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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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瑀宸的日子过得很快,等他回到秋家的时候,沈默和非璟煜的诊断成绩已经出来了。因此,他才进客厅见到的就是两个小家伙用手撑着额头的倒霉样子。秋瑀宸笑道,“怎么了?”

    沈默打量了他半天,才道,“好像瘦了。”

    骊歌在一旁轻笑,沈默先和她打过招呼才道,“考得不好。”

    秋瑀宸没说话,却是看非璟煜,“你多少?”

    非璟煜啊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呃,600”

    秋瑀宸皱了下眉,“你没写作文吗?”

    非璟煜相当冤枉,“写了啊。”

    沈默接口道,“师兄其实是600.5”

    骊歌果然不明白高考大势,问道,“满分多少?”

    秋瑀宸道,“750啊”

    骊歌没说话,非璟煜已经脸红了,秋瑀宸捏着沈默鼻子,“你呢?”

    沈默小声道,“653.”

    秋瑀宸道,“你们俩考得真高。”他和乔熳汐从来是不问最高多少的,人需要超越的永远是自己,又何必总是和别人较劲。

    骊歌轻轻拍拍秋瑀宸,“先和他们玩。”

    秋瑀宸点头,“知道了,妈。”

    沈默整个人都僵住了,比拿到考试成绩的那刻还僵,这才几天,居然变得这么快。秋瑀宸狠狠揪住沈默耳朵,却是瞪着非璟煜,“我去换衣服,你们俩个在我进去之前把考卷放在室里,越来越差劲!怎么考Z大!”

    沈默连忙应是,非璟煜哦了一声,秋瑀宸才刚一转身,这两个小家伙就开始合计,非璟煜道,“怎么办?”

    沈默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答应秋这次要上七百的。”

    非璟煜骂道,“你脑子抽筋了!就这种猪头卷子,上七百!”

    沈默道,“我觉得自己复习的挺好啊,而且题目又简单,听说这次还要出全市排名。”

    非璟煜骂道,“SPM从阑排名,这种东西有什排,倒是这样一个破学校,天天折腾,月月考,月月排,不如去卖排骨。”

    沈默将卷子从衣服里抽出来,又用手肘碰了碰非璟煜,“快点吧,还不放好待会又多罪名。”

    非璟煜摇头道,“我无所谓啊,反正还能打死不成?”话虽这样说,走得可一点也不比沈默慢。

    缸中悠哉游哉泡着的秋瑀宸仔仔细细地看非璟煜和沈默的考试卷,沈默倒还罢了,除了错些不该错的也没什么大问题。但是非璟煜真是天生不适合考试,沈默的英文可以考到惊人的149,可是非璟煜的答题卡居然连选择都空着好几道,甚至他还在试卷上辛辛苦苦地注明了国人行文的方式,以证明题目的失败。短文改错就更是做得一塌糊涂,一行一个错他偏不照着改,将人家的空行全部划掉用纯正的式英语书写了一大段话,15分一分未得。书面表达也做得相当省事,将人家所有的要点逐条翻译了一遍,甚至还对应着试卷给出的格式,1、2、3写得清清楚楚,逻辑清楚句式多变,只可惜就是写得不像作文。秋瑀宸知道,他若是问非璟煜,这欠收拾的小家伙一定说,阿拉伯数字是国际通用的啊,找抽吧。

    沈默的错误就犯得更怪异了,他是受传统的升学教育长大的,又是中考时的全市探,按理不应该犯这么多毛病,可是理综最简单的概念题就全都不可思议的填错,这次的作文写得倒还算不错,没淤答出上次42分的丢人分数,可是基础题的分数丢了一半,好在数学是满分,替他保住了颜面。但是英语数学两门一共丢了一分,总分却只有六五三,可想而知,他另外的两门考得有多低。

    秋瑀宸裹着巾出来的时候,两个小家伙正不安分的探着头,秋瑀宸淡淡道,“卷子在水箱上,自己拿出来吧。”

    两个小家伙缩着肩膀并排往里走,又重新一步一步地挪出来,步调一致,连表情都像是照镜子。

    秋瑀宸擦着头发,“你们没什么要说的吗?”

    非璟煜嘴硬道,“这卷子太垃圾!”

    秋瑀宸目光箭一般的射过去,“这是长脑子的人应该说得话吗?”

    秋瑀宸对非璟煜的训斥一向是不留情面的,非璟煜立时软了下来,沈默到底还是乖孩子,抿着嘴没吱声。

    秋瑀宸对非璟煜打了个收拾,:“先整理干净你的脑袋再过来说话!”

