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闷热惊魂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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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统统石化!”我对变化中的卢平使出咒语。

    “你怎么敢!”布莱克怒吼着,像只激怒的豹子般向我扑来,难以相信枯瘦的身体甚至在半空中划出矫健的弧线。

    “可他变身了!”我顾不得他,紧接着又施放一个束缚魔咒。但为时已晚,一旦开始变身,狼人对魔法的豁免天赋显现无疑,即便在石化咒的作用下过程减慢许多,可是肩膀后背结实拱高,脑袋拉的长长的,尖嘴里森森利齿寒碜反光,手上脸上也像春草发芽般密布粗毛,详尽的像是教科书的解说词——虽然如此近的观看细节只会让人感到更加毛骨悚然。

    “默林啊!谁来救救我们!”我绝望的大叫,结果被一只脚,或者说一只爪子重重的踏在脸上,踹翻在地。

    头晕眼花的爬起身来,就看见一只熊般大小的黑色猛犬正和狼人在我刚才站的地方撕咬翻滚,布莱克却不见了踪影……

    “趁现在,我们快走!”斯内普有气无力的催促提醒:“默林在上,原来他们都是阿尼马格斯!”

    我恍然大悟,对斯内普道声得罪,就用漂浮咒携起他脚底抹油。兴许是不甘心看见猎物逃逸,狼人爆发出愤怒的嘶嚎,更加狂暴的撕咬想要甩脱猛犬,布莱克在他的加紧攻势下渐渐不敌,且战且退,甚至在我们钻进地道的时候,被重重的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潮湿的地下通道还是来时的老样子,又黑又矮——在我摸索前来时,它足以警示我步步为营谨防突袭,然而在逃命的途中,佝偻着背犹如土拨鼠般匆匆穿行,对于身量高大的斯内普和我来说,都是苦不堪言。

    我已经够小心把斯内普的伤处护在怀里,但是仍免不了跌跌撞撞东擦西碰,好几次都不留神撞到顶上突出的石块,头晕眼花又伴随身后狼犬相斗的骇人动静在地道里不断回声放大,不真实的就仿佛正结伴经历一场荒诞的游乐场鬼屋探险……空气不流通,地道里血腥味越来越浓,大概也是刺激狼人异常野性难驯的原因,身后追击的声音越来越近,我们的处境也越来越糟。

    “吉德罗,丢下我,你自己走吧。”斯内普似乎是攒了这么久的力气才又能够开口。

    “胡说!除非我能把后面两个灭口!”抱他的手掌早就被血浸湿了,由温热变的粘稠;五感无一不昏聩迷糊,唯有有死觉悟的感知越发清晰,几乎逼我濒临崩溃。

    “……这是你的心里话?”斯内普稍微沉默:“没关系,我自己还能站一会,如果还能发现我的尸体,会以为我是战死的。”

    我抿紧嘴唇不答话,只用手臂把他揽的更紧。

    “算了吧,也许这是早就注定好的……”我想他是因为大量失血,神志才变的不那么坚定:“我曾经差点在这儿被卢平咬到,现在看来,不过迟早的事……哈!二十年!”

    “我想你还有机会再活二十年!”迎面一丝幽风把血气吹散一些,我挟紧伤员加快脚步,几乎错觉前头有迷朦如薄雾的光线,却无不预兆地道就要到尽头了。“我们快要出去了!”

    猛地跳出树洞,开阔的场地,静谧的夜空,拂过大湖带满水汽的清风,就仿佛紧束的羊皮纸突然铺展开来:“西弗勒斯,我们回到学校啦!”

    然而我高兴的太早,头顶上的打人柳不知何时恢复了自由行动,今夜的接连冒犯使它怒火熊熊,一束纠结粗壮的枝条拦腰扫来,若不是骨头断裂般的那么痛,倒要感谢它帮忙避开了地道里狼人的咬噬拖拽!

    被抽飞出去在草场上落地打了好几个滚。我放开伤员让他仰天躺平,这才感到腰以下麻木没有知觉。提防狼人从树洞里追出,强撑起上身,就见我们滚过的草地倒伏,斑驳血迹幽幽发亮,不禁心寒的回头,发现斯内普果然不省人事,动弹不得的只能坐以待毙!

