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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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瑀宸逃似的将戒尺重新放回抽屉里,被抽了骨头似的趴在桌上,又强撑着坐了起来,用手赵了拊自己的脸,大大喝了口水就放下口杯靠在椅背上,小默,对不起,你大概永远也想不到,我有多么的不舍得。

    富有节奏感的桥声恭敬而执着,秋瑀宸不得不将落寞狠狠按在角落里,带着一身的疲惫和一脸的坚决开门,何胥安安分分的站在门口,“教练,有一项人事变动,希望得到您的确认。”

    秋瑀宸略皱了皱眉,“小非又想踢谁走,叫他自己来见我。”

    何胥暗暗赞叹教练的料事如神,非璟煜已经从墙后闪了出来,“教练。”

    秋瑀宸只是对何胥道,“你看着他们训练就可以了。”

    何胥口中应是,却打量着秋瑀宸面,非璟煜一侧身静在了何胥面前,低声道,“我没事。”说完就关了门。

    秋瑀宸重新回到了座椅上,面沉静,语声似是还带着些漫不经心,可是,语句相当残忍干脆,“裤子脱了墙角跪着去。”

    非璟煜像是没听清楚,嗫喏道,“教练──”

    秋瑀宸腾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是逼着我打吗,成全你!”

    非璟煜咬着嘴唇,居然毫不犹豫地就脱了裤子跪在墙角,秋瑀宸哗地拉开门,非璟煜立刻将身子向墙内挤了挤,何胥一脸尴尬的站在门外,秋瑀宸只是冷声道,“进来。”

    非璟煜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难道要让师兄看着自己挨打?秋瑀宸只是拉开抽屉将戒尺送进何胥手里,又给非璟煜扔过去一支笔和一个笔记本,“从现在开始给我默写挨罚的规矩。”说着又指向何胥,“三秒钟两下,他什么时候默完你什么时候停手,我要验伤。”

    何胥没想到秋瑀宸居然这么严厉,从前也不是没管教过这个小师弟,可是,毕竟经常维护他,现在居然要自己亲手对他施加痛苦,又怎幂得下心,只能代这个倔强的小师弟求求情,“教练,小非他不是故意的。”

    秋瑀宸懒懒得抬了下眼皮,将戒尺从何胥手中抽过来,不由分说,就以三秒两下的速率向非璟煜背上抽下去,非璟煜痛得根本握不住笔,秋瑀宸只是冷冷道,“你好像忘了,只要默不完规矩惩罚就永远不会结束。”说着就又加重了戒尺的力度,非璟煜只能抖抖嗲嗲的将笔握正,伏下身子写字,脸上烧起一大片火云。尤其是想到如今要被师兄用目光记录这么没脸的全过程,非璟煜就几乎崩溃,更何况,本以为可以重新得到秋瑀宸的管束,原来,他现在依然是连打都懒得自己动手,非璟煜也不由得委屈起来。不过最无辜的还是何胥,他本来是想替非璟煜说情的,没想到居然闹成现在这样,而且,球队那边还有那么一大摊事要等着他收拾。

    秋瑀宸狠狠敲了非璟煜脊背,骨头和木板的撞击声折磨着耳膜,秋瑀宸用戒尺指了指非璟煜默写的规矩,毫不留情的一下戒尺就抽在手背上,“字就是这么写的吗,你是不是又想抄书了?”

    非璟煜咔的一声就将第一页纸扯了下来,重新端端正正的写了家法两个字,秋瑀宸却只是用戒尺抵着他脊背,“认真点!”

    何胥站在一旁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如果三秒打两下的话,那小师弟岂不是就痛死了。秋瑀宸却像是一点也不考虑这些,用戒尺敲了敲非璟煜,“屁股抬高!”说着就将戒尺抛到何胥手里,“我就在这里工作,每一下我都要听到声音。”

    非璟煜听到这里突然再也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勇气,他只是缓缓站起身,小心翼翼的替自己提上裤子,不想看秋瑀宸,因此只是低下头,目光死死地盯着刚才手背上的一道伤痕苦笑,何胥从来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抗刑,从前,哪怕是教练打得再狠,这个小师弟别说是躲,连吭都不会吭一声。非璟煜手指一顿,缓缓抬起头,逼视着秋瑀宸眼睛,目光中是抹不去的坚决,“如果放弃了全部的尊严都不能让你再看我一眼,那,我不愿再努力。”

    秋瑀宸没有解释,只是静静看着他,非璟煜笑典淡,“无论是倦了累了疲惫了失望了,或者压根就是懒得看我了,不用,真的不用,我非璟煜从阑是死乞白赖求人的人!真的!你不用找别人来羞辱我,犯不着!”

    非璟煜越说越激动,一次就将这些日子全部的冷落泼掉,“逼我走好为你的沈默腾地方?秋,瑀,宸,只要你说一句,我根本不会再回来!”

    “啪!”

    非璟煜难以置信的抬头看着从来都最纵容自己的队长,实在难以将脸上火辣辣的一巴掌和何胥联系起来。虽然他也知道,队长发起脾气来是相当恐怖的。

    “混蛋,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什么话?教练如果不要你回来为什么刚才带走了沈学弟要你组织训练,你打伤了海亓他有没于大家面前说你一句?前些天教练才安排过要你做队长,如果不是教练叫我提前将这件事私下告诉大家,刚才你凭什么嚣张到想要谁走就要谁走!你以为昀翔阿琨他们会那么安静的任你发威吗?”