    非璟煜恨恨地转身离开,却终于分辨不来。毕竟,这不是一个能让他强硬的分数,而且,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考大学。Merde,非璟煜在心中骂道。居然我也有一天会因为考试考得不好而忐忑,简直是不可原谅。

    秋瑀宸看非璟煜走出去,一把将沈默拉在腿上,轻轻戳着他脑袋,“你怎么考的?难道不知道这次要全市排名吗?”

    沈默嘟嘴靠在他肩上,“知道啊。”

    秋瑀宸无奈,“你看看你答的题,想我?”

    沈默实在佩服秋瑀宸的逻辑,这也可以啊,不过还是轻轻嗯了一声,秋瑀宸无奈笑笑,“妈说我以后可以在院里练,马上就是省诊,下次我陪你考。”

    沈默大大咬了秋瑀宸一口,“干嘛那么凶?”

    秋瑀宸拍拍他头,“就你们这成绩,没揍你们算捡便宜,还钢我凶!”

    沈默搂着他脖子,“我下次会考好的,上不了七百,差一分任你打一下。”

    秋瑀宸笑,“那倒也不用。”我怎么舍得。

    沈默在他膝盖上挪着屁股,替他将头发擦地根根直立,“迟大哥打电话来说要我们去养育院,我好想去看他和哥的儿子。”

    秋瑀宸笑,“当然。”迟大哥和哥的儿子,当然要看。喔?迟大哥和哥的儿子,怎么听怎么觉得怪。

    秋瑀宸和沈默是陪骊歌一起到养育院的,秋瑀宸环顾四周,相当没心没肺的道,“环境不错啊。”

    沈默抬腿给了他狠狠一脚,“没有父母的孩子心里是什么感觉,你怎么会知道。”

    骊歌在一旁轻笑,心中想些什么谁也炕出,秋瑀宸拉着她讨巧道,“也是啊,妈这么疼我。”

    沈默在心中暗骂,马屁精,骊歌笑道,“才几天啊,还没见你哥就和他学得这些毛病。”

    沈默想到乔熳汐抱着孩子的样子,脸上的表情生动极了,最好,那俩个双胞胎在一起尿哥腿上才好,看他还能不能面如平湖。

    秋瑀宸显然是想不到沈默的小心思的,只是随着骊歌走,才刚到中心园就看到文禹落,沈默没见到乔熳汐,在心中暗暗得意着,难道被说中啦?

    文禹落一眼扫过去就知道沈默想什么,并不说破,不过是相当温柔的一个眼神递过去,沈默立刻蔫了,本能地向秋瑀宸怀里躲了躲。

    文禹落笑对骊歌解释,“熳汐走不开,那俩个小家伙太粘人了。”

    沈默拉着秋瑀宸,“我们快去看看。”

    秋瑀宸看沈默这么开心,心下不由得有些担忧,小默这么喜欢小孩子的。秋瑀宸轻轻抿着嘴唇,如果,小默是和人在一起,那他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的。想到有一个毛绒绒的小东西会用苹果一样的脸蹭着沈默叫爸爸,秋瑀宸觉得心都被妒忌烧起来了。他的小默只有他可以抱抱摸摸亲亲,怎么可以被另外的人——简直不可饶恕!

    沈默察觉秋瑀宸的异样,轻轻碰他,“秋,怎么了?”

    秋瑀宸摇头,“嗯?没有啊。”

    沈默明显不信,直直瞪着他,秋瑀宸笑,“在想那两个小东西。”

    文禹落看了秋瑀宸一眼,秋瑀宸迅速低下头,没有活人的心事能瞒得过禹落哥的。

    才刚一进那两个小家伙的房间,沈默就几乎惊呆了,迟念和乔熳汐两个人金刚样的站着,倒是秋煋坐在边拼命逗俩个小家伙,一手摇着风铃,一手摇着奶瓶。

    可惜两个小家伙都不领情,大概是营养不好,两个人看起来都瘦瘦的样子,不过眼睛真是又大又亮,看到陌生人就提溜提溜的转,沈默狠狠捏着秋瑀宸手,“你看,他们俩个认识你。”

    秋瑀宸正在出神,看着的然是孩子而是父亲,他从来没见过父亲这么开心,这么放松过,西装被两个小家伙扯得乱七八糟,甚至还有奶渍沾在上面,却是一点也不介意。尤其是边摇着三铃铛边挤眉弄眼逗两个小家伙的样子,“过来给爷爷看看,再喝一口。”