    我握紧魔杖——很幸运它还完好无缺——如果卢平现在跳出来扑向任人鱼肉的我们,我就必须要有向他发射索命咒的觉悟——这是唯一对狼人威力不减的魔咒,幸运的话一命换两命,然后再试图从布莱克的复仇下幸免……

    不远处的树洞里传来激斗痛嚎的声音——布莱克至今没有放弃制服狼人,从斯内普的只言片语看,他大概担负这一责任甚至早至学生时代,所以即使面对狼人的是他最厌恶的斯莱特林,也依旧尽忠职守。兴许是默林体恤这份赤忱,又一阵可怕的嚎叫博斗之后,猛犬也被生生打出树洞,又被打人柳接手,鬼飞球般抽到远处。

    好机会!我赶紧挥动魔杖,打人柳脚下尘土崩扬,仿佛难以置信的浑身战抖,在轰鸣中高大的树身下陷一半,将洞口彻底封死在地底下。

    黑色的猛犬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瘸一拐走近我们,借着月光能看见他口鼻撕裂,犬牙也断了一颗,更不用说全黑的皮毛伤痕累累,被血黏成一缕一缕……

    “你把卢平怎么了?”他变回人形,色厉内荏的冲我吼叫。

    我定下神来探查一番,告诉他:“他应该是顺着地道往回走了……等等!你要去哪?”

    “他万一从尖叫屋棚跑出去——嘿!要是幸运,或许还能抓到彼得。”布莱克头也不回,步履不稳的绕过禁林走向霍格华德。

    目送他背影消失在树影下,正想要挪动着站起来,就听见一声痛极了,仿佛正在被杀死的惨叫!

    月光普照下六月夏夜的学校场地,却诡异的冰冻刺骨……

    我紧张的盯着布莱克消失的方向,那里仿佛有什么形状怪异的东西正起伏靠近。更近一些,才看清那是两个孩子一边一个架着肩膀,拖着去而复返的布莱克——布莱克早已丧失神志,他眼睛紧闭,脸色苍白,排除受伤,更像是受了某种极度的惊吓!

    “波特!格兰杰!格兰芬多再扣五十分!还有韦斯莱在哪里?”我焦头烂额欲哭无泪:“那些摄魂怪又是怎么回事?”

    “罗恩在庞贝夫人那里!”格兰杰冲我尖叫:“它们追过来了!”

    “我当然看的见!呼神护卫!”一片比月光稍微凝厚的白雾被抛到前头,倾巢出动的摄魂怪们徘徊不过片刻,待白雾飘然落定,又绕过它再度涌来。“你们快回城堡里去!还有,带上斯内普!”

    正要给昏迷的伤员们用上漂浮咒,就见斯内普紧聚的眉头颤抖几下,深长眼线慢慢张开,竟赶在这时苏醒过来。他幽深的瞳子反射着迷朦月光,做梦般面无表情的盯住头上方我惊喜意外的面孔,我这才注意到被布莱克踩过的半边脸火辣辣的胀痛,该是肿起老高。

    “这一定……是个荒唐的……”他梦呓般喃喃费解,不经意转动眼球,顿时瞪大眼睛清醒过来:“噩梦!”

    “波特,格兰杰,哈!还有布莱克!你们又做了什么?不用解释,格兰芬多扣五十分!——还不快滚?”不再理会愁眉苦脸的孩子们,他雷厉风行握住魔杖转向我:“吉德罗,你的粘液怪呢?”

    同时遭遇摄魂怪和蛇怪变身简直比“剜骨钻心”还要痛苦,我抬高魔杖,没精打采的回答:“已经发过一个,但你知道……”

    “再来一个!赶快!”斯内普支撑着坐的笔直,却有一种比傲然屹立还迫人的威势:“近一点,要在它们中间!”