    秋瑀宸只是摆了摆手,“胥,带他出去吧。”

    非璟煜从来都不是一个说话会经过大脑的人,更何况,明明从前是教练最宠爱的小弟子,可是现在一回来,什么都变了。这一年在国外,举目无亲,人情冷暖,不断地被耐那个即使用天才来形容都觉得天才两个字辱没了他的人比较,不觉得就更加偏激。他从来就将秋瑀宸当作哥哥一样,习惯了以一种隐蔽的方式依赖,让他替自己遮风挡雨,可是,时过境迁之后,突然发现,哥哥有了嫂子就再也不能那样宠着自己了。从前的一颗糖,想也不想就会拿给自己,可是如今,哪怕有一斤糖也只是背着嫂子才敢施舍,非璟煜总是不自觉地替自己窝囊。从小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想要的总有人千方百计的替他找来,因此,竟是连怎么样邀宠都不会,只能不断犯错祈求他能多看自己一眼。可是,竟是弄巧成拙了。

    “教练,我——”非璟煜口中干干的,即使是想道歉也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秋瑀宸像是真生气了,“随你怎么想吧,不高兴现在就可以退学,凭你非大少爷的名字,哪里都不敢留难你。”

    何胥看非璟煜涨红了一张脸,却急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赶忙敲边鼓,“教练,小非跟着您这么多年,他的脾气——”

    秋瑀宸只是冷声道,“只凭非璟煜三个字,他完全可以纵横商界黑道篮坛,自然有人迁就他的脾气,我就不用凑热闹了。”

    非璟煜道,“这么冷嘲热讽的就是不气我了,都不是教练风格。”

    秋瑀甯乎要被这个活宝气乐了,却依然绷着脸,“我现在就打电话给罹叔,要他带你回去。”

    非璟煜难得的讨一句巧,奈何秋瑀宸根本不吃他那套,脾气又上来了,“说来说去还是要我走,早知道现在不管我了,当年就应该死撑着不让你打。”

    秋瑀甯乎都要笑出来了,在国外吃了那么多苦还是这芒子气,不过手上的动作倒是非常利索,非璟煜看他是真打,连忙冲上去夺秋瑀宸的手机,秋瑀宸不闪不躲,直接将手机砸在墙上,“你一点规矩都没有了是不是!”

    何胥看到这里就知道教练还是舍不得赶小师弟走,连忙抽身离去,否则,真要是自己动手执行家法,那小非还不知道多失望呢。

    非璟煜还是第一次看秋瑀宸变了脸,也吓了一跳,连忙道歉,“对不起,教练,我只是怕你真的赶我走。”

    说到这里就狠狠的咬了舌头,天,这他妈的是什么台词啊,三流偶像剧里哀怨的主角?一世英名付诸流水了。

    秋瑀宸重新坐下来,语气也缓和了许多,“出去和何胥好好道个歉,也不是没管过你,他什么时候变成‘别人’了?”

    非璟煜连忙点头,“是。”

    秋瑀宸却再也没有抬头,只是翻着一些根本不必翻的战术,“走吧。”

    非璟煜几乎要跳起来,“你还是不肯管我?”

    秋瑀宸只是道,“我不认为还有什么必要,而且,敢顶嘴敢动手,我现在还不想打死你。”

    非璟煜只觉得心都被掏空了,良久,才发得出声音,可那样的语音也像是一朵从空中缓缓飘落的云,无可奈何的地心引力拉着他下坠,却总是被风卷着挣扎飘摇,“这是不是说,教练以后都不会对我动家法了?”

    秋瑀宸回答的相当干脆,就像是一柄利刃直接划穿了云朵一般,“是!”

    非璟煜立刻激动起来,“为什么,就因为我顶嘴了动手了,要不是你什么都不说我又怎么会这样呢,教练,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秋瑀宸连头也不抬,“或者,就是我从前太过纵容你,才让你现在一点也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非璟煜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背上的伤逼得他没办法思考,“纵容我?你纵容我打断了我两根肋骨,纵容我把我丢在井里一整,纵容我我失踪了一年你一个电话一封邮件都没有过!”

    秋瑀宸只是冷声道,“你有没有问过何胥,你意气用事的走了之后球队是什么样子,那一年的总冠军,是何胥用小腿骨折换来的。他不是你也不是我,他全部的未来都赌在篮球上,你有没有看过他以为自己再也不能打球时候的表情,小非,你可以活得简单一点,但是,你不能只为自己而活。”

    非璟煜喃喃道,“所以,你才让队长揍我?”

    秋瑀宸冷声道,“何胥没有你想的那么狭隘,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白痴。小非,如果不是何胥和你父亲,我根本不会让你重回球队。你的身份不一样,走到哪里都会有特别的优待,可是,你记住,没有谁天生就应该让着你。你那副破脾气给我趁早改了,否则,就不是几下藤条几天罚跪的事了。”

    非璟煜抿了抿嘴唇,“是,我记住了。”

    秋瑀宸嗯了一声,“为什么要你做队长?”

    非璟煜轻轻摇头,“我不知道。”

    秋瑀宸只是瞥了一眼壁挂的电暖气,“不知道就想,你知道规矩。”

    非璟煜以何胥的招牌动作舔了舔嘴唇,自己将电暖气拆下来放在地上,“是,我会用心想。”说完就一屈膝跪了上去。

    秋瑀宸微微挑了挑眉,“规矩不用默了吗?”

    非璟煜在棱角异常磨人的暖气片上膝行了两步,只痛得将冷气压在牙龈里,弯下腰捡本子和笔,全身的重力都压在腿上,只可惜,他相当明白,真正的惩罚还没有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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