微厚的嘴唇、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她身上悉数化为独一无二的特质,无可比拟的万种风情。
当时酒楼上的男客们大多有些心猿意马,只为了她。红颜并不稀奇,真正的尤物却可遇不可求,但是无人轻举妄动。原因很简单,与她同桌喝酒的魔族男子显非善类。
当日合慕槐是陪着东复去听曲的。东复性好渔色,直勾勾的盯视果果半晌,随后悄悄打量她身旁那个焰发赤眸的男子许久,终究没敢上前搭讪。众人一边心痒难搔,一边等待好戏开场,果不其然,不多时天琅五雄同时出现。
彼时神界天庭严格控制天界诸城的军力,此外不再多加干涉。层界较低的繁华大城中,如连璧城、乐宜城等,逐渐可见功力高深的人族、妖族、鬼族甚或魔族,不过公然在五雄楼上饮酒的魔族,这还是头一个。
天琅城乃是天界西部第一大城,位于第六层廓天界,属于较高的层界。城主申凭翼手下有五名护卫头领,传闻俱是神族出身,个个身手了得,结拜为兄弟,平日里横行霸道、仗势欺人,自称……
为天琅五雄。城内仙民敢怒不敢言,背地纷纷骂他们是“天狼五凶”。
五雄楼即是天琅五雄合伙开的,门前竖一醒目的金漆檀木牌“妖魔畜类禁止入内”,十分嚣张。可惜营业未满整月便关门大吉,因为就在那一天,五位老板半个时辰内全部死在自己开设的酒楼里,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魔族男子手里。
当然,万年之后,那男子早已名震六界。在天琅城中,随便找个仙民问问,十有八九都晓得魔界的现任赤魔尊名作墨释。他们并非是亲近魔族,而是感激墨释杀了那五个死不足惜的恶霸。
回到万年之前的五雄楼,墨释第三刀就砍掉了五雄中老二的脑袋。他的刀法并不华丽,却无比实用。楼内惊呼声四起,顿时大乱。合慕槐从未见过这般血腥暴烈的近距离搏杀,宛如陷入噩梦,之所以不像其余酒客那样迅速逃离险地,只因东复始终稳坐椅上,他也唯有假装镇定,初次发觉上司还有如此冷静勇敢的一面。事后才知晓,由于老二的脑袋不偏不倚落在东复面前的酒桌上,死不瞑目,状极可怖,威武将军东复大人就这样被一时吓瘫了,完全无关冷静勇敢。
于是这场血战结束后,看客除了若无其事的果果,仅剩下这两位神庭武将。果果在与墨释离去之前,笑吟吟的瞟了合慕槐一眼。那是怎样撩人心弦的眼神呵,合慕槐就此魂牵梦萦,然其明白,相思无用,纵是再见一次的愿望,亦是难以实现的奢望。多年来他始终暗中关注墨释的消息,但无一与果果有关,仿佛凭空消失,了无痕迹。
果果的眼神令合慕槐心动,而阿尘的眼神,却是令他心悸。那对年轻的小夫妻互相称呼阿尘与阿君,大概是人族修炼而成的散仙。若非阿尘临死前的目光充满近乎癫狂的仇恨与愤怒,合慕槐也不至惊愧中震散他的魂魄,万没想到阿君得知夫君惨死之后,竟然毫不犹豫的自绝殉情。
两名全无背景的低阶地仙的死活,对于天庭诸神而言,根本不算甚么。可是合慕槐眼见阿尘横死,良心未泯,业已决定违背东复色心突起所下的命令,放过这个法力低微的可怜女子,然而未及解释,一切已然不可挽回。
很长一段时间里,阿尘经常出现在合慕槐的梦魇中,浑身血污,面目狰狞。直至东复丧命,他的内心终于获得暂时的宁静。
如果无法忘记,唯一能做的,只有尽量不再想起。雷霆轰鸣,站在窗前的合慕槐猛地回过神来,轻吁口气,无论如何,事情都已过去了。
真的过去了么?
&&&&&&&&&&
肜宿在官邸的内室中来回踱步,突然间惊雷阵阵,暴雨如注,他不由吃了一惊,旋即讪笑自己惶恐过度,疑神疑鬼。看来天雪与天魔煞星果真存在某种神秘的关联,否则初昊帝岂会因他的一番说辞,当即命其长期担任司天监的监丞,仔细观测煞星的经天轨迹,尽快推算出这颗凶星的运行规律。
当今神帝深沉冷酷,肜宿难以确定他会信任自己多久,但至少短期之内,性命和官位安稳无忧。只是他还拿不定主意,究竟应否将此事告诉一名心腹弟子,然后嘱咐对方秘密躲藏起来,日后初昊帝一旦翻脸,或可借此保命。难题是所谓的心腹,如何保证绝对的忠诚可信?
前思后想,肜宿决意先撰写一份关乎此事的详细文书,以备后患,正待研磨,忽听有人阴沉沉的问道:“监丞大人,你想写些甚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