    “呼神护卫!”我姑且一试,再度挥出一片浓厚的云雾——它是如此前所未有的丰厚,以至于降落的速度也更加缓慢。摄魂怪不等它悠悠落地就纷纷避开,仿佛无声的嘲讽。

    “呼神护卫!”斯内普同时念动咒语,一道银雾迅疾如电。众人瞩目下,一只亮银色的守护神从云团中优雅轻盈的一跃而出,犹如狄安娜的使者降临人间。银色的牝鹿以鏖战的姿态在摄魂怪中左冲右突,摄魂怪则被灼伤般翻滚躲避着它的光亮,逃向禁林深处,空气重新恢复六月该有的闷热潮湿……就这么简单!

    “算你聪明。没有我,你怎能应付的了……”我听见斯内普得意的低声自语,似还耿耿于怀。扭转头,却发现藏在黑发阴影间的眼睛又阖上了;城堡那边灯火通明,映衬人影扭动着向这边奔来……

    ——

    斯内普被单独安排在庞贝夫人值班室的小床上——不是怕他影响其他伤员的情绪,而是因为伤得这么重,必须安静不受打扰。

    他最初摔倒时就折断了臂骨,后来一番动作碎骨刺破血管,加上其他种种外伤,险些死于失血过量;这会被庞贝夫人灌下足够多的药水,一只膀子裹在厚厚的石膏里吊在床边,仰面朝天,胸口缓缓起伏,说不清是在熟睡还是昏迷。

    由于还有其他伤员需要治疗,庞贝夫人处理好后就将他交给只受了些皮外伤的我照看。今晚的经历惊心动魄,我喝下镇定剂,感到一阵阵疲倦懵懂,所以按照字面上的意思,直勾勾的坐在床边盯着他看。

    斯内普安静的仰天躺着,油腻的黑发滑向两边散在雪白的枕头上,露出失血后格外苍白的整张面孔——平心而论,他长的虽算不上英俊,却也并不丑陋。只是极富侵略意味的鹰钩鼻帆一样傲然挺立咄咄逼人,加上本就凑近的浓黑眉头再一皱紧,便格外冷酷生硬,令人敬而远之。

    我疑惑的支肘撑在床边,想不通一个不近人情几乎到粗暴无礼的男巫,为何会有那样温柔灵巧的守护神——银色的牝鹿使人印象深刻,看不出那纤细优美的身姿竟然不可貌相的矫健强大,于是再次端详斯内普尊容的眼光不免古怪起来。

    “你这是什么眼神?”又来了!——斯内普习惯性皱紧眉头,眯着眼睛努力聚光,却因为无力动弹,现正以一种眼角蔑视的神态观察守在床边的我,好不叫人火大。

    我阴沉了两三秒一声不吭,直到他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才干巴巴的回答:“守护神。”

    “哦……”斯内普疲惫的闭目养神,在我几乎以为他惊醒转眼又睡着了的时候,才梦呓般道:“抱歉,但是这个我教不了你……”

    默林知道我根本不是在指责他!正要辩解,就听外面轻轻敲门,却没等被允许,一个圆圆矮胖的身影就自顾开门探进来,讨好似的低声问候:“晚上好,男爵阁下。”

    魔法部长福吉仍然用他一贯的局促姿态两手捏着圆礼帽的边沿,鱼贯进来的除了邓布利多,还有傲罗头头斯克林杰,板着脸孔忿忿不满的庞贝夫人则被关在门外。

    斯克林杰用一种打量阿兹卡班在押犯的眼光上下扫视,但我一夜惊魂恍若不觉。直到他首先失去耐心,这才开口道:“阁下,恕我冒昧。但我们用闪回咒检查了您的魔杖,发现它施放过一个索命咒——请您对此作出解释!”

    我正想开口,垂在床边的手却被假寐的斯内普暗暗握住——一股魔力顺着手臂直指咽喉——我动了动嘴唇,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看上去十足的惊吓过度。

    “鲁弗斯,一定是因为布莱克!”福吉马上自以为是的抢着替我解释:“受到一个丧心病狂逃犯,还有狼人的威胁而使用不可饶恕咒,这种情况是可以理解的,不是吗?男爵阁下今夜一定受惊不浅,这个问题我们不妨以后再问……好了,鲁弗斯,摄魂怪就要来带走布莱克了,我们先过去吧。”

