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本准备待得来日收拾妥当时,推着明思宇到谷中四处走走的,谁知道,一场连绵的阴雨打断了所有计划。
我倚在门框边,悻悻然望着窗外小雨如银丝般坠下,瞬间没入泥土之中不见踪影,多少人曾经描述下雨时所体现的浪漫诗意,我怎么就完全感觉不到呢?
这雨,也下了差不多二十来天了吧,怎么就是不停了,难道天漏了?你漏你的吧,打断人家的计划,这多不应该!唉,我再次发出第一千零一百声哀叹。
“随心,莫要再叹气了,等天气转晴了,咱们再和公子一起出去,不也是一样的吗?”
明安从屋内走出,看着长吁短叹的我,安慰道。
我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昨日师父与我说了,今儿个会来看看你家少爷恢复的情况,如无意外,很快就要给他做针炙了,到时,哪里还能到处游玩?还不知耽搁多少时日呢。”
“真的吗?”明宁从屋里蹦出来,与明安一同热切的望着我。
“不是烹的,是煮的。”我格格一笑。
“真的?住的?”明安和明宁有些不明所以,我也是存心作弄,不加解释便笑嘻嘻扭头进到屋内,傻小子们,自个儿慢慢琢磨吧。
因为天气阴沉,屋内的光线并不亮敞,明思宇半躺在软榻上,新做的轮椅就放在他的身边,见我进屋,他轻抬眼帘,眸轻柔明亮地望着我。
呵呵,看来我和他的关系,最近真是有了质的飞跃呢。
“闷不闷?”我问道。
他摇了摇头,“习惯了,受伤之后,一直……差不多也就是这样过的。”
“以后不会了……”我肯定的说,瞄了一眼旁边的轮椅。
他嘴角微勾,定定的看着我,“……是啊,希望以后不会……应该不会吧。”
我轻笑一声,走过去摸了摸轮椅,半开玩笑道:“要不,咱们现在就坐上去,在屋里绕绕,将就着过过干瘾?”
他状若无奈,想是也慢慢习惯了我的口无遮掩、神神叨叨。
但我就是知道,他是喜欢这个轮椅的,那日,当我和明安推着它到明思宇跟前时,他眼中渐渐焕起的是点点神采,他的眼睛,不会说谎。
其实,这个世界也不是没有相类似的物品,但相当粗糙,实用价值不大,腿有残疾又家有条件的人,一般都是乘着坐轿来去,极少会用那种不实用的轮椅。我的图纸,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缺憾,明安和明宁在这方面又颇有天份,三两番鼓捣之下,居然做出的成品相当有模有样有质有量。
明思宇是一只困在笼中太久太久的鸟儿,我虽不能带他飞上蓝天,但,我可以尽我所能,让他去体会这个世界。
也许是自己觉得自己有些了不起吧,我眉眼飞扬,俏皮地冲他眨了眨眼,嘻嘻,这小子这么害羞,铁定会被我闹个大红脸的,我在心中笑,等着看笑话。
看吧看吧,他的脸果然红了。
但,明思宇这次却没有避开我的视线,反而紧绞着我的目光,眼里,竟含着几分宠溺。
我微感愕然,空气里,似有什么在脉脉流动。
“刚才我们的话,你听到了?”有丝不对劲呢,我赶紧把话题一转。
明思宇迟疑了一会儿,有些不太适应话题的突然转变,他点了点头,我仔细观察他的反应,倒也没有上回提起时的那么漠不在意。
“如果能针炙,经脉修复成功的话,再去续上,就不是很难了?”
“……嗯。”
“你高兴吗?”
“……本也无所期待,也就……没什么高兴不高兴。”他淡淡道。
我有丝失望,如果没有强烈的想要痊愈的企图心,那么漫长艰难的治疗,如何能熬的过?
“……你,希望我赶快痊愈吗?”或许是我的失望太过明显,他盯着我的眼睛,眼神无比认真地问。
我一愣,又来了,是我敏感吗?心头怎么再度升起怪怪的感觉。
“那是自然,我照顾了你这么久了,都算你小半个大夫,当然希望你快些好了。”我不动声的将话岔开。
“……哦,你是我的大夫呢。”他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喃喃低语。
气氛有些冷凝,我忙笑道,“呵呵,我知道我不够资格了,不过,你的身体若好了,我怎么也有点点功劳吧,到时候我是要讨赏的,你可莫逃得远远的,不认帐。”
他凝神细细地看我,半晌后,一字字慢慢道:“好,若我真的能医好,……你一定要来找我,我决不会逃。”
我的心顿时漏跳了几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