    说实话,一个线条坚硬到甚至连自称二十九岁都不会有人不信的男人对着两个小孩子说爷爷如何是一件相当诡异的事,至少迟念就撇着嘴一副特别抽风的样子,可是,秋煋竟是乐此不疲,对着两个靠在上布郎着头的小家伙开心极了。秋瑀宸有些难过,对沈默笑道,“你先玩,我出去一下。”

    沈默正看着其中一个戴蓝帽子的小家伙揪自己帽子上的小毛球,也没于意秋瑀宸的异样,随便点了下头,秋瑀宸走到走廊尽头,一个人窝在卫生间里,用牙齿撕咬着口中的嫩肉,像被伤害的兽。他知道,父亲是真的希望有一个孙子,哪怕不是现在,他明白一个男人对于血脉延续的执着,看着父亲对着两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讨巧,秋瑀宸真的没办法不自责。母亲说,因为父亲不愿意自己成为废人,所以终于答应不再勉强,可是,父亲为自己做了最大的退让,可是,自己竟连一点点的让步都不愿意给。

    “嘭!”的一拳,秋瑀宸狠狠打在卫生间的墙上,墙面上立刻凹下了一个坑,他自己却根本感觉不到痛。秋瑀宸用手指扶着额头,骨头被指节顶的生疼,他知道,他亟须发泄。可是,他不知道,他该怎么做。秋瑀宸想到父亲,想到父亲说的,曾经,自己也希望做个好儿子。他想,他是秋家最差劲的儿子,祖父深爱着一个男人,父亲也深爱着一个男人,可是,他们都是将秋家的责任荣誉置于自己的幸福之上。可是,当自己一个男人的时候,就可以不管不顾,即使是今天,也依然不愿意为这件事去承担任何的责任。他的祖父,他的父亲,都选择了一个家族,而他,他的眼里却只有他自己。

    秋瑀宸觉得自己是个混蛋,是秋家最大的败类。秋家的人,从来都没有为自己活过,母亲说,秋家的人,流了血逼自己不疼,可是,自己却连为秋家流血都不肯!

    秋瑀宸抱着头蜷在地上,却又怕被人进来看到秋家少主的狼狈样子,打开了独立卫生间的隔断门,才刚刚迈上台阶,秋瑀宸就狠狠地鄙视自己,秋家的男人,居然还要窝囊到躲在养育院卫生间小隔断的马桶旁边,秋瑀宸只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懦弱的王八蛋!

    秋瑀宸死死抱着头,想狠狠地摔打自己,就像是摔打沙包一样,可是,他甚至不敢给自己身上留下一点明显的伤,他怕,怕沈默会为他担心。如今,几千钧的力量无处发泄,一口气哽在心里,只恨不能有一把大斧头将自己劈开!可是,若是真有一把大斧头,他却连死都不敢死,从沈默的那天起,这条命就不是自己的了。自己的爱恨荣耀都不能自己做主,自己的心,自己的血,自己的骨头上都是沈默的名字。

    秋瑀宸才刚站起身,就听到一声叹息,一回头,就看到文禹落,秋瑀宸有些尴尬,讪讪地不知说什,“禹落哥。”

    文禹落替他拨开汗湿的刘海,轻道,“因为伯父?”

    秋瑀宸舔了舔唇上的血,“没什么。”

    文禹落道,“就算有什么又怎么样?你哥决定和我结婚的那天,在父母的墓碑前,跪了两天一,直到第三天昏过去,后来回来拜祭,又跪了一。你知道,乔家墓园风冷雾重,他醒来的时候,整条腿肿地不敢看,僵持着不让治,后来动都动不了。你哥的身子本就不好,险些因为这个残了。他说,反正活着也是废人,乔家要个废物也没用,不如残了好。最后是我下药迷昏他替他治的伤。”

    秋瑀弪直呆掉了,他以为,哥哥根本不在乎,毕竟,当年的事,他没有任何对不起乔家,可是,如今,哥哥竟然也是——

    文禹落拉起他手,骨节处是一片淤青,“难过的不止你一个,所以,不要再折磨自己。你哥的事,圣母知道的时候,杀了所有看守乔家墓园的人。如果让圣母知道你也是这种心思,那不知又要牵连多少无辜的人。”他知道秋瑀宸永远没办法为自己停止折磨自己的,只能是为别人。他连不自虐都只能为别人。

    秋瑀宸点头,没再说话,走到洗手台边愉水洗了把脸,又在镜子前将自己整理地整整齐齐,他知道,自己真的是最没用的人,甚至连难过都不敢被别人看到。

    文禹落却在心中暗道,如果让瑀宸知道真相,他会不会是比现在还难以负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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