    看来福吉早就被布莱克逃狱的沸沸扬扬弄得焦头烂额,魔法部威信大失,他只赶着息事宁人。斯克林杰见问不出所以然,也只好作罢。

    倒是一直默不吭声的邓布利多眼睛透视般不经意扫过被遮住的两只手,别有深意的说:“吉德罗,孩子们都还很担心你。可否请你安慰他们一下,顺便在睡前锁上门,别让人再来打扰伤员?”福吉仿佛被刺痛的瞪了他一眼,邓布利多则毫无觉察似的继续发出邀请:“在摄魂怪到来之前,先到我那里喝杯热茶吧,瞧这大半夜的……况且摄魂怪真是让人不舒服,不是吗……”

    门被从外面轻轻带上,透过窗帘的缝隙,远处一个小小塔楼的窗子里,孤伶伶透出昏黄冷清的灯光。斯内普早已停止装睡,松手放开我,毫无愧疚,满脸大仇得报的快意。

    我默默起身,想要开门出去,却被他捕捉到反常的叫住:“你要去做什么?”

    “杀了布莱克。”觉得没必要隐瞒,我看着他的眼睛:“抢在摄魂怪之前。”

    “可是没必要……”斯内普稍感意外:“反正他……”

    “他是最后一个布莱克。”我自嘲的一笑,想他一定体会不到这种兔死狐悲的感情:“能够有尊严的结束生命,他只会感激我——还是你连这点仁慈也没有?”

    “这绝对不行!”斯内普面孔扭曲,完好的手猛地一捶床挣扎坐起:“你绝不能够杀人——这是邓布利多的命令!”

    “是吗?”我稍感惊讶,更多不信:“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究竟对自己做了什么。”斯内普用怜悯的眼光看着我,冷冷的说:“但是邓布利多想要你研究那个人的碎片,而不是冒着任何风险把自己裂成碎片。”

    “所以……彼得……”我终于明白他为何推偏了那记索命咒:“但是……如果我那时杀了他,现在布莱克就不至于……”

    “回来!别去!”

    我感到虚弱无力,一秒都不想呆在这个获知真相的地方;转身将斯内普锁在屋子里,倚在门上的后背能感到他扑过来“呯呯”砸门的动静。我对灵魂分裂的理解本就缺失,甚至可以说从头就一直在刻意回避。但旁观者清,邓布利多的忧虑一定有他的道理,并且极大可能变成事实——这使我对预计接下来要采取的行动犹豫不决。

    “教授……”阴影里钻出两个小窃听者。我看着格兰杰和波特惊魂未定的脸庞——尤其是波特,他翠绿色的眼睛几乎快要控制不住求我救人。这翠绿色如此摄人心魄,引诱我一言不发的盯着它们,使得它们的主人做贼心虚,收获却是出人意料。

    “我们本来可以救到西里斯——我们趁大家都到场地上的时候用了这个。”赫敏抽泣的按按领口,突出时间转换器的形状:“于是我们守在尖叫屋棚外面,还唤来克鲁克山帮忙;但是摄魂怪来追我们,路上遇见西里斯,小矮星就趁机变回老鼠跑掉了……我们对福吉解释过了,可他就是不肯听我们的……”

    我明白为什么韦斯莱在医务室的时候他们却在外面乱跑的原因了,但既然这样布莱克都难逃厄运,负罪感就减轻了不少:“没有小矮星就没有证据,看来我们是没法救布莱克了。”

    各种压力的综合作用下,赫敏抽抽搭搭哭个不停,克鲁克山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进来,弓着背在她脚下来回磨蹭。

    “好猫!”我弯腰摸摸克鲁克山:“但只有你一个还抓不住那奸猾的耗子。”

    波特的眼睛突然闪了一下,让我有些不妙的预感,于是赶快推着他们上床睡觉。

    亲眼盯着他们爬上床钻进被子躺下,我这才大步穿过成排相对的病床,推开医疗室的大门——两个身影猛不丁从我腋下一溜滑进,我愕然转身,就看见赫敏和哈利扭着头做着鬼脸再次爬到空荡荡的床上。

    谨遵邓布利多吩咐,我赶紧锁上门杜绝一切人员进出;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还没迈出两步,就听见管理员费尔奇的叫喊声从楼上传来——

    “快来人!猫头鹰窝棚里有个陌生人受了重伤!”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